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 操心的十三殿下
“你且告訴他,這事兒他且好好考慮著,爺不急……但,若是他給的說法爺不滿意……到時候……”金絲楠木椅中斜著身子的男子,緩緩勾唇一笑,看著底下跪著的姑娘,舔了舔後牙槽,突然寒了聲,“到時候,他自然知道,動了爺護著的人,是什麽後果!”
聲音寒涼,擲地有聲!
方才還笑嗬嗬打著圓場的秦憶清,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沉凝,複而又繼續微笑,眯著眼瞥了瞥秦澀帶著絲狠辣的表情,當年,他便是這表情一棍子將文國公那孫子林熠的腦子開了瓢?
他同林熠不熟,隻知道世代作風正派的林家,到了林熠這一代,突然就變成了歪脖子樹,唯一長出來的那個獨苗苗,吃喝嫖賭浪蕩子行徑學了個十全十,終日混跡在胭脂水粉裏,連帶著自個兒都渾身女氣,後來聽說死了,死得很醜,被人一棍子敲死的,主要是還衣衫不整,一看就知道之前在做什麽。
他便嗬嗬一笑,說是活該。
隻是,至此之後,這林家和秦澀的梁子便結下了,雖礙於身份不曾擺到明麵上來爭吵鬥毆,但私下裏定是不死不休的。
但他不喜歡秦澀,卻與此無關,林家於他也並不親厚,說到底,他們也隻是一條船上的關係,而這條船,多一個林熠還是少一個林熠,沒有區別,甚至,因為了沒有這根獨苗苗,林家,便反倒鐵了心要扶他上位。
說到底,還得謝謝這位爺。
秦憶清托著腮,想著這些有的沒的,西承已經指揮著陳家的下人拖著那丫頭出了院子,那姑娘經過言笙身旁時,哭得稀裏嘩啦地哀求,伸手想要拽言笙的裙角,被西承手疾眼快地直接打落,笑話,若是再出點幺蛾子,自己就真的要被主子送給南潯鬆鬆筋骨了!
言笙自始至終隻是沉默著看著,似乎與己無關。
秦澀掀了眼皮子看她,小丫頭個子不高,和坐著的他也沒多少差距,看著她沉默的樣子,挑眉,“怎麽,不忍心?”
“沒有。”言笙搖頭,很是乖巧的樣子,卻半點猶豫也沒有。
“哦?”
秦澀涼涼地笑,笑得心裏發怵,明明那麽好看的一張臉,偏生總讓人不敢直視,陳禦史額頭上涔涔的汗沿著皺紋淌進眼睛,他難受地眨了眨,偷偷伸手擦了,氣都不敢出……
全場最自如的應該就是言笙,她似乎並不曾感受到絲毫冷意,“我不是善人。”她說,很是清冷理智的模樣,和不說話的時候的乖巧呆萌大相徑庭。
她不是善人,甚至必要的時候,她也不介意手染鮮血,隻是,她不記事兒,於是也不在意那些落在她身上的齟齬,但,今日那人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她、針對浮生,便是動了她的底線。
哪裏還有什麽不忍心?
人,總該為自己的言行負責,所以,她半個字的求情也沒有說,哪怕她知道,隻要她開口求情,秦澀很有可能會放過那姑娘。但她沒有,前麵陳家姑娘使勁兒遞給自己的眼色她瞧地懂,隻是,她不願。
這份護著自己的心意何其溫軟,她珍之重之。
小丫頭的模樣很好地取悅了秦澀,很好,他看上的丫頭不懷無謂的憐憫,這一點很好,如此才能在這華麗的囚籠裏保護自己,漆黑夜空般妖異的瞳孔笑得邪恣,他有一搭沒一搭漫不經心地撫著少女毛茸茸地腦袋,目光漫不經心落在她身後少年的腰間,那裏,紅寶石的光芒刺目,刺地他眼神都涼了涼,“過兩日讓西承教他幾招,太弱。”
滿滿的嫌棄。
言笙乖巧答應,“好。”雖說有了九衾給的“古籍”,但有人指點終究是不一樣的,何況,還是秦澀身邊的大將。
“再給他找把稱手的武器。”秦澀淩厲的眉頭皺了皺,還是嫌棄,“那把軟劍花裏胡哨的,姑娘家家的東西,不適合他。”言語之間,有種“花拳繡腿”的嫌棄與膈應。
“好。”有人操心,她自然樂得清閑,言笙半點沒有體會到秦澀的私心,連笑容都熨帖柔軟了幾分,彎著眉眼笑嘻嘻地,“謝謝殿下。”
撒著嬌的模樣,靈動又可人,普通地泯然眾人的姿容都可愛了幾分,眼神亮亮的,像深秋幹淨而高遠的天。
秦澀方才她腦袋上的手落到了臉頰上,有些嫌棄地捏了捏她黃不拉幾地臉,扯了扯嘴角,塗得什麽鬼東西,醜成這樣……他可沒有忘記,那日入夜沐浴完之後的少女,肌膚細膩如玉、白皙勝雪的模樣。
這丫頭,慣會裝。
如果眼神可以殺人,言笙此刻一定已然千瘡百孔,言紫凝死死盯著言笙,看著這兩人之間的互動,這時候還不知道這丫頭平日裏都是在裝傻的話,傻得就是自己了!
什麽木訥、什麽呆愣,統統都是見鬼的!
如果真的木訥、真的呆愣,那她是怎麽在這幾天的時間裏攀附上十三皇子這棵大樹的?瞧瞧那眼神兒,眼波流轉間,刺人得很!
她惡狠狠地,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一口貝齒,口腔裏的血腥味已經淡了,可那憤懣和不甘卻愈演愈烈,那日的屈辱就像是魔咒和夢魘時時刻刻地提醒著自己庶女的出生。
恨。
氣氛似乎很好,至少,那位爺這會兒看起來像是被順了毛的大型獅子,陳禦史掀了眼皮子偷偷看那位爺,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還是決定冒死也要上前,“殿下……這、這午膳時間……”
姑娘們在涼亭設宴,也就沒有什麽正經午膳了,可這會兒不同,兩位殿下不可能跟姑娘們擠在一起,這是最好的借口……不然,這一園子的人這麽戰戰兢兢的是個什麽道理?原來還有個三殿下打著圓場,這會兒子三殿下也不開口,一臉興味的模樣,也不知道想什麽。
皇家的人啊,個頂個地危險!
秦澀偏頭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不遠處被眾人擋了視線的涼亭,問言笙,“還要待著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