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走馬探石城
當大石城還叫大石堡時六部室韋就曾圍城八個月,那時候突厥人的勢力已經衰弱,他們的兄弟回鶻人正在崛起,草原上群雄爭霸亂成一團,六部室韋仗著兵強馬壯稱雄稱霸,他們要求大石堡敞開大門,把美酒、糧食和人口獻出來,否則就是滅頂之災,這種**裸的強盜行為,大石堡自然不答應,
戰爭由此爆發,一萬室韋人把大石堡圍困了八個月,損兵折將超過一半,城堡沒能圍下來,反倒把自己給拖垮了,強悍的六部室韋從此打這片草原上銷聲匿跡,他們元氣大傷,寨子被沙陀人攻破,美酒、糧食和人口成了沙陀人的戰利品,而他們自己則被徹底驅逐出這片草原,遠赴冰冷的北地苦熬歲月去了,
此戰以後,大石堡改名為土城,麵積擴大了十倍,土城牆代替了石頭城牆,
日漸繁華的貿易吸引了勢力如日中天的回紇大可汗的目光,大可汗要求土城人向自己效忠稱臣,將他們的家園納入自己的直轄領地,仁慈的大可汗鄭重承諾隻要誠心歸順,土城的貴族和居民都會有一個好下場,貴族會被敕封爵號,德才兼備的可以來王庭做官,原有的財產一律受到王法的保護,至於居民,除了向王庭直接納稅外,生命財產一律會有保障,
“狡猾的沙陀人和蠻橫的契丹人再也不敢欺淩你們了,作為我的子民,你們享有與大唐貿易的特權,那兒是像天堂一樣的國家,人民富庶,物產豐饒,你們每個人都會發財的。”
盡管有如此美妙的承諾,土城人還是斷然拒絕了,與其為奴,何如自己做主人,抗拒草原王者的結果就意味戰爭,新興的草原王不能容忍一個小小的土城損害自己的威嚴,於是,第二次圍城開始了,天狼軍出動了四萬人,將土城團團圍困,斷水斷糧,圍城一個月,外城宣告失守,守軍被迫退守大石堡,彼時天狼軍除了原來的四萬人幾乎毫發無損外,還新招募了幾千人仆從軍,
這些仆從軍在草原王的眼中就像塵土一樣卑賤,他們也的確被當做塵土,天狼軍統帥驅使他們去攻城,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壘砌一道“肉牆”,一道與大石堡的石牆一樣高的“牆”,實力雄厚,氣焰熏天的天狼軍日夜不停地猛攻大石堡,一連十餘天,大石堡下屍積如山,那道牆壘起來了,但天狼之子卻無法攀援上去,城堡裏飛出的羽箭威力駭人,每每將試圖靠近的敵人穿個透心涼,
崎嶇的地形裹住了戰馬的蹄子,狹小的地域又不利於大隊的展開,勇猛的天狼軍將士隻能排成整齊的隊列挨個兒前去送死,這實在太讓人沮喪了,猛士們悲壯地戰死,意義隻是一寸寸地加高那座業已高過城牆近丈的“肉牆”,
就這樣,天狼的子孫無可奈何地被拖入了持久戰、消耗戰,大石堡的高牆深壘讓回紇人無力前進一步,而回紇人圍著大石堡挖掘的巨壕也讓守軍不能越雷池一步,雙方僵持著,看誰先耗死誰,
這場可怕的消耗戰從秋天僵持到春天,又從春天僵持到秋天,堆積如山的屍體帶來可怕的疾病,城裏城外,死者累積如山,反複四個春秋,大石堡依然巍然聳立,回紇人的莽撞行動耗盡了國庫,高傲的天狼之子受到四方部族的質疑,他隻得派使者進城,要求守軍出具一份投降書,服個軟,讓大可汗麵上有光,有台階下,然後就結束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
