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嚎啕大哭
胳膊被人狠狠捏在手中，痛地她冷汗都出來了，從小到大哪裏經曆過這種事情的苗小姐嚇得臉色都白了，那些個畫本子上的劫匪綁架故事幾乎是一瞬間在腦子裏就過了一遍，哪裏還能聽得到對方問什麽，緊張地呼吸都忘了，“你、你放開我……我、我、我可叫人了……”
“……”
正好走過來的絡腮胡子一個踉蹌，偏頭看了看身旁的六子，有些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這姑娘挺有趣啊，用最慫的聲音說著最無力的威脅，他是不是應該接一句“叫啊！你叫啊！你就是叫破了喉嚨都沒人來救你！”來應應景？
平日說書先生的故事聽多了吧……
絡腮胡子摸摸了自個兒精心打理的絡腮胡，粗聲粗氣地恐嚇，“姑娘，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胳膊在人家手裏，但凡你張嘴叫人，就該是你那截細脖子在對方手裏了，任何人都來不及救你的。”
“不、不……”姑娘身形一顫，驚恐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你們別殺我、我、我……我有錢！”
“……”
得！這姑娘已經被嚇得完全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所為何事了……絡腮胡子嘴角抽搐了又抽搐，終於忍不住，爆笑出聲，一個勁拍著自己的大腿，彎著腰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六子不太想搭理這個突然起了玩心的手下，她不知道那小子在哪裏，這才是最重要的，柱子他們隻知道找人，卻並不知道為什麽傾盡全力也要找，就如方才所說，若是這小子真的進了皇宮，他也是要進去闖一闖的。
他瞥了眼笑得前俯後仰地絡腮胡，拍拍他的肩膀製止，“若是嚇過了頭嚇傻了到時候讓你進皇宮找人。”
笑聲戛然而止。
六子這才上前幾步，對著柱子擺擺手，柱子立刻鬆手，苗小小一下子跌坐在地，仰麵呆呆看著麵前三人，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就是出門……出門散散心……你們一個個都欺負我……欺負我……她言笙欺負我、十三殿下幫著欺負我、整個隆陽城的人將我困在家裏出不去，到得這會兒子深更半夜，還有你們在這裏堵著我、欺負我……”
六子抽了抽嘴角。
他沒有應付哭泣的姑娘家的經驗，也不知道姑娘家哭起來到底是什麽模樣，但翻遍了自己貧瘠的詞匯庫，大體也找到個詞，叫“梨花帶雨”……但，顯然，眼前這個丫頭，似乎不是梨花帶雨的味道，這雨……著實有些大了。
真的是嚎啕大哭，哭得呼吸都跟不上，一邊哭，一邊停下來抽抽噎噎地，眼淚鼻涕嘩嘩地流下來，月色下看得到水漬的光亮，流進張著的嘴裏……哭到激動處，還使勁兒錘了錘身旁的青石路麵……
可見，是真的傷心。
三人默默對視了一陣，六子對著柱子努努嘴，柱子捅了捅身旁的絡腮胡，絡腮胡指了指自己的胡子，表示這形象實在不適合安慰一個姑娘……
你推我，我推你，餘光裏卻有微弱的光，是邊上一戶人家點了燈，橙暖的燭光印上窗戶，印出婦人豐腴體態，她仰麵朝外喊道，“翠兒……翠兒……去瞧瞧外頭是誰在哭……”聲音裏帶著濃濃的倦意。
被苗小小的鬼哭狼嚎驚醒的婦人。
三人對視一番，瞬間下好了決定，柱子身形一閃，伸手就捂上苗小小的嘴，掌心觸及臉上黏答答地玩意兒渾身一顫就要縮手，卻在六子的眼神裏，咬咬牙繼續捂著，另一隻手架起這丫頭就朝著弄堂口躥出……
絡腮胡和六子紛紛跟上。
四人身形消失在弄堂口的時候，那戶人家探出了一個小小的腦袋，環視了一圈，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地摸摸了腦袋，走出兩步前後看了看，才轉身進了門，聽得到小丫頭儒雅又困倦的聲音，“夫人……外麵沒有人呢。”
“哦，許是走了吧……”那婦人打了個哈欠，軟軟說著，“既如此，便繼續睡吧。”
……
屋子裏的燭火再一次被熄滅，整個弄堂裏，隻有月色淡白籠罩下來，遙遠的某條街巷裏，有更夫敲著小銅鑼喚著“小心火燭……”
拉長的聲音，成了許多人深夜中的安眠曲。
苗小小還在抽抽噎噎，卻明顯不再哭了，算是多少平靜了下來，方才是害怕，也是發泄，這幾日所有積壓起來的情緒，在那一刻就像是繃了太久的琴弦終於再也繃不住瞬間斷裂。
發泄完，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姑娘家家的，在別人麵前如此儀態盡失地嚎啕大哭，著實有些丟了顏麵，她推了推柱子還捂著她嘴巴的手，不及弱冠的男子，掌心帶著厚厚的繭，卻意外地暖和。
心中的怨懟莫名少了幾分。
六子看著擦著眼淚鼻涕終於平靜下來的姑娘，腦殼還是有點兒疼……他皺著眉，直截了當，“你說你知道那小子在哪裏？”
折騰了小半宿，才切入正題，若在怠慢一下一不小心這姑娘又哭一下，指不定天亮都得不到答案。
索性，姑娘很“配合”，她抱著膝蓋坐著，眼睛沒有看他們，隻平視著前方，淡淡問道，“你們說的，是不是一個很漂亮的小乞丐？”
平常的語氣，帶著咬牙切齒地力度，六子莫名皺了皺眉，為了這姑娘言語中若有似無的戾氣……他狐疑看了看對方，可隻看得到對方亂糟糟的腦門，一時便也作罷，點頭應是。
“幾日前，言王府的二小姐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戴鬥笠的少年，傳聞是街上撿回來的，至於少年什麽身份，諸多猜測。”她微微凝眼，眸中寒意如月色微涼，“那日陳家宴會，風吹起了那少年鬥笠，我們在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少年驚豔絕倫的麵容。而我……曾經在街頭一群乞丐裏見過他。”
“很漂亮的乞丐、不愛說話、最近被個姑娘撿走了，每一條都滿足，我想，應該不會有錯。”
她仰麵，看六子，嘴角勾著，卻不見笑意，滿臉的鋒芒畢露、勢在必得，言笙……連陛下貴族圈鄙視鏈之下，你還能不能帶著那個小乞丐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