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有背景的官
一個人有了背景,其機會當然就比常人多得多。但是,在背景的眼裏,下麵所有的人不過是他們的一枚棋子罷了,需要的時候就好好使用,不需要的時候,特別是在不得不放棄的時候,這枚棋子隨時都可能會被拋棄。
下屬是棋子,領導才是下棋的人。領導喜歡下這樣的棋,因為那會讓領導感覺到權力的真實性。此外,這也就如同將軍喜歡行兵布陣一樣,其中的快樂當然是意味無窮的。其實官場真的就如同棋局一樣,上麵分布著大大小小的棋子。即使是一顆看似無足輕重的棋子,用對了就能扭轉乾坤,用錯了也能滿盤皆輸,能不能在官場上立於不敗之地,就看你有沒有通曉整個棋局的韜略、有沒有看準每一顆棋子的眼光,平靜的表象之下,暗地裏廝殺的驚心動魄程度,勝過任何一部宮廷大戲。
混官場的人,每天嘴上說著一攤事、手裏忙著一攤事、腳底下奔向另一攤事、腦子裏還同時惦記著十攤八攤事,並且還要隨時準備應付各種突如其來的意外事件。混官場的人,每說一句話都得恰當好處,既要把想拍的人給拍到、又要把想扁的人給扁到,還要說得不動聲色、滴水不漏,同時還得從別人同樣滴水不漏的話裏分析出背後隱藏的深意來,這不是棋局是什麽?
劉立海一想這些從冷鴻雁和姚海東哪裏得來的理論,就會有一種苦笑,他目前也不過是個下屬,而他這樣的下屬,又該是誰的棋子才對呢?而在宣傳部,他又該下一盤什麽樣的棋,才可以出其不意呢?這些,讓劉立海心裏頓時就有了一種隱憂,他自認為自己不是屬於那種善於下棋之人,可現在他已經身在其中,不管他願意不願意,他都得以小心翼翼的態度,如履薄冰地迎戰著目前的局麵。
就在劉立海苦於找不到布局的時候,石誌林臨時通知召開的一次常委會,這次會議研究的內容竟然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取締麻木車,增加出租車輛,這事由馬錦秀縣長把政府常務會的意見向與會者做了匯報,馬錦秀匯報後,其他常委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一會兒,大致分為兩類,一種溫和派,認為取締麻木車慢慢來,給他們一個緩衝的階段,另一種則認為城市形象刻不容緩,要快刀斬亂麻,而且政府態度不狠的話,取締麻木的事情,很難做得徹底。
大家正議論紛紛的時候,石誌林書記說話了:“小劉部長對於取締麻木,增加出租車有什麽建議嗎?你和馬縣長可都是從京江下來的領導,大城市來的人,見識肯定不一樣的。說說吧,小劉部長。”
劉立海萬萬沒想到石誌林竟然會在常務會上,如此直接地點著他和馬錦秀的名字,而且如此直接地要聽他的建議,仿佛是極大地給足了劉立海麵子,可是他究竟葫蘆裏埋的是什麽藥呢?
劉立海頓時就怔住了。
馬錦秀和其他人的目光此時都落到了劉立海身上,他似乎不表態,這些人都不會放過他一樣。他不得不說:“石書記的決策,我們宣傳部會大力推廣和宣傳的。”
劉立海的話一落,石誌林皮笑肉不笑地說了一句:“小劉部長,你這話說得,怎麽就成了我石某人的決策呢?現在可是集中討論決策吧,好象你們宣傳部就是我石某人家開的一樣。再說了,市容市貌的整頓和建設,宣傳部沒義務做好宣傳工作嗎?”
石誌林的話一落,劉立海倍感尷尬,就得他又不得不全力地克製著內心裏這種尷尬以及惱怒的情緒,他知道無論他說什麽,石誌林極有可能會損他,既然這樣,他的話就不存在對與錯。於是,劉立海便說了一句:“對不起,石書記,是我錯了。我太年輕,認識不夠深入,所以,我保留我個人的意見,認真和各位領導好好學習。”
劉立海的話一落,石誌林竟然笑眯眯地望著劉立海問:“小劉部長,你每次都在說跟著各位領導學習,學習,以前這麽說,可以理解,因為你確實不熟悉林縣的工作,可你來了一年了,而且現在是宣傳部部長,一個部門的一把手,你還想跟著誰學習呢?你說說看,這個學習的過程還要多久呢?”
劉立海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努力壓抑的情緒此時根本不聽使喚,他實在沒有想到石誌林竟然在會上公開為難他,作為領導,他是不應該把自己的喜好這麽直接表露在眾人麵前,而且還是一個剛剛提拔起來的幹部,石誌林把這種矛盾公開化,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可他為什麽偏偏要這麽做呢?
