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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4 大恩不言謝

  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那所謂未來到底是什麽,但她想救他,卻也知道金錢財富已然打動不了這般荒蕪和蒼涼的眼神,她要給他一個活下去的使命。


  保護她。


  的確,如秦澀那般,直接將人綁回去便可,但她不想要一具行屍走肉……


  等待。


  躺在地上的小少年,比自己似乎還要矮小一些,裸露在外的手腕纖細地瘦骨嶙峋的,滿臉灰頭土臉倒也看不出長什麽模樣,唯一吸引人的便是那雙眸子,


  空洞、無神,卻很好看,帶著淡淡的琥珀色,瑰麗、又虛無的縹緲。


  那雙眼睛從被打、被救、再到這明著拉攏暗著威脅的,都不曾有過絲毫變化,甚至,連眼珠子都不曾轉一下,也沒看言笙一眼。


  尷尬……


  最怕空氣突然的安靜。


  言笙看著這少年,咬牙切齒地暗忖,自己言之鑿鑿、大義凜然地威脅完,身後還有兩尊大佛氣定神閑地看著,其中一位自己方才還一副“小人得誌”的模樣欺負過,怎麽著您也得給點反應啊!如此境遇很是尷尬啊!

  這模樣,若非還在喘氣,真以為是個死的!

  懊惱!


  她起身跺了跺腳,背對著兩人都能感覺到那侍衛落在自己後背的眼神帶著嘲笑……得!敬酒不吃吃罰酒!她又跺了跺腳,擼了擼袖子,摩拳擦掌的,身後傳來低低笑意,消弭了一如既往帶著點邪性的模樣,那笑聲溫柔的很,醇厚的像是醉人的美酒。


  但顯然,這會兒言笙半點不想品酒,她齜牙咧嘴的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秦澀,生生瞪出了小奶貓的既視感,自以為凶神惡煞、威懾十足,其實一點兒攻擊性都沒有。


  秦澀抱著胳膊好笑地看著,這會兒才上前拉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身邊,喚,“笙笙。”很好聽的音調,由著他喚出來,竟是令這個總顯得有些敷衍的名字多了些浪漫繾綣的味道。


  他低頭,將她擼到手肘那的衣袖放下,還細心地整理平整,連袖子上裝飾用的小帶子都一絲不苟的整理好,才笑著安撫道,“女孩子,不能在外裸露手臂。”那截手臂,纖細、卻並不顯得瘦削,看上去恰到好處地勻稱,肌膚白皙,在日色下是一種驚心地白,亮地晃眼。


  言笙有些懊惱,對麵那塊茅坑裏的石頭一般的人令她束手無策,當下覺得,還是秦澀的法子好,管他同不同意,先把人拖回去再說!


  他總不能生生把自己餓死吧?一旦吃了自己的飯,那什麽都解決了!

  如此下了決定,上前就要拖人,卻忘了自己手還在秦澀手中,當下對著在她看來便是一臉戲謔的那侍衛招了招手,“來……對,就你,把他丟上馬車!”


  “額。”侍衛明顯一愣,回頭去看自家主子……這姑娘方才還攔著自己呢,這會兒又如此頤指氣使的,到底是給她的權利啊!……很顯然,就是自家愈發有些“昏君”潛質的主子。


  他家主子看都不看他,隻繼續以一種在此之前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笑意,對著那姑娘說,“他叫西承,以後若是有什麽事自己不方便做的,大可以去我王府尋他。”


  “無論什麽事麽?”


  “對,便是要殺人還是放火,都行。”


  ……


  這樣的話,真的適合當著他這個當事人的麵說麽?還有,主子,這裏是隆陽城,皇城!明裏暗裏多少雙眼睛虎視眈眈盯著咱們王府呢,您讓我這個左右手去為別人殺人放火?但凡被人瞧見了知曉了,那就是主子您了逃脫不了的幹係……


  您忘了兩年前的事兒了麽?西承懨懨上前,提了那少年的衣領子一甩,直接抗肩上朝著馬車走去,兩年前是言府三爺,如今倒是不知,才回來一日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姑娘,瞧著爺是極其地喜歡,連帶著笑起來都如此……風騷。


  很快,西承的疑問便得到了答案。


  他架著馬車按照這位姑娘七拐八拐的指路方式,不知道多繞了多少路之後,終於停在了一扇極其不起眼的小門口,那門是真小,木製的,就單扇的小門,門檻也不高,像極了大戶人家的後門。


  環顧四周,卻是顯赫尊貴的地段,遙遙可見皇宮標誌性的紅牆黃瓦在雪色中明豔而華麗……很快,他便意識到,這的確是大戶人家的後門,而且……還就是言王府的後門。


  果然,他家主子繞來繞去,就是逃不開言王府的坑……而且這位姑娘,主子方才喚她……笙笙?言王府那位傳說中的嫡出小姐?


  雖知是落魄了些,也實在太過於落魄了吧?進出自個兒家不僅僅要走後門,還得……爬牆。


  西承看著從後門溜進去之後爬到牆頭對著自己無聲揮手、又指了指被她拖到牆根處的那少年……默默撫額,便是萬般不情願,也隻能在主子戲謔卻帶著壓力的眼神之下認命地走過去,將那少年從牆的這頭,丟到了圍牆上,遞給爬牆爬地格外溜的王府嫡出小姐……


  不知道這隆陽城,還有沒有混得這麽差的富家小姐了……


  言笙拖了人下牆,又從後麵溜出,蹬蹬蹬跑到秦澀馬車旁,金尊玉貴的十三殿下自始至終隻是靠著馬車車窗看著他們倆折騰,看著這丫頭身形矯健而熟練的爬上爬下跑進跑出,意味深長、似笑非笑,半點要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但即便如此,言笙覺得還是得道個謝。她仰麵,笑嘻嘻地,帶著點稚氣,“如此大恩,今日謝過十三殿下。”


  倒沒成想這丫頭特意跑出來就為了道謝,秦澀微微挑眉,風情萬種,“如何謝?”


  “大恩不言謝。”一本正經、煞有介事。


  ……


  剛剛走到馬車邊上的西承腳下一個踉蹌,就見他家主子似乎心情極好地笑得很舒暢了,從馬車車窗中伸手,摸了摸言笙的腦門,笑道,“好,不必言謝。”一並兒記著,總有一日一道還了。


  笑意深深,宛若盯著獵物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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