回紇人給出的回報十分可觀:土城從此自治,除每年向王庭進貢部分特產外,維持一種表麵上的從屬關係外,內政方麵王庭不做任何幹涉,除此之外,仁慈的大漢還允許土城的百姓享有隻有回紇貴族才能享有的與大唐的貿易特權,
從那時起,大石城的貴族和居民就不相信自己的城池會陷落敵手,大石城成了草原上永不陷落的神話,
憑借著與大唐的貿易特權,土城迅速發達起來,麵積又擴大了兩倍,以大石堡為中心圍了三層城牆,起初是土牆,不久改為昂貴的磚牆,最後改成極為昂貴的石牆,此舉據說耗盡了土城的金庫,以至於石牆修好的一段時間內,貴族間常因財政吃驚而發生爭吵,甚至爆發衝突,但高大的城牆保衛了和平,為城內居民爭取了一百多年的安定生活,
這一百年來,回紇改名為回鶻,仍舊稱霸草原,隻是他們的刀已不如先前的鋒利,勃勃生氣變成了腐朽的暮氣,而南方那個像天堂一樣的國家,迭經內亂之後,已經變得保守、落寞,官員保守、僵化、**、無能,百姓對現實不滿,自甘沉淪、貧病交加,看起來也是日薄西山了,
大石城,,在回紇人改名的那年,他們也把名字改成了大石城,,似乎也在走下坡路,隻是他們下坡的步伐比回鶻人或南方的唐人都要慢一點罷了,受新興的契丹人和無良的沙陀人的騷擾,他們也變得日漸保守起來,
心理上的不自信促使他們竭盡全力地加高加厚城牆,曆經數十年的努力,現在大石城的外城石牆高約百丈,內城城牆高一百二十丈,城牆不僅高,而且厚實,基座厚度達百丈,外牆頂端可並行六匹馬,內城牆頂則可並行八匹馬,城牆上每隔百丈設瞭望塔一座,每兩百丈設置一座箭堡,箭堡外表像一個倒扣著的碗,四麵曾圓弧形,頂端則是一塊圓形平台,每個平台上都放置著一門開花火炮,火炮射程最遠時可達兩裏,對密集行進的軍隊有毀滅性的殺傷力,箭堡內則機關重重,可藏兵五百人,用大食人製造的升降梯聯通城下,升降機用巨大的絞盤控製,一次可運送二十個人上下,
除了塔頂的火炮,每座塔內都裝有三架巨大的車弩,巨大的車弩可一次性發生六到八枚弩箭,弩箭大到可以將一匹戰馬從頭穿到底,
楊昊撫摸著那些巨大的弩車,從碗塔的瞭望孔往外看,視線很好,設計也很巧妙,戰時人即便站在瞭望孔前也無須擔心外麵的箭會射到自己,隨行的東方蘭臉色陰沉的能擰出水來,十六歲的時候他就在河北藩鎮當兵,攻城守城都經曆過,
河北軍鎮號稱天下之雄,城高池深,兵驕將猛,兵員的士氣暫且不論,單論裝備,遠不及大石城守軍,這裏的普通士兵都披著厚厚的鎧甲,裝備的強弓勁弩,防身武器有三把,長刀,短劍,綁腿上的匕首,皆用精鋼鍛造,鋒利程度甚至超過河北各鎮副將們標配的大刀,而論及這裏將校的裝備,東方蘭甚至懷疑正麵交戰時用什麽能殺死他們,
他們披掛的盔甲實在太厚了,除了兩隻眼,幾乎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即使眼睛,外麵也罩著一層鐵紗網,等閑的刀劍也無法傷害他們,
楊昊是以鹽商和隱逸啜家貴賓的雙重身份登上碗塔的,他的突然到來讓隱逸啜驚慌失措,又無可奈何,他對楊昊說:“您一定是上天派來的使者,否則何來勇氣到城中來。”楊昊說:“大石城的城太高,我怕孩兒們爬不上來,就先來探探路,我的朋友,你不會不歡迎我來吧。”
隱逸啜道:“實話實說,我真不希望您涉險來此,但您既然來了,我又有何話可說,我隻能以我的性命保護你,我的朋友。”
