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各家後院八卦也被他大嗓門傳了個遍。
本來喜氣洋洋前來觀禮道賀的朝臣們一時間臉色各異、精彩紛呈,既想要借此機會多聽聽別人的後院趣事,又生怕自己那些兒藏著掖著的裏子被丟個精光。
當然,也有好話。
譬如,“早聞大人千金端莊淑雅,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這位爺雖說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聲色犬馬,卻從未關注過哪個大臣的女兒,這般大刺刺地光明正大地誇讚更是從來沒有,念及對方府中並無女眷,那位大臣瞬間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臉色都因著激動上了血色,點頭哈腰著,“哪裏哪裏,瑞王爺過獎了……”
說著,轉身就要招呼自己女兒過來行禮,就見這位祖宗露出一個格外溫柔的笑意,念叨,“不像我們家笙笙……小孩子心性,到底是被本王寵壞了。”
說著,眼神已經黏糊糊飄向正跟著言王妃招待女眷的言二小姐身上……
西承嘴角一抽,他就知道,自家主子所謂的好話,素來是不存在的,而這種在別人家的地盤上愣是把別人家姑娘說成自家的這樣的騷操作,便也隻有他們沒臉沒皮的主子了。
那大人一愣,不知道如何接話,甚至沒有意識到這言姑娘的歸屬問題,隻訕訕地說著好話,“哪裏哪裏,二小姐那是天性未泯,著實可貴、可貴……”說完,自己都想咬了自己舌頭,這都說的什麽話……但凡稍微推敲一下都會覺得這話其實真不是什麽好話……
偏生,這位祖宗似乎並不覺得,他的眼神始終黏黏糊糊的,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過,聞言還頗有些恬不知恥反以為榮的德行,仿佛被哄得很是開心般,“我家這丫頭啊,前陣子非說要去學什麽醫術,本王雖覺過於辛苦,左右這輩子還能少了她的榮華富貴去?卻也不忍拂了她的意,為她求了名醫為師,果然,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孩子啊,沒兩天,不學了。”
總覺得這話不太好接,怕隻是鋪墊,下麵洋洋灑灑的褒獎才是正題。在場眾人都學乖了,打著哈哈應著,楞沒一人發表意見。
果然,就聽這人喝了口茶,話題一轉,“前陣子本王不是被刺了麽,一眾活了大半輩子的太醫們都束手無策,這丫頭不過學了幾日,竟是被她誤打誤撞被治好了……”
“活了大半輩子”的太醫們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打死不接話,誰接誰傻,誰接就是誰做了大半輩子的太醫還比不過學了幾日醫術的小姑娘……
在座都是人精,雖然也覺得這件事定不會如此簡單,學了幾日醫術的丫頭治好了集太醫院眾太醫都束手無策的傷?可如今這位爺要誇“自家孩子”,他們自然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也要附和的。
“哈哈哈,果然是代有才人出、代有才人出啊,我們這些個老家夥終究是趕不上年輕人咯……”
“這位二小姐出生高貴、又深得王爺疼愛,卻還如此不驕不躁著實不易。這醫術何等難學,卻還能沉下心來學習……回頭我可得好好說說我家那不成器的丫頭……”
西承在瑞王爺身後默默扶額,果然是睜眼說瞎話,方才自家主子都說了,笙姑娘學了沒兩日就放棄了,如今這般誇著……真敷衍。
當然,所謂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些個人也不是真的為了誇讚一下眾所周知“不學無術”的笙姑娘,而自己主子自然也不是為了聽這些人誇讚笙姑娘。
眾人隻覺得他是在看笙姑娘,其實,秦澀看得,始終是距離“言笙”極近的……秦憶清。
他懶洋洋一笑,敷衍著眾人搜腸刮肚想出來的讚譽之詞,看著自己一手推動的關於“言笙”的話題漸漸傳開,看著秦憶清愈發地坐立難安,才緩緩起身,拍了拍今日一身嶄新地連褶皺都沒有的長袍,“諸位,本王瞧見三哥了,過去打個招呼,你們……自便。”
瞬間,官員們臉上的表情都自然熱情了幾分,紛紛起身拱手,“王爺請。”
位高權重者做到如瑞王爺這般人人見之頭疼無奈的地步的……怕是也隻此一人了。
……
這位絲毫沒有自知之明的主端著茶杯怡怡然地往三皇子那挪過去,明明無人所見處眼神犀利如刃冰寒似寒潭之水,偏生不過幾步之遙的距離,變臉速度之快,怕是無人能及。
“三哥,好久不見。”笑容如沐春風。
說話間,執杯之手輕輕碰了碰對方桌上茶杯,另一隻手已經格外兄友弟恭地搭上了對方肩膀,“三哥,看啥呢?”
並未跟上去的西承眼瞅著那位臉色嚇了一跳,滿臉的狐疑之色,仿若受驚過度般,一時間竟忘了反映,半晌,才恍若回神,“啊……十三……弟啊……”
宛若離魂之症。
被嚇得。
被這位素來對自己沒什麽好臉色、卻不知怎地今日如此“主人翁”狀態的十三皇子,給嚇得。
今日的瑞王爺,對周遭眾人的反應似乎格外遲鈍些,他很沒眼力見地又問了一遍,“三哥,看啥呢?”
說著,在他身旁空著的位置上直接坐了,順著方才秦憶清看著的方向看去,恍然,“啊,三哥,你也在看我家笙笙啊!”
秦憶清臉色一訕,像是某種藏著掖著的小心思被突然曝光於天下般,眼神閃爍地收回目光,低頭喝了口茶,很是倉促,甚至隱約被嗆了,咳了兩聲,才道,“你小子瞎說什麽呢,姑娘家閨名何其重要……人多眼雜的,切莫亂說。”
“嗨,沒事。我家笙笙那麽漂亮,三哥多看幾眼也是正常,隻是,你可切勿動了什麽不該動的心思才是……”秦澀嘿嘿一笑,明明喝著茶,眼神卻奇怪得很,像是帶了一兩分醉意,戲謔、卻又格外認真的樣子,盯著秦憶清,看地對方心思隱隱發毛,“畢竟……三哥您是知曉本殿性子的……”
“但凡我的人,一根頭發絲兒都不允許旁人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