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說不清的愛
地獄，如果真在地獄，東辰也許會感覺更好一些。
孤獨，枯寂，東辰已經在這片由屍骨組成的荒原獨自行走了無數年。
也許是一年，也許是十年，也許是……一萬年！
沒有活的氣息，隻有腐敗的味道。但腐敗的味道，也隨著時間流逝，慢慢變淡，直到無味。
當一種東西成為習慣，成為本能，人就會下意識的忽略。
比如，東辰眼前的屍堆。比如，東辰鼻間的腐敗。
天空流血的太陽，似乎永遠掛在那裏。
往哪走？又能走到哪裏？東辰不清楚，隻知道向前，一路向前。
走，不能停下。停下，隻會感到深深的絕望。
可是……當行走也變得機械，變成本能，並且被遺忘時，還會剩下什麽？
喊叫嗎？
也許……
這是個不錯的主意。
東辰開始喊，大喊，狂喊，一刻不停的喊。
喊著，喊著，東辰不喊了。
不是累了，而是沒有意義。
看著腳下屍骨，看著他們一個個扭曲得不成樣子的臉，或者根本就看不清的臉，東辰心底升出一種毀滅的欲望。他甚至想把腳下的屍體都吃了。東辰，不想再見到它們。
“都給我去死！”
分屍、挫骨、揚灰。
手中不知何時凝聚的血劍，瘋狂劈砍，血色天空似乎更暗了……不，應該是更紅了。紅的發紫，紫的發黑，黑的讓人迷醉，黑的讓人憔悴。
呼吸著血汙，劈砍著碎屍。
獨自行走在無邊荒原，東辰眼中隻有毀滅。他似乎成了狼，孤狼！一隻獨自行走的孤狼。
“我是不是忘了什麽？”
手中慘白枯骨一把捏爆，站在一片枯骨中的男人皺著眉。
起風了，紅色的風，像血。
男人靜靜立在風中，手中血劍插著枯骨。漸漸的，他的目光沒了焦距。
“我是誰？我好像忘了什麽事？很重要的事？我應該幹什麽？”
思索著，劈砍著，男人腳下的枯骨一點一點化為齏粉，直到再也沒有一片完整。男人抬起頭，灰白的眼中有了一絲異樣……
血風飄過，一席暗紅披風掛在雙肩。骨粉翩飛，枯骸築成甲胄。一頂水晶皇冠從天而降，男人抬起頭，盯著它，忽然揮劍怒斬。
晶瑩滑落，蒼白的眼，神光大亮：“我是東辰，是殘陽之子。我的存在，注定成為主宰。我的命運，不需要你去玩弄。瑪雅人，已經不需要再回來，這個世界不歡迎你們。我拒絕加冕，因為我必定走向顛峰。”
“你……會後悔的……”
莊嚴，肅穆的聲音，沒有一絲怨恨，隻有永恒的平靜，仿佛說的不是詛咒，而是事實。
輕蔑的高昂著頭，任憑王冠粉末沾染。
細碎黑發隨著粉末滑落，變得灰白，瘋長及腰。東辰轉身，舉劍向天，飄飛的長發似雪。
殘……解！
血霧，骨粉，整個世界都在顫抖，唯一不抖的隻有東辰。
“我，才是這裏的主宰。這裏，是我的世界。”
一劍斬落，血紅消散，黑暗中亮起一抹光。
“我從黑暗中走來，世界因此而改變。”
套在頭頂的水晶骷髏啪！的炸裂，一雙灰白亮起，東辰睜開眼，嘴角掛著邪笑。
“哥哥，哥哥醒了，哥哥醒了！”安妮開心的蹦跳著，小手拍的啪啪作響。艾微兒悄悄抹著淚，身子動了動，又停下來。
克裏斯蒂娜鼓勵的對她笑笑，小妖精忐忑向前，又畏懼向後，掙紮著，心思複雜。
“你醒了？”東辰投來的目光，擊穿了心底最後一絲防線，小妖精笑了。
緩步走來，輕身坐下，修長的指甲劃過挺拔的鼻粱，呢喃響起：“知道嗎？我一直在問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心。可是我一直都不開心。我知道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
艾微兒淒涼的笑，似冬日輕拂湖麵的風。
“隆加叔叔死了，我再也沒有親人。身為聖女，我本該嫁給一位比蒙，為獸人的繁榮供現自己的力量。可我的聖潔卻被你玷汙。”
“……”
一滴晶瑩滑落，艾微兒看著默然不語的東辰，流出苦澀的淚：“我應該恨你的。可真當你在我麵前閉上雙目，我卻忽然發現……自己失去了整個世界。”
纖手撫過發絲，飄飛的淚像雨。東辰繼續沉默，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我曾經不止一次的問自己，是不是因為隻剩下仇恨，才那麽在乎你。可是，想了許久，都沒有答案。”
雙手抱緊腿彎，下巴殼著膝蓋，小妖精靜靜的繼續傾訴：“慢慢回憶我們相遇後的一點一滴，回憶內心變化，回憶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的你。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能一直在荒漠旅行也不錯。即使你那個時候是那麽恨人，那麽討厭。可至少，你還活著……”
“我……”
伸手堵住東辰張開的嘴巴，艾微兒搖搖頭：“你是我男人。我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男人會是什麽樣子？高大？英俊？雄壯有力？也許偶爾脾氣不好，他還會打我。而我會為他生一堆孩子。”
自嘲的笑笑，眼淚滑過衣衫，摔的粉碎：“我的夢因為你破滅了。你和我一直想像的男人不一樣，你不是我喜歡的男人，可是我卻愛上了你。”艾微兒盯住東辰：“在你看到安妮後駐立不動時，我就不可抑置的發現，自己早已愛上了你！如今，我隻想問你一句……”
“你問……”東辰聲音幹澀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那天是我站在克裏斯蒂娜姐姐身後，你還會站在那裏不動嗎？”
洞穿心靈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住東辰。
東辰沒有退縮，沒有閃躲。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搖搖頭：“我不知道。也許會，也許不會。我的理智告訴我，應該閃開。但實際會怎樣，我不知道。因為那天，我同樣沒有閃開。”
有力的大手撫上嬌顏，如鷹的雙眼帶著困惑。
“本能戰勝理智，讓我檔在安妮麵前，推開克裏斯蒂娜。我不會說慌，不會騙自己女人。所以，我不知道。”
偏過頭，看著愣在原地的小天使，東辰小心的問：“安妮，你會不會怪哥哥？”
“不會呢！”歪著小腦袋瓜，誘人的臉蛋通紅。安妮露出兩個甜甜的酒窩，純真聖潔的笑，似乎能感染世間一切。
艾微兒看看東辰，又看看安妮，同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