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 爭執

  說到底,內院後宅的小心機,大體都是雷同的幾招,不過就是下藥、構陷,還有……比較齷齪的東西,但言笙自覺就這幾方麵而言,自己還不至於落入圈套無法自保,是以,如此跳梁小醜般的把戲,她真的沒覺得如何,隻是……覺得有些惡心。


  機關算盡,隻為了徹底毀掉另一個人。


  試想,若是自己躲不過,豈不是一尺白綾就此交代了去才好。


  如此心思,總覺惡心,言笙才愈發不待見這位楚溪姑娘,花一般的麵容與年紀,心裏卻狠辣至此。


  她不願再想這件事,沿著展櫃慢慢得走,看著其中飾品,花樣挺多,製作精細,價格雖高卻也公道。突然,她目光落在一隻紫金小簪子上,簪子極小,一頭雕著一隻小狐狸,狐狸腦袋是貓眼石,身子是水晶材質,極其小巧玲瓏的一隻小狐狸,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沒有繁複的流蘇墜,沒有繁複華麗的裝飾,就小小一隻狐狸,歪著腦袋。


  言笙伸手去取,堪堪觸及那隻墜子時,卻有人從她手底快去搶過,“呀,好漂亮!”


  楚溪。


  她不甚在意地端詳著手中墜子,注意力卻大半在言笙身上,看著言笙身旁的王掌櫃,巧笑嫣兮,“掌櫃的,這支簪子怎麽賣呀?”故作地乖巧裏,帶著頤指氣使的驕傲。


  掌櫃地微微沉默,看了眼言笙,他自然看出新老板似乎也極喜歡這簪子,猶豫地開口說道,“姑娘,這支簪子……二十九兩……”


  “二十九兩?!就指甲蓋那麽大點的玩意兒?!你家是搶錢的吧?!”楚溪驚呼一聲,聲音都高了,二樓為數不多的幾個客人下意識看來。


  “姑娘……這簪子雖小,但正因為小,製作工藝極其複雜。不是老朽自誇,就這樣的簪子,您在整個西秦都難找出第二支來……”工藝複雜,所說好看卻也的確太過纖細小巧,看得客人不計其數,喜歡的也多,但一聽價格基本都勸退了。


  再者,這兩年宮中貴人聽說都喜歡翻覆華麗的,這狐狸雖可愛,卻終究不隨大流,是以,才擺在這許久。但此刻聽這姑娘如此大呼小叫著說自家鋪子是搶錢的,還當著新舊兩任老板的麵,王掌櫃麵色如常,笑意卻淡了。


  “工藝複不複雜本小姐不管,就這麽小一個東西,你賣二十九兩銀子,你這不是搶錢是什麽?”楚溪嗤笑一聲,心底卻有些虛,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她的月例銀子才二十兩,在幾位小姐之間不算高,但也絕不低了,雖說平日長輩時有賞賜,但多數都是實物,直接賞賜銀錢的真的不多。


  所以,二十九兩一個小簪子,對她來說實在有些貴了。


  “姑娘。”兩次被說“搶錢”,王掌櫃的臉色便更加不好看了些,幾乎是散了所有笑意,聲音都沉了幾分,“姑娘慎言,寶記素來價格公道、童叟無欺,姑娘不喜這支簪子,寶記自有其他的簪子,樓下產品更是價廉物美,但姑娘不能因此就說寶記搶錢,這般罪名,還恕老朽不能苟同。”


  “你!”


  “你是瞧不起人麽?!本小姐堂堂大將軍府的小姐,隻配買你樓下的產品,你是這個意思麽?!”


  “老朽沒有這個意思。小姐誤會了。”王掌櫃低眉順眼,聲音平靜,卻再也沒有半分笑意。


  態度綿裏藏針,卻又抓不著錯處。楚溪又羞又惱,“不就是個簪子!本小姐什麽東西買不起?但也不能被你如此當了冤大頭!大家夥來看看呐,寶記店大欺客了啊!這麽小小一支簪子,竟然要二十九兩誒!”


  聲音很大,怕是樓下都聽了個清清楚楚,已經有人上樓的聲音。


  二樓的幾個客人雖說沒有湊過來,但注意力也都在這裏,指指點點的。


  不管事實如何,但當著新舊老板的麵發生了這般爭執,怎麽也是自己能力不足的表現,王掌櫃上前一步,正要說理,身前,卻伸出一隻手來。


  那手纖細,冷白,看上去甚至有些羸弱。


  王掌櫃卻瞬間停了腳步。


  是他的新老板,站在錯開一個身子的前方,看不清表情,個子也不高,脊背卻筆直。


  言笙微微眯了眼,“我想,楚小姐似乎弄錯了一件事情,這隻簪子……自始至終都是我先瞧上的。原以為楚小姐也是喜歡的,本小姐才忍痛割愛……誰曾想,楚小姐竟是不喜歡,甚至以此來言語攻擊掌櫃的。”


  “本小姐喜歡,也並未覺得寶記如何店大欺客,若是楚小姐不願買,那還是還給本小姐吧,本小姐覺得……二十九兩,此價格,挺合理。”


  “畢竟,本小姐喜歡的,自然都是最好的。”


  一個因為羞愧而惱怒,一個卻平靜如水。


  看戲的人雖然並沒有指指點點,但交頭接耳的聲音暗搓搓裏地壓抑著,卻還是能夠聽得到一兩個含糊其辭的詞匯,落在耳中,有些難聽。


  一樓有幾位姑娘已經上了樓,又被小二們勸了下去,但此事想必很快就能在隆陽城傳開。


  今日這簪子……買,或者不買,似乎都不太妥當,有些兩難。


  但見言笙喜歡,楚溪總不願讓她如意,冷冷哼了哼,戲謔又嘲弄,“嗬。眾所周知,言王府嫡小姐最是不得寵,雖是嫡出,混得還不如庶出……此刻冒充什麽財大氣粗的模樣,還不是跟著瑞王爺、花著瑞王爺的錢,說白了呀……也就是個討好賣乖的樣。”


  “和那些個……”她頓了頓,言語譏誚,表情卻耐人尋味極了,提高了聲音,音調婉轉,“又有何區別……”


  沒有明說,意思不言而喻。


  竊竊私語聲低了,一些心思玲瓏的人,卻是悄悄後退了幾步,朝著二樓樓梯口退去。


  言笙身後,自始至終抱著胳膊沉默不言、任由言笙玩得開心的男子,瞬間寒了臉,“西承!”兩個字,冰寒刺骨。


  樓梯口,西承匆匆而來,誰也沒看,走到秦澀身邊,彎腰,“主子。”


  “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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