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婚約
公主?
“和親?”言笙對著蓮附耳低聲說道,如今太子之位未定,皇子有三,三皇子整日裏追著那陳圓圓,五皇子已經大婚,如今,若真是和親,便是秦澀了?
總不能……入宮為妃吧?
“興許……”蓮哪知道這事,再如何,也不過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對於這些事情,自然沒有後世的靈魂來得“見多識廣”,一時間反倒有些害羞了,“興許……隻是來賀壽的?”
說完,自己似乎也不太信。
不過是一個壽宴,縱使是附屬小國,也不需要一國公主拋頭露麵。
言笙似乎很有興趣,眼睛都亮亮的,越發地湊近了蓮,很是八卦地悄悄話,“你猜,這公主是進宮為妃的,還是嫁給秦澀的?”
“秦澀”二字被她說得理所當然,絲毫不曾覺得有何不妥,饒是之前已經聽到這位主子當著正主的麵怒氣衝衝地直呼其名,蓮還是覺得乍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肝兒都顫了下——嚇得,她心不在焉地偷偷抬眼去看愈發接近的車隊,十三殿下坐在高頭大馬之上,還是一張似神如魔的臉,還是一臉邪恣囂張的表情,像是凱旋的王者巡視自己的領地,氣勢之上,誰都壓不去半分。
蓮咽了咽口水,果然,直呼其名這種事,怕整個隆陽城也就她家新主子了。新主子捅了捅她的手臂,八卦兮兮的模樣,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該有的端莊,不過……大家閨秀也不會為了瞧個熱鬧就擠在這種魚龍混雜的人群裏伸長了脖子東張西望……更不會,如此八卦。
她訕訕笑著,有些不好意思,“應該……不是十三殿下。”那位爺心裏是誰,旁觀者清。
若是無人還好,如今既然有了,那這正妻的位置,斷斷不會給了旁人。
言笙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她覺得也不大可能,不過她的重點自然和蓮不同,“想來,就算是個附屬國,應該也不會讓他們的公主嫁給一個什麽都沒有還花天酒地、遊手好閑、留戀花叢的皇子。”
……
這話蓮不敢接。
“隻是……陛下都這麽一把年紀了,入宮為妃……”言笙嘖嘖稱奇,“那不是守活寡麽?”
“主子!”
身旁蓮驚呼出聲,伸手就去捂她的嘴,慌張地左右觀望,確保周圍的人都被車隊吸引了注意力並沒有聽到她們之間的竊竊私語才鬆了口氣,低聲提醒道,“主子,這話不能說!”
卻沒發現,高頭大馬之上,男子邪恣的表情微微柔軟,似是無意的輕輕瞥過,舌尖輕輕舔了舔後牙槽,暗道,這丫頭……病了之後膽子愈發的大了,敢編排起他來了,花天酒地、遊手好閑……?還留戀花叢?這話都誰教給她的?天地良心,自從她回來後,自己可是連婢女都敬而遠之了……
這丫頭真沒良心。
似有所感地,被捂著嘴的言笙抬頭,正好對上秦澀戲謔的笑意,意識到自己的窘態,趕緊拍拍蓮的手,偷偷指指秦澀,蓮一看,趕緊鬆了手,但還是心有餘悸地耳提麵命,“主子,這話若是被人聽了去,可是要掉腦袋的!”
誰敢用“守寡”兩個字形容後宮妃子,哪怕是“活寡”也不行!
“再說……”話未說,臉先紅,她腳尖碾了碾地麵,才嘀嘀咕咕地,“再說……今年就傳出後宮裏頭靜嬪懷了身孕呢……聽說,還是個皇子……”
“嘖嘖……”言笙聽了嘖嘖稱奇,表情戲謔,倒是也沒說什麽,這皇室子嗣生下來尚且不是難事,要長成才是難事啊……何況,還是在奪嫡之戰白熱化的階段……
難啊!難啊!
她搖頭晃腦地,像個老學究,蓮看不懂,下意識想去問浮生,才發現自始至終浮生都抱著她之前遞給他的瓜子磕地正香,絲毫不關心她們在聊什麽,地上,又是一小堆瓜子殼……
顯然,對浮生來說,瓜子的吸引力,比八卦的吸引力大得多。
車隊漸行漸遠,巨大的車輦裏層層縐紗帷幔蓋得嚴嚴實實除了車頂一圈的銅鈴鐺,什麽也瞧不見,後麵賀禮隊伍雖然浩浩蕩蕩很有氣勢,但一箱箱地也都鎖地嚴嚴實實什麽都看不到,看了一會,該八卦的已經八卦完了,人群也漸漸散去,津津樂道也隻剩下之前偶然看到的據說是“膚若凝脂”般的柔荑,因此,百姓皆言,公主美貌。
說穿了,就是壓根兒沒見著臉……
“哎……回府……”言笙搖頭晃腦地,懨懨地歎氣,“看了個寂寞啊……”
看了個寂寞?是什麽話?蓮蹙眉,不太理解,隻覺得這位主子有時候實在和傳說中的不太一樣,但是跟普通地大家小姐,也太不一樣了……
……
賀禮由禮部護送,直接運進了宮裏,再由陛下身邊的太監總管清點、記錄在冊之後,收歸國庫,車獅國使團便在驛館先行休息。
秦澀將人送到驛館之後,連馬都沒有下,隻告辭準備轉身離開,卻被身後車輦之中的女子聲音喚住,“十三殿下。”
聲音甜美,燕語鶯聲,秦澀回頭,就見一隻手輕輕掀開了簾子,露出簾子後帶著麵紗的女子,她雙手擱在身前盤腿而坐,姿勢優雅而端莊,一身華麗宮裝襯地少女貴氣非常,似出水芙蓉、又似高山雪蓮,秋水般的眸子輕輕看來的模樣,又似顧盼生輝。
似魅,又仙。
秦澀卻連眼神都不曾變一下,隻客氣有禮,“公主還有事?”疏離得很。
“十三殿下說的事……本公主已經考慮好了。”她含笑,笑意高遠,如神明俯瞰蒼生麵露慈悲,“煩請十三殿下轉告貴國陛下,當年婚約,車獅國願意履行。”
“哦?”抓著韁繩的手緩緩一緊,身下黑馬抬腳嘶鳴,他卻巋然不動,咧著嘴笑,寒意森森,“這便是公主考慮了一路的答案?”
她斂著眉眼,長長羽睫覆蓋下來,遮住了眼瞼,遮住了……突然之間黯然失色的眸子,許久,才又抬了頭,含笑,“是。”
端莊、又慈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