馬錦秀此時也有些緊張地看著劉立海,她擔心他會暴發出來。不過,劉立海在憤怒之後,還是極力地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他也笑著對石誌林說:“石書記,您既然一定要我發表自己的看法,那麽我就說幾句吧,不過關於學習這個問題在今天就不需要討論了,我年輕,這是事實,而且我沒有經驗,這也是事實。我需要不斷地學習,加強基層工作的鍛煉能力,這也不算什麽原則性的大問題,是吧?石書記。但是,我不讚成林縣為了迎合一種風向,把市容市貌列入頭等大事之中去討論。林縣是一個農業大縣,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如何幫農助農,如何麵對留守兒童問題,如何引導和解決就業問題,都是急需要去麵對的事情,解決不了就業問題,突然取消的麻木司機怎麽生存,而且很多麻木司機是殘疾人,一旦取締了市場,他們就會麵臨著全家沒有飯吃的窘境。
是的,京江市區前兩年就大力取締了麻木,但是京江在取締麻木的同時,很好地解決了這些人的就業問題,我們現在麵臨的是拿什麽崗位給這些人就業,成立的出租車公司到底是為市民服務的,還是有意收取份子錢,這之間的矛盾問題,我們調查研究過沒有?我們聽取過司機們的心聲沒有?
我們在沒有做這些工作之前,一次次地逼著常委會表態同意一項決策,我除了保留自己的意見外,石書記,您說說,我還能做什麽呢?”
劉立海的話一落,會場裏所有的人全看住了他。劉立海很清楚,他在會議上這麽放炮,必定會受到不一樣的目光。但是,他假裝沒有看到別人的表情,也不想去看任何人的表情,他既然放炮了,就準備接受異議。
隻是,劉立海的話一落,石誌林掃了一眼在座的人,問了一句:“大家有同意劉部長建議的嗎?有的就舉手,如果同意劉部長的票數占大多家,這件事就壓下來,按劉部長的思路,開展林縣下一部的工作。”
可是石誌林的聲音落下去很久,沒有人敢舉手,更沒有人敢為劉立海說一句公道話,會議開來去,最終的結果,當然是以常委們都同意提案而圓滿結束。
一出會議室,劉立海不禁苦笑了一下,同時也極悲哀地問了自己:我這是怎麽啦?我改變不了狀態的時候,為什麽要說出來呢?為什麽要放這個炮呢?再說了,他的反對對於石誌林來說不僅是無效的,反而地會引起他對自己更大的反感。與其如此,他應該沉默,再沉默。可惜,他還是沒有控製自己的情緒,還是說了壓在內心很久的話,這些話從上次聽那位出租司機的談話,就形成了。而且他壓根就不想讓秦洪再一次地侵占著這些底層人的血汗錢。
一想到秦洪,劉立海搖了搖頭,他怎麽又和秦洪過不去呢?冷鴻雁說過了,秦洪不是他的對手,他的對手是石誌林,可是這些事件的實施者是秦洪,他不得不讓秦洪時不時進入自己的大腦之中。
會議結束後,馬錦秀朝劉立海使了一個眼色,他即刻心領神會地跟著她去到了他的辦公室裏麵。
一進馬錦秀的辦公室,她就說:“小劉,你今天說得很好,而且思路很好,這也是我在林縣應該有的思路。我沒想到,你竟然會站到這麽高的層麵上看林縣的問題,這一點,我很佩服你,而且我要向你學習。”
馬錦秀說這些話的時候,竟然還親手給劉立海泡了一杯茶,顯然她是出於真心的。
劉立海沒想到馬錦秀竟然這麽高看他,不由得高興起來,望著她說:“馬縣長,我今天是不想說話的,可石書記那架式,仿佛全林縣的問題,就他一個人清楚,一個人能辦一樣。當然了,我也太衝動了,畢竟他是縣委書記,我和他衝撞總是我不對。而且我現在身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所以,馬縣長,我還是不夠成熟,沒有忍住啊。”
馬錦秀看著劉立海,很寬容地笑了笑說:“小劉,我們雖然要小心謹慎,但是我們總不能任由他們一次次把拳頭落到自己頭上吧?再說了,我們如果一味地沉默,一味忍耐,會讓林縣本土幹部瞧不起的,本土幹部不見得同意石誌林的決策,而且他們心裏明鏡一樣,石誌林不是為什麽了什麽城市形象,最主要的是還是為了秦洪的天圖出租車公司,他們要一統市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