第五百八十一章 老戲骨
秦遠將萊城市修行界攪得如此風高浪疾，可老和尚卻未認出他來，想來應是雙耳不聞天下事，一心參禪禮佛精研佛法之輩。
“大師不必客氣。”
秦遠見他沒有認出自己，也不在意，靠近他身邊，找了個蒲團與胡小仙一起坐下，雙手合十，倒是禮貌有加。
老和尚稍稍打量二人一番，微微頷首，道：“敢問施主這金剛鈴是得自何方？”
“這東西叫金剛鈴啊？”
沒等秦遠開口，胡小仙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園瞪，一臉天真燦漫說道。秦遠瞥了一眼，心中不由回想起曾經被她忽悠的團團轉的日子，這姑娘的演技太渾然天成了。
老和尚笑了笑，道：“不錯，這便是傳自西方密宗的金剛鈴，代表毗盧遮那佛與金剛界自由母同時加持聖法，有驚覺終生精進，超脫凡俗，早日抵達彼岸佛國的妙用。”
“好神奇啊。”
胡小仙雙手捧心，繼續做天真燦漫狀，道：“難怪每當它自行鳴響時，我都會心神平靜，卻又鬥誌十足，清晨聽到幾聲，一整天都精神滿滿，原來如此。”
“阿彌陀佛，心有佛音，自在歡喜，向往精進，自是鬥誌十足。”老和尚頌了一聲佛號，慈眉善目，麵帶溫和和煦笑容。
幾人又閑聊了幾句，秦遠自談話中得知，這位老方丈法號悟生，悟得生也悟得死，生死無畏，是為大無畏大勇敢之意。
“那這麽說，我們是不是撿到寶貝了？”胡小仙驚喜道，又看向秦遠：“如果我們把它賣了，肯定能值一大筆錢，買棟房子應該不愁。”
據她所“言”，這枚金剛鈴乃是前些日子去西藏之時，在一個湖泊邊的『亂』石堆中發現，繪聲繪『色』，有模有樣，連秦遠差點都相信了。
悟生方丈卻是堅定搖頭，道：“此物萬萬賣不得，更留不得。賣出去會讓他人遭殃，平增自身業障，留下來，以二位的底子與福緣，短時間內興許有益身心，可若長時間下去，定然損大益小。”
“哦？大師此言何解？”
秦遠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般說法，詢問道。
悟生方丈道：“佛法講究‘緣分’二字，有緣之物，終歸你所有，無緣之物，莫要強留。此物與你們無緣啊！”
秦遠眉頭微挑，問道：“大師能說清楚些嗎，此物為何與我們無緣？”
“是啊是啊，大師您好好跟我們講講。”胡小仙也著急問道。
悟生方丈歎息一聲，道：“這件物品想來乃是高僧大德生前所有，受佛法香火加持，佛『性』極足。可是那位高僧同樣以此來降魔除妖，以老僧拙眼看去，上方纏繞厲魂有七八頭之多，生前皆是作惡多端之輩。隻需時日一久，佛法消退，厲魂失去鎮壓，便會出來害人。此等凶物，無論是留在身邊還是賣於他人，都將遺患無窮。”
“啊！”
胡小仙一聲驚叫，麵『色』微白，靠著秦遠，說道：“那大師我們該怎麽辦？”
“阿彌陀佛。”
悟生方丈頌了一句佛號，又是一聲歎息，道：“佛講普度眾生，貧僧佛法不精，渡不了萬千眾生，可既然遇到了，就不能眼睜睜看著此物流傳出去害人。留在此地吧，貧僧將用盡餘生，替那位高僧前賢，將冤魂渡盡，也是為兩位施主積攢些福報陰德。”
秦遠咧了咧嘴，一臉的膩歪，本以為真遇到了隱世高人，於這青山綠水中參悟佛法之高僧大德，卻是沒有想到，也是一個騙子，而且騙術相當高明。
“大師，您這就言過其實了吧，厲鬼怎麽會纏在佛器之上，莫非是想騙我們的東西，留著自用吧？”秦遠冷笑說道，相當不客氣。
他一把將那金剛鈴抓住，就要拿回，可是剛剛發力，便見到悟生方丈的雙眸忽然變了模樣。
“愚癡不明！”
悟生略微泛惱，喝罵一聲，道：“既然冥頑不悟，那就讓你見識一下此物的厲害，也好讓你知曉貧僧苦心。”
話音落下，他十指如撥弦撫琴，快速彈動，兩道烏黑光芒飛出，但卻不是飛向那金剛杵，而是飛到了秦遠和胡小仙唇鼻之間。
兩人隻覺一股異香從鼻中進入肺腑，而後一陣昏沉之意湧上心頭。
悟生方丈的一雙眸子放出精光，在精光之下，兩隻瞳孔擴大，漆黑如墨，似是黑洞一般，將所有視線吞噬而入，於是同時，那一對瞳孔又在以緩慢但玄妙的速度，在其眼眶之內轉動不停。
“厲鬼傍身卻不自知，若非遇到貧僧，早晚橫死而滅。”
“且睜大你們那雙無神無慧的眼睛，瞧瞧你們四周，八頭厲鬼圍繞，皆是要害你們『性』命，此等凶物留在身邊，是欲害人還是害己？”
