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調查組入住
紀委的調查組還在，以往這樣的調查組也來過，這些年關於龔道進的告狀信還真不少，隻是每回他去一趟北京，調查組最後就會不了了之。叔叔剛去世，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難道真的是牆倒眾人推嗎？他最擔心是上海的房子，吳月英這麽一走，那幢別墅遲早會敗露，還有北京的房子，他現在找誰去處理這些事呢？平時都是一大幫人圍著自己，這些日子，沒一個人敢接他的電話，也沒一個人敢上他家的門。原以為劉立海會成為他最值得信任的人，可一大早他在信箱裏發現了這麽多照片，他真的覺得很孤獨，那是一種絕望式的孤獨。龔道進一想這些，頭就劇烈般地痛。
劉立海一回自己的辦公室就給秦洪打電話，可秦洪的手機還是關機狀態。他來不及多想，開車就去找秦洪，他要問清楚，這些照片是不是秦洪提供的？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劉立海沒有找到秦洪，聽秦洪的家人說，他在外學習，需要三個月才回林縣。越是找不到秦洪，越讓劉立海懷疑，秦洪肯定就是寄照片給龔道進的人，還有網上的一些照片肯定也是秦洪提供的。僅僅是因為他沒有幫秦洪的堂妹就被秦洪懷恨在心？秦洪難道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這就是他認為該去信任的同學？劉立海越想越亂。
紀委調查組涉及的範疇越來越廣了，林縣很多官員都被找去談了話。不知道是因為劉立海來林縣的時間短，還是因為他沒有涉及到劉守望和龔道進的事件中去，調查組一次都沒有找過他。這是他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他既新奇又緊張，既害怕又渴望早點結開麵紗，他想看看劉守望和龔道進如何去應對這樣的事件，也想看看調查組到底是真刀真槍的查，還是走走過場。
越是緊張，越怕出事，卻往往越容易出事。林縣就是這樣，在這個時間段，官場上的每個人都不希望再出事，卻偏偏還是出事了。
那家一直拆遷不下來的食品廠發生了火災，在淩晨兩點。而當石誌林帶著幾名副縣長趕到現場的時候，已經燒死了六個人。在火災被撲滅的同時，龔道進被紀委的人帶走了，據說他正準備出門去火災的現場，就被紀委的人帶上了車。至如他被帶到了哪裏，為什麽被帶走，版本千奇百樣。當然潮子和龔玥戀愛的事情自然也成了林縣人議論的又一個話題。一個是街上有名的混混，一個是在林縣威震八方的副書記之女，這樣的愛情八卦，自然比龔道進的故事更精彩。甚至有人說，火災是人為的，是龔道進指使的。也有人說，潮子事先打死了人，才有了這場火災，而龔道進就是他背後的策劃者。
劉立海對這樣的議論，想充耳不聽。可偏偏石誌林卻把接待來林縣采訪的記者任務交給了他。當他帶著從省城和京江市來的記者們去火災現場時，火災現場圍滿了看熱鬧的林縣人。被燒得漆黑的門窗無聲地展示著這場悲劇，可沒人在乎這場悲劇的深層次原因，卻任由道聽途說的故事在火災現場一個接一個地流傳，甚至連下來采訪的記者都相信，這些沒頭沒腦的故事就是真相。可真正的事實真相是什麽，至少在沒有見到潮子之前，劉立海覺得一切都是一廂情願的猜測和想象。當然，他不會告訴記者們，這場火災背後其實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存在著。
劉立海給潮子打電話，他想問問潮子，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結果潮子的手機關機了。他又給龔玥打電話，龔玥的手機也關機了。他心裏一顫，難道傳言是真的？火災真的是潮子人為的嗎？可火災中就有兩名是潮子手下的兄弟，當然食品加工廠的老板也在這次火災中喪生。
劉立海在記者們采訪和拍照時，借故有事，直奔龔玥的家。當劉立海走進這個讓他倍感親切的房子裏時，方葉紫癡呆地坐在客廳裏，她一見劉立海，眼淚就不停地往下掉，她隻對劉立海重複一句話“家就要這樣散了…”
劉立海看著這個曾經讓他無比羨慕的家，心裏盛滿了酸然，才幾個月時間，龔道進被帶走了，龔玥和潮子下落不明。家，真的就要散了嗎？
