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首:我唯一不能堅持的事
還能做什麽呢我連傷感都是奢侈的我一想念你就那麽近但終究你都不能陪我到回不去的遠方原來我很快樂隻是不願承認在我懷疑世界時你給過我答案。——陳奕迅《我們》
看完表演出來的時候,三裏屯已經燈火如織,燦如白晝了。
梁又西依舊武裝的嚴嚴實實,加上夜色的遮蓋,這下真的連親媽都認不出來。
兩人又順著原路回到地下車庫,梁又西照舊坐進了駕駛座。
“想吃點什麽?”梁又西翻看著手機。
“不餓。”宋一一如實回答。
“這都九點多了,你晚飯也沒吃,不餓?”梁又西自己都餓了。
“德雲社的地瓜幹太好吃了,我就沒停過嘴。”
“那現在是回家吃,還是找地方吃宵夜?”
“回家吧,有點累了。”
梁又西點點頭,發動了車子。
“科學家當得還開心嗎?”梁又西這次沒有一路沉默。
“還行。隻是有一點點失落。”
“失落?”
“嗯,因為發現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家都是天才,隨便一個身邊的同事都是一堆頭銜的大神,而我隻是個平平無奇的人類。”
“感到失落是好事,說明你還有進步的空間。不過你說自己是個平平無奇的人類,我就不太認同了。如果你是平平無奇的人類,那我就是其醜無比的蠢材了。”
“我有時候都覺得,他們的腦回路非常奇特,明明是複雜無比的一件事,但在他們眼裏好像能自生脈絡,好像他們天生就是為了科研而生的。”
“所以我們的新手科學家有壓力了?”
“豈止是有壓力。不過好在大家都很照顧我。”
“你說的大家,包括那個長得很像白展堂的家夥嗎?”
“白展堂???你說宋辭嗎??你這麽一說,我還真覺得有點像……不過你什麽時候見過宋辭?”
“昨晚他送你回來的。”
“你不是說沒見過我嗎?”
“沒見過你怎麽知道你過敏了。你傻不傻。”
“那你怎麽沒提威爾史密斯?”
“陳年老梗,不提也罷。”
“宋辭跟你說什麽了嗎?”
“他跟我說他是你哥哥。”
“噗~真是難為他了,還要撒這種慌。那你怎麽說?”
“我說巧了,我也是你哥哥。”
“哈哈,宋辭的臉一定跟個彩虹一樣五光十色吧。”
“宋一一,你身邊的男人怎麽此起彼伏的?”
“你這詞兒用的,那叫層出不窮好不好。”
“你是不是拿了什麽言情劇大女主的劇本,隻有多出場幾個男人,才能襯托出你的大女主人設?”
“我懷疑我拿的是苦情年代戲劇本,戰亂之下,無一生還。”
“周禮安有沒有再聯係你?”
“沒有。對了,你到底對他說了什麽,讓他那麽怕你啊?”
“不告訴你。到家了。”
梁又西下了車,快步往電梯裏走,宋一一小跑幾步,在電梯關門前衝了進去。
“梁又西,你這算破壞了我一段好姻緣,你要賠我一個男朋友!”宋一一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聽了這話,原本一派輕鬆的梁又西突然岔開五個手指頭,牢牢地按在了宋一一的頭上。
“男朋友我是賠不了了,不如把我賠給你如何?”
宋一一整顆頭都被他的大手箍住動彈不得,根本沒聽清楚他說的什麽,再想仔細聽時,這位大哥已經撒開手,瀟灑的出了電梯。
梁又西非常快手的做好宵夜時,正好宋一一也餓了。
兩人一起狂風掃落葉式的暴風吸入,沒幾分鍾,就變成了兩條躺在沙發上拍著肚皮的鹹魚。
宋一一看了看表,已經夜裏十一點了,大概是下午在車上睡得太久了,竟然還沒有一絲困意。
一旁的梁又西微微眯著眼睛,看不出是睡著了還是醒著。
“你明天幾點走?”宋一一試探性的問了問。
“五點。”梁又西隔了很久才回答。
“這麽早?那你要不要去睡?”
“沒關係,想跟你一起安靜的呆一會。”
宋一一點了點頭,繼續漫無目的的陪他發著呆。
“你是有什麽事兒不開心嗎?”宋一一再次試探著開口。
“嗯。”梁又西竟然承認了。
“在劇組受委屈了。”
“那倒沒有。這世上除了你以外,還沒有第二個人能讓我受委屈。”
“那……是因為許薇韋嗎?”
“許薇韋?跟她有什麽關係?”
“你上次不是說喜歡她嗎?”
“嗯?哦,我說的喜歡,是不討厭的意思。不是你以為的那個意思。”
“你不會是愛而不得,才給自己找借口吧?”
“宋一一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去喜歡別人?”
“也沒有巴不得這麽嚴重,我隻是好奇,酷蓋如你,會喜歡什麽樣的女孩。”
“你這個問題,好多次采訪的時候都被問到過。我是不是真的要想一個標準答案出來?”
“那你有標準答案嗎?”
