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首:偶像劇男主
車子駛出地下停車場後,大王觀察了好一會梁又西的臉色,才試探著開了口。
“現在還回家嗎?”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在機場等他的時候,他曾發過微信,說今天回家住。
梁又西靠在椅背上,雙臂抱在胸前,閉著眼睛,隔了很久,都沒有回應。
小王從後視鏡裏看著車裏奇怪的氣氛,衝大王使了個眼色,讓他先閉嘴。
車裏恢複了安靜。
他的頭更疼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有了頭疼的毛病。
帆姐總是怕他像偶像劇男主一樣得了絕症,隔一段時間就要拉他去做個體檢,也沒檢查出個所以然來。
但頭疼是真真實實的存在,一旦發作,藥石枉然。
最近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他本以為已經自愈了,卻不曾想,坐了個飛機,就卷土重來了。
一發不可收拾的痛感裏,有宋一一的臉若隱若現。
他懷疑自己是得了什麽癔症,明明之前幾年已經把這個人快要從腦子裏剜除了,怎麽她一出現,所有的東西就開始亂七八糟了呢。
她像是長在他體內的癌細胞,即使經曆了那麽徹底的切除和化療,可不知什麽時候,她又悄悄生長,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再次複生。
這麽看來,他真的是得了絕症的偶像劇男主。
表麵一如既往,內心千瘡百孔的那種。
其實他回廈門的第二天就接到節目組的通知,希望他能盡快回去完成拍攝,可不知道為何,他一直一拖再拖,最後拖到節目導演大發雷霆,摔本子要解約。
時隔多年,帆姐終於再次出山,幫他擺平了這個麻煩。
那天帆姐跟導演吃完飯,似乎酒意上頭,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不像以往的強勢,而是特別感性。
“梁又西,你很多年沒給我闖禍了。”
“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這才是你該有的樣子。”
電話這頭的他,一直很安靜。
在帆姐絮絮叨叨的間隙,他突然笑了一下說:“帆姐,宋一一回來了。”
帆姐頓了一下,繼而低低的笑了一下。
“難怪了。”
“難怪又給你闖禍了是嗎?”
帆姐又低低的笑了一下。
“喝高了,上頭,以後你自己的事自己看著辦吧。”
梁又西有些驚訝於帆姐的態度。
“包括宋一一嗎?”他不太肯定的問了一句。
“嗯。包括她。”帆姐回答得很肯定。
梁又西想問“為什麽”,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像帆姐這麽通透的人,還用問為什麽嗎?
不過是看出了自己“病入膏肓”,“無藥可醫”了而已吧。
那天掛了帆姐的電話,他拉開房間的門。
客廳的燈沒開,電視機裏正在播一個考古紀錄片,宋一一斜躺在沙發上,目不轉睛的盯著電視畫麵。
這是她一貫的樣子,不管做什麽事情,隻要是自己喜歡的,眼睛裏都會閃著光芒。
小時候她看動畫片的時候,也是這樣。
看書的時候,也是這樣。
有一段時間裏,她看見自己的時候,也是這樣。
感覺到自己的到來,她的視線從電視上轉到他身上,這光芒就立刻消失了。
果然,時隔多年,她早就越走越遠,留在原地犯傻的,隻有自己罷了。
他有些心煩的回了房間。
奇怪的是,房門的隔音效果明明很好,客廳裏電視的聲音卻一直嗡嗡的往他腦子裏鑽。
他試圖刷刷微博,讓自己轉移下注意力,可一進入自己的超話,先看到的又是自己和孟渠的c貼。
他一向不反感這個c,原著本身就是這樣的設定,宣傳的時候也曾刻意迎合c粉的口味,大家嗑來嗑去,嗑的也不過都是原著裏的燕誠和元離罷了。
隻是時隔多年,c粉的熱情似乎從未消減過,漸漸地,開始從原著的愛情,上升到真人c了。
私下裏他跟孟渠算是比較好的朋友,兩人互相掌握著對方的秘密,由此建立起一種堅不可摧的信任感,交往開始密切起來,真人c粉們更加一發不可收拾,時過境遷,卻愈演愈烈起來。
今天他點開的這個微博,就是一個經常看到的粉絲大號發的同人文。他粗略的掃了一眼,情節寡淡,內容露骨,裏麵描述的自己,比小黃人還黃。
再看微博的評論。
謔,齊刷刷,整齊齊,全都是跪著嗑糖的終極c粉,其中有幾個名字也特別眼熟。
他翻了幾個熱門評論,一個熟悉的id吸引了他的關注。
他跟粉絲後援會的粉頭打聽過,這個叫“一路向溪的某某”,是幾年前就入群的一個大號,女性,打榜刷數據很猛,應援也很舍得花錢,隻是從沒參加過粉絲的線下活動。
好鬥,理性,有錢,高學曆,有顏值,有勇有謀,是那些追捧她的小粉絲給的人物總結。
沒記錯的話,她給他做的幾個卡點混剪,還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占據了b站的熱度榜。
他記得很清楚,經她的手剪出來的視頻,不僅配樂都是他喜歡的,連剪輯進去的鏡頭,都是自己最得意的。
後援會的粉頭說,“一路向溪的某某”很低調,除了肝數據,很少在群裏聊天,所以對她的私人情況不太了解。隻記得有一次群裏聊起自己是什麽粉,大家都說自己是老婆粉親媽粉女友粉,隻有她突然說,她是後媽粉。
難得大神開口,大家紛紛圍上去七嘴八舌,問了很多平時想問又不敢問的問題。很多問題粉頭都忘光了,隻記得她說自己不在國內,好像是做科研一類的工作,現實生活中應該也算個真大神。
“科研”兩個字,在梁又西的心裏引起了不小的波瀾。
但他想了想,這茫茫人海,哪有那麽巧,就真的是她呢?
雖然知道不是她,但心卻慢慢地把對她的期待寄托到了這個id身上。
他悄悄關注了這個賬號,閑來無事就會去翻翻她的動態。
她似乎一直很專一,這些年來小鮮肉層出不窮,大家都是一個月換一次愛豆,隻有“一路向溪的某某”從來都沒換過。
他的手指在她的主頁上猶豫了很久,想給她發條私信,卻又覺得不甚妥當。
就在這時,客廳裏的電視聲再次清晰起來。
他看了下表,已經是夜裏十二點了,這擾人清夢的事,宋一一還真是越做越上癮了。
他拉開房門,直奔電視而去,在她的全程注視下直接關了電視。
她像個小兔子一樣瞪著兩個大眼睛,像極了小時候熬夜看小說被自己抓包的樣子。
他原本暴躁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他蠻橫霸道的把她從沙發上抱起來,快速扔到她的房間裏,又快速從她的房間離去。
這一係列操作都出於本能,但本能卻又都是出於本意。
他躲回自己房間裏。
世界終於安靜了,電視機的聲音終於不再讓他頻繁分心。
他熄了燈,平躺在床上。
今晚月色很好。
他閉上眼,想要踏踏實實的睡個覺,但腦子裏有那麽一根神經,一直保持著高度清醒。
英國的飯,不好吃嗎?
不然為什麽抱你的時候,覺得你都要瘦成紙片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