劉立海感覺眼睛潮濕起來，他趕緊轉過身，背對著方葉紫說：“媽，我走了，你多保重。不管發生什麽事，你仍然是我的好媽媽。”
方葉紫一聽劉立海喊她媽，衝過來抱著他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立海，好孩子，求求你，救救小玉他爸，救救小玉他爸。”
劉立海重重地點頭。除了答應，除了給方葉紫一份期望和希望外，他能給她什麽安慰呢？再說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的語言，在劉立海理解中都是蒼白無力的。他盡管知道自己根本救不了龔道進，他不知道龔道進到底有多少問題，更不知道這場火災到底與他有沒有關係，隻是，他願意給方葉紫留下一線的希望。人，特別是一個女人，最怕的就是沒有希望。劉立海已經對吳月英有了內疚之感，他不想再讓自己對方葉紫也有內疚之感，隻要在他力所能及的範疇內，他願意給予方葉紫一份希望和未來。
林縣給劉立海的感覺越來越沉悶。上班一片死氣沉沉，誰都害怕突然飛出來一件事，擊中了自己。每一道門都關得嚴嚴實實，每一個人臉上都寫著嚴峻，串崗在一向上班鬆鬆垮垮的林縣政府大樓裏再也看不到，當然說笑聲也聽不見了。這些突然的風波，讓機關上班的紀律出奇地好，上下班守時守點居然讓劉立海都覺得奇怪。好在他送走哪些采訪火災的記者後，石誌林再沒有安排他做別的事情。不過讓他不可思議的是，這場火災的報道在省城的幾家報紙和京江日報上麵隻占著篇幅不大的版塊，而且放在不引人注目的角落裏。這場在林縣被傳得神奇無比的火災，卻被新聞消息定為老化的電線走火引起的。這讓劉立海對石誌林的能力又有了重新的認知，他沒有想到這個一向對林縣大小事不上心的縣長，其實有著過人的本領。如此大的一場火災，竟被他巧妙地化解掉了，而來林縣的調查組除了找了部分官員談話外，悄然地離開了林縣。除了龔道進被帶走，劉守望被停職外，其他官員的生活一切照舊。
石誌林一下子成了林縣的主心骨，書記、副書記和縣長的角色被他一肩挑著，大小的事務由他說了算。而他在劉立海心裏，卻總也親近不起來。
劉立海給紀委的周書記打電話，他想問問龔道進的情況，可周書記一聽他自報家門，就掛斷了電話。他把電話又打給趙光鳴，趙光鳴盡管沒有掛掉電話，卻在電話裏對劉立海說：“所有人都在躲避著龔道進，你倒好，滿世界打探他的消息，你想找死啊！”
劉立海也知道趙光鳴為自己好，可他答應過方葉紫，要去幫她的。不管龔道進有多大的罪過，他隻想多一點消息帶給方葉紫。
劉立海想給趙光鳴解釋一下，可又不知道從哪裏解釋起，隻好任由趙光鳴教訓著自己，趙光鳴教訓完後，對劉立海說：“要換屆了，你要小心自己的一切言行。好不容易有今天的成績，你可不能自毀前程。你要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現在的一切嗎？就拿林小慶來說吧，他對你擁有的一切，老早就不服氣，你總不能再回報社繼續和他共事吧。所以，以前途為重吧。”說完就掛了電話。
換屆？五年一次的換屆到了嗎？劉立海在大腦裏盤旋了幾下這個問題，他隱約明白，在林縣發生的這一切事情都似乎與換屆有著關聯。五年一次的換屆，多少人眼巴巴地盯著進縣委班子，或者調一個重要的崗位，現在林縣一下子空出來幾個重要職務，難怪這些人都如此地謹慎。
劉立海不甘心就這樣放棄打聽龔道進的事情，他試著把電話打到了姚海東哪裏，姚海東倒是接了他的電話。他在電話裏問姚海東：“冷部長還好嗎？”
姚海東說：“她要走了。”
劉立海“哦”了一聲，沒有再繼續問冷鴻雁會去哪裏任職，而是轉向了龔道進的事情，姚海東這才明白劉立海找他的真正目的。他沒有想到在這種非常時刻，劉立海竟然還四處打聽著龔道進的事情。
說這個男孩成熟吧，他有時候竟幹不著邊際的事情。例如他在沒有站穩的時候，得罪了冷鴻雁，而且在冷鴻雁眼巴巴地渴望他去看她時，那麽地絕情。現在他竟然為一個已經沒有任何用處的龔道進而奔走，而且絲毫不在乎石誌林的態度。
這個時候的林縣，與龔道進和劉守望走得近的官員，哪一個不是在積極的向石誌林靠攏呢？劉守望在他認為太可惜了，他急於想從龔道進手裏奪取權力，卻又過不了美人關。他和龔道進都小看了石誌林，當然姚海東也沒有留意石誌林，這人把自己藏得太深。這一點，也值得他好好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