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煦姓男子
生活作息幾十年如一日雷打不動的言王妃,第一次如此堂而皇之地,撒了個謊。
於是,早膳端了上來,令言王妃詫異的是,小小一張四方桌,主仆三人坐了三邊,剩下最後一邊,留給了自己,自己這邊嬤嬤驚詫地差點脫口而出一些不大好聽的話,被自己手疾眼快地阻了,對麵三人卻是怡然自得得很,顯然,這樣主仆同桌的一幕,是日日發生著的。
每人麵前一碗香濃糯米粥,帶著幾碟子小點心,碟子很小,每份點心也不過三兩個,但花樣卻多,有一碟子精細的綠豆糕,擺在了那少年麵前。那少年從未聽他說過一個字,沉默寡言得很,表情也木訥,卻在看到那綠豆糕時,眼睛裏閃著光,眉眼一展去看言笙。
言笙似乎很是嬌寵這個少年,又將那碟子往他麵前推了推,“吃吧。”眉眼之間,皆是縱容的笑意。那少年便很是歡快地夾了一塊,吃得香,絲毫沒有意識到,在座的兩個主子還不曾動筷。
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意識,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個下人……
心中雖有些別扭,卻也不會同一個半大的少年計較,也看得出這丫頭很是護短,在自己同她的關係還處在待修複的狀態下,自己也不願節外生枝平添了她的不快。
何況,這些點心的確是細致又考究的模樣,即便已經吃過了早膳,卻也令人食指大動。
許多年的齋戒生活,令她對許多**愈發看淡,包括口腹之欲,如今即便除了佛堂也飲食清淡簡單得很,大多都是自己院中隨意弄一些對付了就是,今日倒是被這幾碟子點心勾起了食欲。
加之糯米粥濃香四溢,反倒覺得有些餓了。
她便也“入鄉隨俗”,暫時將骨子裏對主仆身份的堅持擺在了一邊,拿了銀質小勺喝了一口粥,她喝粥的姿勢優雅極了,賞心悅目。
喝了一口粥,擱下手中的勺子,拿起一旁溫熱的毛巾擦了擦嘴角,才笑著說道,“這粥熬地正好,還有些肉香,卻不曾見到肉沫,也不膩,這是……姑娘熬的?”她看向蓮,問道,隨著府裏對這個丫頭的稱呼,稱呼她為,姑娘。
府中的確會為了主子的喜好單獨做一些吃食,但斷然不會仔細到這個地步。
蓮點點頭,也是擱了勺子才說話,“回王妃,是的。主子不喜油膩,便想了這個法子。”
一個舉止從容的丫頭,主子麵前也是不卑不亢,還帶著幾分普通丫頭沒有的優雅,倒是有些像大戶小姐。
對她的好感,立馬多了幾分,笑著對言笙誇讚道,“你這丫頭,我瞧著倒是挺好。”
言笙麵色和緩,倒是多了幾分溫緩的笑意,“母親如此誇讚,指不定回頭她要如何驕傲了去。”說著謙詞,眉眼間卻不是那麽一回事。一個素來清冷的人如此笑著,便定是開心極了的。
隻是,這丫頭喝著粥說著話,不拘小節得很,也不知道如何調教出來這麽一個婢女,反倒比她更像個小姐似的……原想說上幾句,免得她明日去了賢王府也這般不知禮節,隻是轉念一想,難得如此“其樂融融”,倒也不願去破壞了氣氛,當下便又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閑話家常,言王妃便起身離開了,剛出門口時,就見門房小廝匆匆而來,見到自己一愣之下匆匆行了個禮,就朝著院子裏去,言王妃便駐了足。
那小廝顯然沒進屋,很快院中就傳來他的聲音,“二小姐,外頭有人遞了口信。”
“口信?”
“是的,一個自稱姓煦的男子,說是這兩日都在城中,有事的話,您去尋他便是了……”聲音有些遲疑,那小廝似乎有些困惑模糊的模樣。
言王妃剛要跨出的腳步微微一頓,煦……這隆陽城中可有這樣姓氏的家族?再者,這丫頭真不知道避嫌麽,瑞王爺對她那麽好,明顯是以後要入了瑞王府的,如今還同別的男子如此堂而皇之的……
遞口信都遞到大門口來了……
院子裏的言笙卻是嘴角抽搐,姓煦的男子……胡謅也隻有煦渡最會謅,還姓煦……怕是這家夥姓什麽,自己都快忘了吧。
安歌、煦渡,都是沒有姓的。九衾說,姓這種東西,對於大多數來說,是歸屬與羈絆,但對於少數人來說,是……束縛。他們都是需要摒棄過往朝前看得人,所謂姓氏,不要也罷。
“二小姐?”見她似乎有些出神,那小廝出聲提醒。
言笙回神,擺擺手,“知道了。”
那小廝道了聲“奴才告退”就下去了,退到門口,正要直起身子離開,就見言王妃候在一旁,剛剛抬起的腦袋又低了下去,低聲說道,“王妃。”
言王妃點點頭,也是壓低了聲音,“同我過來。”
三人去了一旁的林蔭小道,言王妃便將那位“煦姓男子”的情況一五一十問了個遍,奈何門房小廝也是一問三不知,隻道這位先生生地極是好看,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笑起來的時候桃花都開了”……
“近幾年……隆陽城可出了煦姓的世家?”言王妃壓下心底的不快,問著最後一個問題。
那小廝皺眉,頭搖地卻異常堅定,“從未聽過。”
如此,倒是愈發堅定了言王妃心底的猜測——這位從未聽過的“煦”姓男子,典型的就是隆陽城裏仗著一張好看的臉,遊手好閑等著攀龍附鳳的公子哥。
還是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公子哥。
言王妃心下愈發不快,一來又覺得言笙實在是欠缺了些教導,如今怎麽看怎麽有些……不知羞。
她麵色有些不大好看,卻終究什麽都沒說,隻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記得,今日我同你說的這些話,不得讓第四個人知曉。若是……你該知道後果。”
溫緩的模樣,說著威脅的話,卻也有了幾分犀利的氣勢。
那小廝低頭應是,悄悄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