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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近鄉情怯

  言笙馬車剛到言王府,瑞王府的馬車也到了。


  通體黑色的馬車,比尋常馬車要大一些,掛在馬車前的黑底燙金“澀”字,是這座城池唯一的權利。


  東海鮫紗織就的淡黃車簾被掀開,露出一張近仙似妖的容顏。縱然天下美人各色,在這張臉麵前,也總顯遜色。


  他眸色淡淡,瞥過馬車上下來的男人,觸及到身後跟著的言笙時,眸色才溫軟許多,喚,“笙笙。”聲音溫涼,又寵溺。


  他喚著,便沒了下文,隻耐心等她下車,走過來,在觸手可及的距離站定了,才伸手將她有些淩亂的鬢角整理好,笑曰,“數日不見,可有想我?”


  人對好看的事物通常會多許多耐心。言笙自認從未免俗,點點頭,應著,明知他定是在整個隆陽布滿了眼線,否則絕不會如此巧合的同步。


  作為異世的靈魂,她總有些本能地抗拒這種類似於監視的安排,但也知道對方總是擔心比監視更多。


  落在她頭頂的手微微頓了頓,然後緩緩收起,秦澀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這個麵色清冷的姑娘,很多時候都喜怒不形於色,將真實的情緒隱藏在雲淡風輕的表象之外,宛若隱沒在濃霧之後,誰都觸碰不到。這段日子倒是對自己少了幾分戒備,許多想法就清清楚楚地能夠看到了。


  譬如此刻,她些許的不快。


  他看在眼裏,也不點破,轉身從身後馬車內拿出一個食盒,遞給她,“嬤嬤見你許久不去,天天抱怨手藝沒處發揮,她也不知你不在,昨兒個做了些點心非要我送來……幸好如今天氣寒涼,隔了一夜倒也還新鮮。”


  說著,遞給她,又壓低了幾分聲音,“那日你離開,言王妃剛好從佛堂出來,等了你一日,我便尋了個借口,說是你這幾日都在學醫,正巧跟著女先生進山采藥去了……彼時進了王府,莫要說錯。”


  言笙一愣,手中的食盒有些重,她斂著眉眼應了。


  這的確是她疏忽了,隻憑著往日經驗,覺得自己離開數日也不曾驚擾了祖父,卻不想王妃出來了要見她……見她……做什麽?

  她一時間低落地有些明顯,秦澀隻以為她還在為自己調查她的事情有些不快,不動聲色地將她全身從頭到腳打量了幾遍,確定她隻是看起來有些疲憊,倒是不曾傷損,如此,才算安了心。


  言語愈發溫緩,“這會兒,怕是裏頭長輩收到你回來的消息了,要我同你一道進去麽?”


  目光看向最後一個下來的人,目光微凝,卻在觸及那張沒有遮掩的臉時,不動聲色鬆了口氣。隻是,原本想要打道回府的念頭瞬間消散,雲淡風輕地笑了笑,對她說道,“你且等一下。”


  說著,縮回了頭,很快,就從馬車裏下來了,動作很快,姿態卻依舊優雅,走到她身邊,不動聲色,“走吧,你一個人去……有些不放心。”


  微微放低的了聲音,笑得有些寵溺。然後才抬頭看玄月,仿佛是才看到他一般,“這位是……”也不問言笙,隻偏頭問安歌,“師兄,不介紹一下?”


  誰是你師兄?本來看著言笙進府就準備離開的安歌嘴角抽了抽,這位之前可不是這樣的,怎地如今這般不要臉。


  但念及瑞王府那些夥食,他又緩緩忍下,皮笑肉不笑地,“不用在意,一個過路人……正好順路,就捎帶一程。”


  “嗬嗬,日行一善嘛,日行一善。”


  “嗬嗬。”


  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著實有些難看,幾乎渾身上下每一個細枝末節的動作都在昭示著他心情的不爽利。秦澀對他拙劣的演技很嫌棄,不過看來對方還不如自己討喜,當下那笑意便熱情了幾分,“想來是來隆陽過年的吧?隆陽的年節很是好看,這幾日倒是可以逛逛。”


  說著,含笑,頷首,對著安歌,“既如此,就麻煩師兄帶他去尋個客棧了,我瞧著無名酒樓倒是也不錯。”明知道,無名酒樓有安歌在的時候,是不對外開放住宿服務的,他卻還是如此說,順帶給安歌下了個絆子找了個麻煩。


  果然,安歌的臉色,黑了。


  秦澀頓時圓滿,若非是他,言笙哪至於如此奔波連夜出城?再看這丫頭,站在自己身旁,明顯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原以為她是為了安歌的事情,但轉念一想,似乎……上次見她似乎就是這般模樣……


  他不願她這般沉著的模樣,伸手拍拍她的腦袋,像教導自家孩子一般,“師兄要回去了。”


  言笙明顯地,宛若大夢初醒吧,連安歌都意外地挑了挑眉,剛要問,才意識到這裏有個玄月,當下隻不太著調、不太靠譜的樣子一手拎著玄月的領子,一手朝身後擺了擺,“走了。”


  言笙站著沒說話,還是一副遊神在外的模樣,目送著對方離開。


  溫熱的手握住了她的,她才抬頭看去,對方眉眼微蹙,“怎麽了?哪裏不舒服?”言笙極少情緒外露,如此疲憊的模樣更是少見,令人擔憂。


  她搖頭,扯了扯嘴角,半晌,才說道,“隻是……有些擔心。”喃喃的,像是夢囈,又像是最深的依賴。


  擔心什麽?有些語焉不詳。


  秦澀卻是瞬間懂了。


  一十四年未見的人,從出生開始可能都不曾抱過她的人,如今即將坐在她的對麵,等她喚她一聲,母親。無論是誰,一時間都會難以接受。


  這世間太多東西,都是有期限的。


  特別是感情。


  嗷嗷待哺的時候沒有得到、蹣跚學步的時候也沒有得到,午夜夢回縮在牆角孤獨哭泣的時候也沒有得到……那麽,也許就在那一瞬間,再也不需要了。


  這樣的心思,他懂。


  他見過那樣的言笙,陰影裏小小的一團,卻已經學會了大人的哭泣方式——無聲的。


  心口微痛,他牽了她的手,指尖摩挲著她修剪地整齊圓潤的指甲,淡笑,“無礙,我陪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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