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比美
怕不是有什麽怪癖?
你說不是調戲?那是為何?
你說你就是喜歡這個小丫頭,想要親近,可誰會信?要親近你為什麽要換了男裝去親近?
李晗月掐著自己的掌心,麵上笑容有些掛不住了。
隆陽的冬天,終究沒有常年冰封的車獅國嚴寒,可這風,刮在臉上卻也生疼。
若說,這個小丫頭是設了陷阱給她跳,最多就是讓人戲謔一二,人心本就不記事,沒幾日也就過了。但秦澀毫不猶豫的撇清關係,才更傷人心。
令自己看起來像個笑話。
掌心的刺痛比不過心尖的,她仰麵,一雙蒼藍色的眸子裏,霧氣更濃,她固執地強調,“你我本就有婚約,若非如此,本公主也不必空等你這許多年!”說到底,不過一個十幾歲的丫頭,平日裏被保護地很好,縱使車獅國彈丸之地,可眾人小心翼翼捧著養大的公主,尊嚴自是看得極重。
冬日涼風中,雲層漸漸攏來,天陰了。
李晗月張著聲勢,脊背繃地緊緊的,像是捍衛自己領地的虎。
可對麵的人,卻壓根兒沒理她,從她的角度,看得到他邪恣妖異的容顏,眉目精致像是上神精心雕刻,一筆一劃皆盡造物所鍾。
愛美之心,人皆有,她也不例外。
幾乎是看到這張臉的那一刻,她便已經不願退婚,可傳聞中十三皇子性子乖張、暴戾桀驁。
再後來,聽到人群中這個丫頭的戲謔,撩了一條縫的門簾裏,正好看到這男人溫柔而寵溺的側臉,一雙墨色的眸子,令人沉溺。
這世間,怎會有生地如此好看的人。
他俯身,為轎輦中那丫頭整理了一下裙擺,又轉身吩咐已經絲毫沒有存在感怡然自得吃著盤中點心看戲的王若水,“我送她回府,你瞧見老王爺同他說一聲,隻說一不小心傷了腿,由我送她回府,不必擔心,即可。”
連說辭都已經考慮周全。
皇室的男子,大多不會照顧人,他卻是考慮的麵麵俱全,那丫頭似乎嘀咕了什麽,聽不清晰,卻隻看得到不太樂意地嘟著嘴,他好脾氣的揉了揉她的發,隻道,“我不放心。”
說著,側身鑽進了轎輦。
同乘。
便是已婚夫妻都沒有的自然和親昵,竟是半點都不曾想過要避嫌。
有細小的水珠滴落在鼻尖。
下雨了。
並不大的雨,卻隻覺得視線都受阻,自己鼓足了勇氣劍拔弩張的一句話,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對方竟是根本不曾理睬,視為無物。
轎輦已被抬起,秦澀在輦中,視線隻落在身側的女孩身上,膠著又繾綣,那女孩一臉坦然自若,沒有少女羞澀、沒有受寵若驚,就好像理所當然地,她就該坐在他的身邊。
著實刺眼。
轎子在身側經過,身後的戲謔越發明顯,李晗月也急了,大喊,“秦澀!”
氣氛,似有一瞬間的沉寂,身後戲謔聲瞬間消弭,轎輦之上的人抬了抬手,轎輦瞬間停下,卻未落地。
“嗬。”轎中男人偏頭看她,眉目之間是驚心的華麗,嘴角是笑著的弧度,眼底卻是無邊的森冷,墨色的瞳孔什麽都入不了影,李晗月一驚,隻覺心頭瘮得慌。
腿都軟了。
他輕笑,笑意邪恣,像是冬日深夜中某種嗜血的妖精,美麗,卻也危險,“看來,車獅國尊貴的公主殿下,不僅腦子不好,連禮儀也不曾學好。”
“是誰跟你的權利,直呼本殿名諱?”
傳聞十三皇子性子乖張,暴戾桀驁,喜怒無常,原是真的。
隻是,在麵對他身旁的丫頭時,他收斂了他所有的鋒芒與桀驁,甘願為她整理裙擺,甘願為她思慮周全,甘願,為她化了滿身淩厲。
酸澀味漫上心頭,堵得慌,有什麽急需要發泄出來,於是化成了水汽,彌漫上蒼藍色的瞳孔,被洗滌過的眸子愈發美地像是秋日高遠的天,她睜著的眼,倔強地忍著眼底淚水不讓它落下,抬手間,一下扯掉了臉上麵紗,對著秦澀的方向哽咽著喊道,“既然她可以,憑什麽我不可以?!”
抽氣聲起。是她聽慣了的驚異與讚許。
她知道自己的是美的,至少比轎輦上的那個丫頭要美地多,她要告訴秦澀,自己並不會比這個丫頭差,憑什麽不可以?
驕傲的公主殿下,從未體會過失敗的感覺。
她那麽美,車獅國的國民都說她像是神仙下凡,她優雅、她慈悲,她讓自己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越發地像神明,這樣的她,憑什麽比不過一個看起來幹幹瘦瘦的小丫頭?!
她揚著脖子,等著秦澀的回心轉意。
都說,男子喜歡漂亮的女子,瞧,這些個宮女的抽氣聲就是最好的證明,她洋洋得意。
“嗬嗬。”卻有少女輕笑,帶著戲謔,說道,“十三爺,她跟你比美誒。”少女聲音清麗,帶著稚氣未脫的儒雅,稱呼“十三爺”的時候,尾音稍稍上揚,有些嬌憨,有些曖昧。
像是撒嬌。
李晗月一怔,明眼人都知道自己是跟這丫頭比美,她怎麽可以這麽不要臉?
秦澀配合得很,整個人都懶懶散散靠著轎輦,挑眉淺笑,眉目愈發明豔,柔聲問道,“那,笙笙覺得,我和她,誰美?”
“你。”毫不猶豫。
西承默默拂額,主子愈發地不要臉,明明之前最聽不得被人說他美、說他漂亮、說他好看,如今倒是不要臉地同一個女子比美,還沾沾自喜。
瞧瞧那位公主,臉都綠了,本來趾高氣昂地等著打二姑娘的臉,如今倒好,自己打自己的臉。
“你們……”
“我叫言笙。”轎輦之上的少女,轉身淺笑,說話溫軟,眼底卻蒼涼,像是深秋綿延不絕的雨,她說,“來自言王府。”
“不知哪裏得了公主青睞,可我素不喜與人過於親近,當日心頭已有些不悅,才有今日針對。”少女沉靜下來的模樣,細枝末節處都透著優雅與風度,這東西在骨子裏鐫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