悟生方丈雙眸精光不止，瞳孔轉動不停，連聲嗬斥，聲聲如雷，直從他們耳中鑽入腦中。
“瞧見那隻雙手生利爪，青麵獠牙的厲鬼了嗎？此物生前殺人數十，是為一方凶惡強盜，生為凶物，死為惡鬼，圍繞身周，不得好死！”
“還有這頭麵黃而無神，幹枯而削瘦的，這是一頭餓死鬼，生前吞吃太多，大造業力，活活餓死，貪欲似海，隻等你二人死後以你們魂魄為餐……”
“那頭沒有頭顱，腦袋是被這金剛鈴打去的，怨恨衝天……”
悟生不停的訴說著，指指點點在兩人周圍，一道道陰風生出，此時正值初秋，秋老虎橫行，午時熾熱無比，可這間房子中，卻是陰冷森寒。
“咯咯……”
忽然，那胡小仙實在忍得辛苦，憋不住笑出聲來，如玉的小臉滿是古怪，看著這位神聖莊嚴的悟生方丈，嬌笑道：“哎呦喂，大師啊，我一直以為我的演技不錯，沒想到您更技高一籌，小女子實在自愧不如！”
秦遠也是從那恍惚狀態之中“醒”來，滿臉無語加無奈，道：“大師，您這催眠術還是欠了點火候，皮囊賣相不錯，可這修為太過蹩腳，我真不想戳穿，可擔心會傷到你的自尊呢。”
悟生方丈眼中的精光不見了，漆黑如黑洞般的瞳孔也不轉了，真如活見鬼般，瞪得溜圓如杏核，伸出手指，顫顫巍巍指著兩人，道：“你們，你們是什麽人？”
他當真被受到了驚嚇。
這催眠術乃是他天生帶來，也就是天賦本能，施於凡人，一向無往而不利，從未失手過。
他十分喜歡這件金剛鈴，知其乃是一件高明法器，縱然到不了法寶的程度，但對他這等剛入煉氣境的修為來說，也是足夠使用了。
這佛家佛器之上當然沒有什麽厲鬼，本是相生相克的兩種截然不同的法門，怎麽可能有厲鬼存在，隻不過是因為他喜愛至極，又知索要不來，因此便動了歪心思，用這催眠術嚇他們一嚇，讓秦遠和胡小仙自己送出去。
可是這兩人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捂著肚子，笑得前仰後合。
“豈有此理！”
悟生方丈怒不可遏，自己被這兩人結結實實耍了一圈，胸中怒火騰騰，大吼一聲，雙手一揚，幹枯的手掌忽然變化蒲扇大小，朝著秦遠顱頂拍下。
這是他的看家本領之一——般若金剛掌。
二十年前修成，風風雨雨勤練不輟，一雙肉掌可以開碑碎石，哪怕是尋常刀劍，都難以刺透。
“不知死活！”
看著那隻巨大手掌拍下，秦遠毫無懼『色』，冷笑一聲，揚起拳頭，迎難而上。
“砰！”
普通人大小的拳頭與這蒲扇大小，泛著一層金光的恐怖手掌撞在一起，那威風凜凜的手掌卻是沒有如石頭剪刀布一般，將拳頭輕易鎮壓，而是猛地一震，掌心炸開，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出現。
秦遠的拳頭沒有那麽金光閃閃，但卻威力遠勝於這金光閃閃的巨掌。
或者說他拳頭的異象存在於深處骨骼與經絡之中，外表不顯，卻硬如精鋼。
“啊呀！”
悟生方丈手如觸電，急忙收回，變回正常，但一個占據半隻手掌大小的血洞仍在，殷紅的鮮血汩汩而出，慘不忍睹。
這是遇到了高手！
在他見到兩人並未受到他催眠術『操』控之時，就知道這兩人定不是凡人，又因為之前沒有察覺到兩人的修為，更是知曉他們定是在自己之上。
不過雖然知曉兩人要強過自己，但他還是心存僥幸，趁著兩人前仰後合之際，想要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先將秦遠腦袋拍碎，剩下的女子就會容易對付許多。
隻是他沒有拍碎秦遠的腦袋，自己的手掌卻是被人打了個對穿。
“嗖！”
這位自稱腿腳不便的悟生方丈，在一刻便如那奧運會跳高運動員，一蹦三尺多高，轉身便逃，在他逃離的一瞬間，還不忘施展神通，阻攔兩人。
“嗤嗤嗤……”
一道道破空聲響起，數十隻無羽飛箭撕碎了他的破舊袈裟飛出。
秦遠也已起身，見到飛箭襲來，不為所動，隻是大步上前，飛箭加身之刻，黑『色』龜甲浮現，火花四『射』，爆響不覺，聲勢雖然不小，但那些飛箭卻是沒有一隻能夠在龜甲之上留下半點痕跡。
“媽呀！”
這悟生方丈麵無血『色』，慘嚎一聲，就被秦遠拿住脖子，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