梁又西靠在沙發的後背上,非常認真的思考了很久。
“長頭發,皮膚白,眼睛可以不大,但眼睛一定要會講話,隻要她看著我的時候,我就能知道她在想什麽。不要太理性,看愛情電影會哭,看喜劇電影會哈哈笑。要有點小脾氣,要會撒嬌,依賴我,最重要的一點,要覺得我全世界最帥。”
而這每一條,都跟宋一一的人設截然相反。
“最後一條過分了吧。”強忍著微微的心酸,宋一一調侃到。
“過分嗎?這一條是我每一個真愛粉都能做到的,除了你這個假粉。”
“嗯,那我以後努力做一個真愛粉吧。”
梁又西起身準備去洗澡,走了幾步,突然又調轉方向,回了宋一一身邊。
“如果研究院有假期的話,你要不要來劇組探班?”
宋一一本來正在出神,聽了這句話有些意外的看著梁又西。
“我怕我會太想你。”
梁又西的聲音,帶著無限的溫柔,溫柔到宋一一幾乎要信以為真了。
“逗你的,你上次不是說秦時雨想見孟渠?到時候你會跟她一起來吧?”
宋一一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時雨那邊好像出了點事,還不確定能不能去探班了。”
“嗯,反正要去的話記得提前通知我。”
梁又西說完,就去洗澡了。宋一一呆坐在沙發上,耳邊還不停的回蕩著梁又西剛剛的話。
因為這一天都太過開心,有些細節她沒有空去深思,如今安靜下來,她捋一捋今天的種種,突然覺得梁又西似乎有些……古怪。
他似乎對自己過分寵愛了些,跟之前刻意保持距離的態度,大相徑庭。
她輕輕的把手按在心口,讓自己的大腦重啟一下,以恢複理性。
她不該再有什麽非分之想,就像十六歲那年,以為他對她的寵愛就是“喜歡”一樣。
他隻是把自己擺在“哥哥”的位置,為五年的疏離做著力所能及的彌補。
他隻是在外習慣了冷漠,回家以後想有個可以隨意相處的人。
因為太了解她的喜好,所以他才能那麽準確的投其所好,這種了解帶來的給與,跟喜歡所帶來的給與,截然不同。
即使他不愛別人,他也不會愛她。
這是她一早就認清的現實,不是嗎?
梁又西洗完澡出來的時候,發現宋一一已經回房間了。他本來想關了客廳的燈也回房睡覺,卻看到了放在茶幾上的脫敏藥。
他記得剛剛她的脖子上還有明顯的紅痕,應該是又忘記吃藥了。
他倒了杯水,帶著藥,輕輕的扣了扣她的房門。
“宋一一,吃了藥再睡。”
房間裏沒有回應,梁又西就自然而然地自己推開了門。
床頭的小夜燈亮著,宋一一已經像個蝦米一樣蜷縮在床的一角睡著了。
他記得她小時候剛到他們家時,一直是這個姿勢睡覺,整個身體蜷在一起,像一個自我保護的蝸牛,用堅硬的後背抵禦著外界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
她也不喜歡睡床,前半年幾乎都是睡在帳篷裏,後來勉強可以睡床了,也是睡在一個非常邊緣的角上,一整晚,保持同一個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個被塑壞了的雕像。
後來他們分開兩個房間睡了,他總是怕她半夜會從床上掉下來,經常偷偷溜進她的房間看她,確認她睡著了,沒有從床上掉下來,才能安心的回去睡。
時間真的好快,當初那個小小的,蜷縮著的小姑娘,如今已經這般模樣。
算起來,他們已經認識了整整二十年。
彼此人生的三分之一,都跟對方息息相關,這種感覺,太微妙了。
他輕輕地坐在宋一一的床邊,看著她把臉埋在胳膊裏的樣子,心裏柔軟的像塊剛出爐的麵包,還帶著幸福的香氣。
他想起那一夜,在奶奶家,他偷吻宋一一被老梁發現時,是怎樣的措手不及。
像是隱藏了許多年的秘密,被人一朝揭穿。
那時候老梁問他:“你喜歡一一嗎?你分得清楚是對妹妹的喜歡,還是對女孩的喜歡嗎?”
他支支吾吾,沒有答案。
這個問題,已經困擾他多年了。
他試過逃開她,試過疏遠她,試過拋棄她,試過傷害她,但都沒有從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可當他有一天試著去愛她,他就突然有了答案。
他是愛著宋一一的。
從看到她颯爽的征服摩托賽道開始,從帶著蜂蜜口味那個吻開始,從異國他鄉跟她終於重逢開始,從攔截下她的第一封情書開始,從年少時事事被她踩在腳下開始,從他第一次拉住她小小的手開始,他就是愛她的。
原來他真的不是個性情寡淡、禁欲清冷的人,他隻是把所有的愛戀都給了她,再也沒有多餘的去給別人。
這世上沒人能及你半分的好。
遇上了你,我便成了黑白色盲,你是黑白,而別人成了我再也看不見的色彩。
我可以堅持在舞蹈室三天三夜不睡覺。
我可以堅持連續十天都在飛行趕通告。
我可以堅持戴著勒得腦殼生疼的頭套熬十個大夜。
我可以堅持這世間所有的孤獨又煎熬的事情。
我唯一不能堅持的,是愛別人,不愛你。
------題外話------
你再不承認你愛她,我不讓你當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