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首:我想到了
梁又西看著窩在自己胸口上的那個毛茸茸的腦袋,有那麽一瞬間,突然特別想哭。
因為她的這句話,這些年所有的心酸,委屈,難過和怨懟,夾雜著洶湧而來的悸動和快樂,一瞬間從身體的各個角落逃了出來,瘋狂的擠進了他小小的心髒裏。
這顆瞬間爆滿的心髒,在鼓鼓脹脹的幾秒種後,慢慢平靜下來。
一個小小的透明的小鯨魚,頂破心髒的皮層,慢慢探出腦袋來。
他走失多年的小鯨魚,回來了。
他毫不客氣的揪住那個一直在他臉上紮來紮去的小辮子,氣勢洶洶。
“你說什麽?沒聽清。”
宋一一也不惱,隻安安靜靜的趴著。
“沒聽清就算了。”
梁又西立刻揪緊了她的小辮子。
“說出的話可不能再收回去了。我聽到了,就生效了。”
宋一一被他揪疼了,不得不從他身上爬了起來,一骨碌爬到了床下,光著腳吧嗒吧嗒的往洗手間去。
“你幹嘛去?”梁又西也跟著爬起來,像個尾巴一樣跟在她的後麵。
“我洗澡。”宋一一在洗手間門口攔住他,防止這條尾巴也跟了進去。
“一起洗。”果然,這條尾巴早就打好了主意。
“拒絕。”宋一一非常絕情的把一臉渴求的小尾巴關在了門外,還順手鎖上了洗手間的門。
吃了閉門羹的梁又西,卻突然對著麵前的門,傻乎乎的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應該做點什麽,於是幹脆坐在洗手間的門口,等著宋一一出來。
房間裏的夜燈,因光線昏暗,突然自動亮了起來。
這場景,像極了從前。
他害怕獨自去上廁所的那些夜晚,宋一一都像個英勇的戰士,扛著快要被尿憋死的自己,跋山涉水的去上廁所。
這些年他變了許多,但膽子卻越來越小了。
或許是骨子裏,他早就認定了一件事:隻要自己還是那個膽小鬼,宋一一就不會扔下他不管。
他不會是個傻子吧,這種蠢想法,如今都敢明目張膽的公開了。
坐在洗手間門口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宋一一終於洗完澡出來了。
一出來就看到門口坐著個傻子,把她還嚇了一跳。
“你坐在這裏幹嘛呢?又扮演旅行青蛙呢?”
“等你唄。”
梁又西朝她伸出手,宋一一就握住他的手,輕輕一拉,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宋一一翻了翻行李箱,才發現自己帶來的衣服都太過正式,好像不適合就這麽套在睡衣外麵出去吃飯。
隻猶豫了一秒,她便把手伸進了梁又西的行李箱,找了一件他的衛衣,迅速套到了自己身上。
“你現在都敢當著我的麵偷穿我衣服了?”梁又西一邊看著她放肆的偷穿自己的衣服,一邊掃了一眼桌子上那一遝厚厚的名片。
“當著你的麵了,就不叫偷。”
宋一一說這話的時候,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坦然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梁又西冤枉她呢
梁又西的手指,不經意的撥開那遝名片,粗粗的掃一眼,都是些搞學術的、搞科研的、搞新材料的,粗略估計至少四五十張。
“這麽多名片,哪兒來的?”
宋一一正在收拾出門的包,隨意的瞥了一眼。
“散會的時候別人塞給我的。”
“哦?”梁又西的尾音微微挑起,表示懷疑。
“應該都是些想學術交流的吧。我沒細看。”
梁又西幹脆拿起那遝名片,一個個的看過去。
“你要是說這些科技公司、研究院的,我還相信他們是想跟你進行學術交流,這些廣告公司ceo、文化公司副總經理,估計不隻是想學術交流吧。”
宋一一被他說得雲裏霧裏,探過身來,想看一眼名片上到底都是誰。
梁又西趕緊把名片死死的攥在手裏,不給她任何窺視的機會。
宋一一看著它那副霸道的樣子,突然覺得似曾相識。
似乎從少年時代,他就是這樣,霸道的斷絕她任何“紅杏出牆”的機會。
嘖嘖,果然,時間做了最好的證明,少年時代的那些錯覺,都是真的。
兩人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外麵天色已經完全黑了。
還是跟昨天同一條上山的坡路,不同的是,昨天還在千裏之外的人,今天就出現在了自己的身邊。
山下的寨子,正在準備他們的節日,遠遠望過去,燈火通明,又熱鬧非凡。
宋一一站在山脊路上,看著遠山和燈火明亮的寨子,停下了腳步。
梁又西也在她的身側停下來,陪她看起了風景。
兩人靜默了一會。
“不好奇嗎?我為什麽突然想通了。”宋一一轉身繼續往上走。
“為什麽?”梁又西不遠不近的跟在她的身後,像從小到大兩個人去上學時的距離一樣。
“我聽到你哭了。”宋一一慢悠悠的說。
梁又西腳步頓了一下。
“那天你送我去急診搶救的時候,我半昏迷狀態下,聽到你哭了。”
宋一一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身後的梁又西。
“我一直以為那是我做的夢,或者是醫院裏其他人的哭聲,可是最近接連幾天,我總是做夢,夢裏一直有那個哭聲。我才終於想起來了,那是你在哭。”
梁又西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沒有否認。
“我前段時間很忙,忙到大腦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可是一旦我閑下來,腦子裏就一直在反反複複的推演我和你的故事,該怎麽寫下去才能不辜負這些年一筆一筆寫下的深情。我該不該為了一些虛無的可能,毀了一個愛我愛到怕我死了,哭成狗一樣的男人。”
“誰哭成狗了!”梁又西忍不住反駁。
“別打岔!”宋一一居高臨下的敲了他的頭一下。
梁又西立刻乖乖閉了嘴。
“我一向自詡宋大膽,但是現在看來,我膽子比你小多了。我因為怕外界的惡意,怕難聽的聲音,怕給你帶來無法磨滅的汙點,我竟然當了逃兵。梁又西,對不起。”
梁又西沒有回話,隻是用那雙深邃明亮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我願意卸下宋大膽的名號,從此以後改名宋小膽!”宋一一信誓旦旦的說。
“就這樣?”梁又西有點啼笑皆非。
“不然呢?”宋一一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你這告白也太沒誠意了。”梁又西表示非常不滿。
宋一一哪會什麽告白,不過是想到哪裏,說到哪裏罷了。
見梁又西似乎有點不開心的走到了自己的前麵,宋一一隻得快步跟上去,努力冥思苦想,此情此景下,還要說點什麽。
“啊,我想到了。”
走了幾步,宋一一突然拉住梁又西的胳膊。
梁又西剛回過頭,就被一個突然竄起來的小兔子吻了一下,大概是小兔子的瞄準器不太好使,這次襲吻又一次吻歪了,並且還因為跳的太猛,兩個人額頭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梁又西齜牙咧嘴的揉著自己的額頭。
“宋一一你的頭是鐵做的嗎……”
“梁西西,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