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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你說你叫小笙

  那籃子食盒,最終沒能送進去。


  富貴人家,大多講究一個客套與臉麵,即便心中諸多瞧不起,麵上也該是和和氣氣的,譬如今日,若是換了其他任何一位皇子,這午膳便也是用得下去的。


  可偏偏是十三皇子,最是不講道理而任性妄為,這樣的人一旦講起道理,自是半分情麵都不給。


  偌大言王府,子嗣在這一代實在不繼,正經夫人入了佛堂,剩下一個來自最是汙濁的勾欄院,自是不能扶了做夫人,不過倒也奇了,之後言王府竟是再不曾有過一個半個的妻妾,甚至,那位姨娘也再不曾生過一男半女。


  坊間傳聞漸起,說是那位夫人日日誦經得了上天眷顧,老天懲罰那言王爺呢……


  傳聞,終究是傳聞。


  但王府子嗣單薄卻是事實,數年前王爺從親眷之中過繼了一位遠房表侄過來,資質倒是不錯,人也儀表堂堂,聽聞尚未弱冠、未及婚嫁,這幾日偶有媒婆上門說親,但府中因著沒有一個正經當家主母,是以此事總也不了了之,定不下來。


  如此,老王爺才興了給老二找媳婦的主意。


  誰成想,竟引來了十三皇子……也不知是這十三殿下起了什麽心思,竟是管起了這後院婚配當起了媒婆的差事,人還未進城,書信便來了,倒是也不知哪裏來的消息,想來是老三與其書信往來時提起。


  十三皇子保的媒,自是隻能承了。


  這些事,是乳娘一邊鋪床一邊絮絮叨叨說得,夜風微涼,這些事情說起來,便也似乎比白日裏說要多了分和風細雨的味道,偌大寢屋要比山上寺中簡單許多,床榻案幾雖是齊全,但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麽物什了。


  不得寵的嫡女,即便是嫡女也終究是不得寵的。


  言笙靠著窗坐在塌邊,翻著屋中僅有的一兩本閑散遊記,聽乳娘絮絮叨叨說著這些日子城中的趣事八卦,平日裏有些木訥的姿容在涼風中多了幾分自得的愜意,她捧著書許久都不曾翻一頁,身旁小幾燭火微微搖曳。


  倒也沒瞧進幾個字,這遊記幾乎都能背出來了。


  “如今,府中也算即將多個正經主子,即便是二爺那邊的,但終究是小姐的表姐,總是有人護著一些,如此,小姐也算是有個照應了。”乳娘絮絮叨叨,被褥鋪地極慢。


  言笙含笑不語,以後的事情如何,以後才說得清,親生母親尚且照應不了……她漫不經心地看了眼天色,合上腿上的遊記,“乳娘,您先下去吧。”


  “哎?小姐,這被褥還不曾……”


  “無礙,您去吧。我自個兒來就行。”她言語尊重,卻不容反駁。


  乳娘低頭應著退下,伺候自家小姐這些年也早已知曉幾分,這位小姐年紀不大,行事低調待人隨和卻也是個有主意的,她說的話、吩咐的事照辦就是,旁的便不該去管。


  夜幕垂籠,屋內寂寂無聲,隻有深冬的涼風從半開的木窗裏漏進來,拂過擱置在腿上的書頁,有輕微的紙張摩擦聲,燭火恍惚搖曳,淡淡星光灑下來,一室微光淡和。


  卻有淡淡花香拂過,不是園中臘梅,倒像是桃花香,幽幽花香陣陣,隨之,玲琅環佩叮當,清脆又悅耳,深紅木製窗框上,伸來一隻手,那手極美,骨節纖細分明而勻稱修長,深紅之上襯地那指尖瑩潤地透白。


  有種觸目驚心地對比感。


  妖極、豔極。


  言笙看著那手,並未出聲,也沒有動作,甚至,沒有半分意外。


  低笑聲起,窗戶被拉開,露出窗口男子精致而矜貴的容顏,似笑非笑的表情在月色下有種妖精一般的靈動,丹鳳眼中,有些自己看不懂的情緒。


  都說彼時賢妃便是出了名的美人,如今看來所言非虛,這十三殿下並不似宮中陛下一介武夫的勇武模樣,必是承襲了已故賢妃的樣貌。


  他曲著一腿,直接坐在了窗框之上,探了頭進來,笑曰,“你知曉我來了?”


  那幽幽桃花香愈發明顯,卻又不似坊間鋪子中賣的胭脂水粉香,倒令人想起乍暖還寒季,白雲寺之上桃樹枝頭帶著露水的桃花,有種清冷疏離的味道。


  她輕輕搖頭,抬了頭看他,“不知。”她隻是覺察有人做了那梁上君子,卻不知竟是午膳方過就已然浩浩蕩蕩弄了老大陣仗回府歇息的十三殿下。


  “你……不記得我了?”


  果然該記得麽?今日一整日的光景,許多人對她提及這位殿下,諸多跡象都告訴她,自己應當是認識這位殿下的,不是僅局限於坊間八卦傳聞,定然也不是今日一早地所謂“相見”,而是切切實實地認識、相遇、相處過。


  她依舊搖搖頭,“不記得。”坦坦蕩蕩地看他,一如白日相見有些木訥的樣子,搖頭的樣子也很是認真。


  倒是和記憶裏,判若兩人。


  那一年,初春季,他策馬而過,她從樹上摔下,落於他的馬上,沒有半分驚慌,嘻嘻一笑,“哥哥真好看……”手中半截已經化開的糖葫蘆沾了他一身的糖漿,黏膩得很。


  長了張太過於漂亮的臉,甚至比女人還好看,年少之時的他最是不喜歡別人說他好看,但凡聽見誰說好看二字,他必是勃然大怒,唯獨這一次,沒有半點討厭甚至慶幸自己生得如此好看。


  那孩子咧了嘴嘻嘻笑著,露出牙齒不全的模樣,並不如何好看,瘦瘦小小的像個猴子,黏糊糊地手遞過來的糖葫蘆上還有一片樹葉,口齒不清地念叨,“漂亮哥哥……吃……”


  鬼使神差地,他咬了她的糖葫蘆……


  時光漫長而遙遠,足以令一個天真無知巧笑言兮的孩童長成這般清冷淡泊的模樣,披了一夜的霜色月光,仰頭看來……她說,不記得。


  記憶被遺失在遙遠的過去,唯有他自己……抱著那幾次的擦肩,藥石無醫。


  彼時,你說你叫小笙,住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那裏麵沒有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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