楊昊隨即便提出要到城頭去看看,這讓隱逸啜破費了一番思量,概因克拉熱已經下令,將各家私兵混合編組,使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監視,互相牽製,隱逸啜哀歎道:“現在我這個丞相,手裏已無一兵一卒,尊貴的朋友,如果您堅持要上城頭去看看,我陪著您去便是。”這番話說的頗有些舍命陪君子的意味,
楊昊心裏卻在冷笑,戰前把部隊整編,以便監控,克拉熱這麽做說明他的頭腦還算清醒,但說自己手中無一兵一卒卻是騙鬼也不信的鬼話,而說到一個丞相連陪一個好奇的朋友上城去看看也會出什麽危險的話,更是欺人無知,把人當成了傻瓜,
對如此虛偽的人揭露他固然能圖一時之快,但此時此刻卻顯得有些冒失,楊昊很有耐心地跟他周旋著,直到隱逸啜答應陪他進入碗塔為止,
在塔頂上轉了一圈,又沿著城牆頂上寬闊的道路走了一段,楊昊突然問隱逸啜:“城中百姓取何處水源飲用。”
隱逸啜不動聲色地答道:“內城西北有大澤,終年不竭,人馬飲用皆賴此水。”
楊昊道:“據我所知,此水甚是渾濁,城中貴族人家也飲用此水嗎。”
隱逸啜哈哈大笑道:“大統領莫不是要在各家水井裏投毒。”他搖著手說,此法不通,大石城內共有二十七座水井,統歸水務所管轄,每座水井上都建有房屋,門口有士兵把手,除水務所的提水工外任何人不得擅入,提水工負責把水從井裏提出來,倒進水槽,水流到外麵的大石槽裏供市民取用,
“提水工無一例外都是世襲的,他們來自遙遠的北方,講一種古怪的森林語言,他們崇拜有兩個枝杈的大樹,把它們當做自己的保護神,城裏有兩個枝杈的大樹並不多,他們挨著大樹聚居,非常的抱團,不屑與外族來往,也不讓別人靠近,因為他們的神不合群,城中幾乎沒人跟他們來往,威脅、收買在他們那都是行不通的。”
隱逸啜說了這麽一通話後,得到的回應卻是:
“您想多了,我的朋友,在水井裏下毒這種缺德事,不是我們契丹人幹的,也許沙陀人能幹的出來。”楊昊朝他眨眨眼,顯得很輕鬆,似乎剛才那段話隻是隨口問問,
“或許還有唐人,也就是南方的漢人。”隱逸啜補充了一句,自以為很風趣,
“漢人絕不會幹那種事。”東方蘭忍不住辯解道,
“他新娶的妻子是唐人,他正愛她愛的發狂,您可得注意點。”楊昊輕鬆地為東方蘭的冒失行為辯解,隱逸啜望了他一眼,敬禮說:“對不起我的朋友,恕我出言冒犯。”
東方蘭馬上說:“請恕我出言不當。”
從城牆上下來,楊昊對隱逸啜說:“再會了,我的朋友,希望下次見麵我們能舉杯共飲,,勝利的酒漿。”
隱逸啜單手抱胸,誠懇地說:“難道不需要我為您做些什麽了嗎,我誠心實意地想幫助您,隱逸啜家族的榮耀和您是捆在一起的。”
楊昊說:“你現在處境危險,我不會讓我們的朋友為我犯險的。”然後他又指著兩個年輕人:“他們留在城裏,就像勤快的鳥兒一樣,你需要跟我說什麽,他們可以傳達,但是我奉勸你,我的朋友,除非緊急大事我們還是不要聯絡的好。”
隱逸啜再拜,說:“臨別之際,我尊貴的朋友您有什麽需要告誡我的嗎。”
“關起大門,安安穩穩過日子。”
楊昊說完就騎上了馬,在暮色中,穿過被斜陽映照的血紅的城門,奔向遼闊的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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