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不喜歡老五麽
“好好活著。畢竟……那丫頭再也沒有……另一條命給你了。”
另一條命……
腦海裏還在一遍一遍地回放這四個字,心髒卻已經先一步驟跳,一下、一下,強有力的心跳,令他整個人都有些懵,隻覺得胸膛裏隱隱地鈍痛,他早就該明白的,彼時那樣的傷勢,縱然是神醫,也不可能讓自己好的這麽快。
痛,卻又有些奇怪的東西,填滿了胸腔,一點點撫平那痛。
他站在桌邊,轉身去看床上睡著的少女,帶著自己不曾發覺的無奈和縱容,“笙笙……若是睡不著,便不必睡了。起來同我說說,什麽叫做……另一條命。”
床榻之上的少女,睫毛顫了顫,最後帶著些自暴自棄的表情睜開了眼,一股腦坐了起來,嘟囔,“要他多嘴!”
那就是真的了……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床邊,坐了,捧著她那隻還綁著繃帶的手,指尖微微顫抖,聲音裏帶著顯而易見地害怕,“你……做了什麽?”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
害怕自己的這條命,是以傷害她自己為代價換回來的。
將他的表情看在眼底,言笙歎了口氣,知道這會兒不說清楚怕是反倒讓他胡思亂想,心裏愈發嫌棄煦渡多嘴,“其實也沒什麽,不過就是一顆藥丸罷了,我和煦渡、安歌都有的。”
說著,將九衾贈藥時那一番說辭也老老實實交代了,“其實到底有沒有那麽神都不知道,你莫要聽他瞎說。”
到底是不是瞎說,他自己心裏有數。南潯說過,彼時所有太醫都已經束手無策,偏生她來了自己一日光景便醒來,雖說還是元氣大傷,但這般已然堪稱“神跡”的事情,也代表煦渡所言非虛。
將人輕輕攬進懷裏,又下意識小心翼翼避開了她的右手,“笙笙……”
他喚,心頭悶悶地疼,連呼吸都覺得疼,“我……不會讓你有機會需要那顆藥的。”自此,她最後的一道保命符,是他,秦澀。
沒有說出口的話,言笙也懂。她聽著耳畔細語呢喃,聽著他胸膛裏的心跳聲,感受著屬於這個人的溫度,微微夠了嘴角,“好。”
……
秦澀蘇醒的消息很快就傳回了宮裏,太醫院又浩浩蕩蕩地出動了。皇帝陛下賞賜的珍貴藥材擱在院裏,鋪滿了大半個院子,言笙甚至懷疑,皇帝陛下是不是將國庫裏的藥材都搬空了。
張院首把了一次又一次的脈,臉色愈發的凝重,嚇得隨同而來的太醫和福總管臉色都跟著變了,半晌,才緩緩起身,拱手,對著坐在床榻之上麵色有些蒼白的秦澀,“瑞王爺,不知……您之前的藥方可否給老臣翹翹。”
沒有猶豫,“不可。”
張院首沒有想到如此幹脆利落地拒絕,有些尷尬。
卻也知道,大夫們、特別是宮外有名的大夫,大多有自己的看家本領,輕易不會展露。回去的當晚,他輾轉反側,大約也知道了言家小姐將他們都趕出來的原因,今日把完脈便更加確定了幾分,神色間多了幾分恭敬,“如此,也是應當。”
“王爺傷勢已好,隻是終究傷損過重,怕是要好好調理恢複元氣。這些時日,切勿操勞才是。”
秦澀擺擺手,對於苦口婆心的張院首並沒有幾分好臉色,“本王明白,你等且下去吧。該如何回稟了陛下,你們應當明白。”
“是。”自然是撿了好聽的說。
張院首看出來這位主子並不喜歡他們這麽多人待在這裏,即便同自己說話的時候,眼神也在一旁言姑娘身上,言語雖冷,眼神卻溫柔,當下了然,帶著人便出去了。
路過院子,看到一旁正在清點藥材入庫的南潯侍衛,客氣地點了點頭,算是招呼。卻注意到南潯身旁的男子,看著極為年輕,似乎……昨日被西承侍衛帶進去的便是他……
如此年輕的大夫?對方察覺到自己的視線,抬頭看了眼,不甚在意地又指著那些藥材,“這個、這個,留著,其他的,搬進去吧。”
南潯一邊應著,一邊指揮下人,竟是半點猶豫也沒有。明明……他才是瑞王身邊最信賴的大夫不是麽?
張院首又看了眼那位,心中想著,不僅年輕,還臉生的很,之前似乎從未見過……
一旁,管家已經出聲催促,“院首,請。”
聲音溫和,姿勢卻強硬。張院首趕緊回神,收回探視的目光,瑞王府的下人們是出了名的護主,自己方才近乎於窺伺的打探,想來已經引起了這位管家的不悅。
他沒有看到的是,在他走後不久,沒有被搬進去的那幾件被點名留下的藥材,並非進了瑞王的藥碗,而是……由瑞王府的下人們,搬著出了府,一路進了他印象中“足夠年輕、而且臉生”的大夫自個兒的腰包。
皇帝陛下賞賜了大半個院子的“珍稀”藥材,真正入了這位神醫大人的眼的,也不過如此兩三件……
張院首一路都在想,這位年輕的大夫到底是誰,若是隆陽城中的,如此醫術早該有了口碑才是,偏生自己似乎從未見過、聽過。
外鄉人麽……?
其實,也不怪乎張院首如此介意,畢竟如何算起來也是同行,若是這次陛下有心提拔,按照這醫術,怕是整個太醫院,也沒有自己多少位置了。
……
瑞王府安靜了沒多久,五皇子又帶著大批的藥材過來了,自是好一番噓寒問暖地表達了自己的關切和擔憂,以及一定會好生監督著大理寺及早查出犯人的決心,如此一番之後,又喝了一肚子的茶水,才起身離開。
他前腳走,後腳言笙就嗤笑一聲,對著一旁西承,“把他用的那茶盞,丟了。”
西承一愣,下意識去看秦澀,就見自家主子眼中滿滿的笑意,全都是笙姑娘,當下雖不知用意,卻還是老老實實地照搬。
“笙笙……是不喜歡老五麽?”斜倚著床榻的秦澀,了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