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 遊湖

  大將軍府和言王府的建築風格完全不同。


  言王府占地極其寬廣,整體建築偏江南風,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即便是花草的擺放修剪,也是請了風水大師研究過的。


  相比之下,大將軍府的建築,便更加偏北國風情一些,也粗狂許多,整體黑紅二色,建築群氣勢磅礴,在隆陽也算獨樹一幟。


  前些年翻新之後,更是恢弘大氣。


  大將軍府的主子們並沒有出來,隻有管家引著眾人往後院走,姑娘家的小聚會,自然用不到將軍府的主子們款待。


  不過,終究是四大王府的閨女,怠慢不得,聽說是來遊湖的,一應用具、點心,還有下人們都早早就候著了。


  “小笙姐,今日天色尚早,日頭又好,不如,我們劃船到對岸去?”少女巧笑嫣兮,輪廓姣好的麵容在日光中看起來更顯溫柔,標準的大家閨秀的模樣。


  岸邊便是山腳,沒有人煙,如此看過去,枯樹遒勁,染著些許綠色,冬季的景致,並不會好看到哪裏,言笙沒什麽興致,卻也沒有反對,“嗯。”


  她沒有去學堂,卻也知道,這位大將軍府的姑娘平日裏和言紫凝也算交好,今日小聚平白無故捎上了自己,還事事征求自己意見,多少有些古怪。


  楚溪對言笙表現出來的疏離似乎並未察覺,見她同意了,才先將紫凝送上了小船,才笑嘻嘻地挽著言笙的胳膊上了船,船頭,穿著粗布麻衣的船夫,帶著寬大的鬥笠,回頭看了一眼她們三人,並未說話。


  楚溪可愛的嬌俏,對著船夫斂了幾分,隻平和地吩咐,“今日上對岸去瞧瞧。”


  “滿滿劃,不急,我和兩位姐姐看看沿途的風景。”


  那船夫點點頭,還是沒說話,轉了身開始劃船。


  丫鬟們都留在岸邊候著,一個船夫、三位小姐,趁著日色正好,朝著對岸而去。這片湖泊很是寬廣,湖麵在日光下閃爍著碎金般的光芒,些許刺眼,岸邊的景致反倒有些模糊不清。


  小船上擺著新鮮的非時令瓜果,都是有價無市的東西,一般百姓家在這個季節見都見不著,此刻擺了三盤,擺相好看得很,還有一些精致的點心。


  “小笙姐,吃點瓜果。是府中冰窖裏保存的,新鮮著呢,今早取出,也不會過於冰寒,這會兒曬著太陽吃,正好。”


  言笙接了水果盤,目光卻若有似無落在劃船的船夫身上,半晌,單手撐著船沿,看著船夫的背影,偏頭問楚溪,“如今這湖是將軍府的,這船夫也是將軍府的下人?”


  不知道為什麽,楚溪舉著水果的手突然一顫,一小塊水果從銀質的小叉子上滑落,掉在她淡紫色長裙上,形成斑駁的汙漬,她似乎有些慌,竟是手足無措的模樣,看著自己長裙上的水果汙漬出神。


  “小溪。”言紫凝若無其事地擱下自己手中的小盤,掏了帕子替她擦著,一邊擦一邊略帶嬌嗔地嫌棄,“你瞧你,吃個水果都會掉,掉了也不會擦,發什麽呆呢。”


  語氣是言笙從未聽過的溫柔。


  淡粉色的汙漬,在長裙上是一塊不濃不淡的斑。禮儀是所有富家小姐的必修課,在任何情況、任何場合之下,都不能犯這樣的過錯。


  楚溪的無措其實也不難理解,但之後的慌亂,便有些耐人尋味了。


  她竟是顧不得去接言紫凝的話,當下先偏頭去看言笙,在言笙略顯淡然的眼神裏,怔怔地應著,“嗯,自、自然是將軍府的下人。”


  “唔……”言笙曬著太陽,眯著眼睛,似乎快要睡著了一般,不甚在意地點了點腦袋。


  看似隨口一說的話題,竟令對方反應如此之大。


  言笙落在船夫後背的眼神,便愈發地意味深長了。


  從見麵開始,言紫凝就視言笙為無物,沒有打招呼、沒有說話,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給一個,這會兒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也隻是耐著性子幫楚溪擦著裙子,看著最終也去不掉的汙漬,蹙眉,“沒法子了,將就穿一下吧。”


  言語和緩,若是不知道的人,定以為楚溪才是她的妹妹。


  “無、無礙的,就這樣吧。”楚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拽著裙子挪動這屁股,似乎想要將著這塊有汙漬的地方挪到邊上一些,如坐針氈的模樣,挪了許久,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失神之下掉下去的水果,掉落在裙擺麵前正中的裙子上,沿著邊上一路滾了下去,這樣一串汙漬,自是不容易遮掩的。


  她麵色微紅,出身大家教養極好的楚溪,似乎接受不了自己出現這樣的差錯,訥訥的道著謝,“麻煩紫凝了……無礙的,莫要麻煩了……”


  言笙自始至終沒用動,隻支著下頜,看著不遠處的湖麵,眯著眼感受著湖麵吹來的涼風,並不言語。


  微闔的眼簾遮住了眼神。


  ……


  瑞王府裏。


  秦澀揉了揉眉心,放下手中看了一上午的賬冊,那丫頭要學經商,他便將賬冊又重新翻了一遍,挑了幾家適合她練手的小鋪子出來。


  本來都是掌櫃的事情,他很少參與,如今,這麽多賬冊全搬了過來,看起來也著實累人。


  看了看天色,臨近午時。


  西承從院外來,風塵仆仆的,到了廊下問伺候著的下人,“主子在裏頭?”


  那人點了點頭,窗戶開著,從秦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西承問完了話似乎又往外走了,走了幾步,又停,轉身,接著遲疑,嘴裏神神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麽。


  西承這性子,素來如此,秦澀也沒當回事,當下提高了聲音,喚道,“何事在外頭來來去去的,攪地人煩躁。有事便進來說。”


  “哎!”神神叨叨的人一下子住了嘴,低著頭似乎懊惱地甩了甩頭,半晌,才下定了決心般,推門而入。


  這般倒是少見,秦澀覺得有趣,含笑促狹,“怎地,打架又輸給南潯了?”西承武功雖好,心眼卻沒南潯多,南潯那人……自己都不曾如何見過他用武力解決問題。


  就這樣,西承回回必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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