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浴火重生
趙斑得知姚廣孤身前去與突品不嘯大營談判時,心中焦急萬分,他派人去統軍姚猛處打聽,得知姚廣派回的信使被姚猛扣押了起來,趙斑心知要壞事,姚猛心胸狹窄是出了名的,姚廣擅自做主去談判無疑是冒犯了他的權威,他必會見死不救,趙斑思來想去,寫了一封書信派親信送呈楊昊,
突品不嘯恨姚廣對自己不尊重,但他更擔心自己的兒子的安危,對姚廣他可以羞辱泄憤,卻不敢傷害他,同樣,姚廣也看出來跟突品不嘯對著幹對自己並無好處,兩邊都讓了一步,突品不嘯不再追究姚廣的狂悖無禮,姚廣則詐稱給突品不嘯帶路去營救突品不達撈,
突品不嘯讓人把姚廣的頭發剃成契丹人的模樣,給他穿上契丹人服飾,又用一把鐵鎖鎖在他的腰上,牽著他在前麵帶路,突品不嘯救人心切,又自認姚廣在自己手裏不敢耍詐,便驅使大軍放心大膽地向西北而來,不知不覺地就走入了唐軍的伏擊圈,西寧軍主力精銳盡在此處,總兵力達一萬兩千人,分東、西、北三方麵軍,總指揮是楊昊,北路軍主將樸恩俊,西路軍主將烏赤讚,東路軍主將於衝衝,
當突品不嘯感覺到出京不妙時,一切都晚了,烏赤讚率軍斷了他後路,兩千突品不騎兵被團團圍困,
楊昊並沒有急著進攻,他派熊林岱為特使前往勸降,突品不嘯得知自己深陷絕境,將姚廣扯翻在地,踏在腳下,命諸將血戰到底,姚廣忍痛叫道:“耶律帖剌巴正不得你去送死!你一死,你的族人、奴隸、牛羊都是他的了,你的嬌妻美妾和你的兒女們也成了他的了,可笑你至死不知醒悟。”
突品不嘯憤而駁道:“這是我們契丹人的事,與你們唐人何幹。”姚廣冷笑道:“你既然不領我的情,便殺了我,然後再與大唐鐵騎決一死戰,我就不信兩千對一萬二,你們有何勝算,等你們的屍體被蒼鷹啄成白骨時,耶律家的人就能抱著你們的妻女逍遙快活咯。”
突品不部原本就與耶律氏有仇,這次又因耶律帖剌而陷入絕境,諸將被姚廣這麽一激,都恨的咬牙切齒,突品不嘯看透了眾人的心思,恨恨地將大纛丟在地上,對眾人說道:“耶律氏不仁義,我不給他賣命了。”此言一出,竟無人反對,
突品不嘯抬起腳,扯著鐵鏈將姚廣拉起來說道:“你現在就去見你們的主帥,我願意坐下來跟他談談。”姚廣撣去身上的塵土,慢條斯理地說道:“可汗何不拿出誠意,與我一道去見楊將軍。”突品不嘯低頭略一思索,哼笑一聲:“去就去,我難道懼怕他不成。”
姚廣領著突品不嘯來到中軍大營前,無意中卻遇到了姚猛,姚廣視而不見,徑直往裏走,姚猛冷笑道:“身為大唐軍將,卻穿著胡人的服飾,這是哪家的規矩。”姚廣反唇相譏:“身為大唐的將軍,嫉賢妒能,畏葸不前,又不知是什麽規矩。”姚猛聞言大怒,抽刀要劈姚廣,引起了突品不嘯侍衛的誤會,眾人紛紛拔刀迎了上來,
姚猛冷笑道:“好哇,怪不得這麽橫,原來有韃子給你撐腰了。”張朗走出中軍帳,亮著嗓子道:“豐州都防禦使楊大人有請突品不部可汗。”說話間軍樂響起,儀仗隊列隊而出,數十名士卒衣甲鮮明,手握槍,腰懸刀,斜挎著弓箭,一個個精神抖擻,
突品不嘯喝退眾侍衛,整整衣帽正要往裏走,卻被兩名護軍攔住,要求其解下佩刀,突品不嘯的臉頓時就黑了,眾侍衛也憤憤不平,姚廣勸道:“這是大唐軍中的規矩,請可汗務必遵守。”突品不嘯無奈隻得解下佩刀交給護軍,侍從們也隻得解刀相隨,
楊昊與一幹將領迎在中軍帳門口,與突品不嘯握手見禮後,就問:“楊某人並無對不起契丹朋友的地方,你們因何興兵來犯。”突品不嘯囁嚅道:“是耶律氏逞能鬥狠,我等七部並不想與大唐為敵。”楊昊道:“耶律氏窮兵黷武欺淩弱小,我倒是早有所聞,可汗願與我聯手教訓耶律氏否。”突品不嘯低頭不語,
楊昊道:“耶律氏若是受不到懲罰,隻怕可汗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這麽做,得利的不光是我,可汗也會得到好處。”突品不嘯道:“請將軍釋放小兒,我願從命。”楊昊笑道:“令公子是草原上真正的勇士,這次因為一點小誤會摔傷了腿,我已請名醫調治,此刻正在舍下靜養,可汗若不放心,現在即可接回去。”突品不嘯忙道:“有大唐名醫照顧,我十分放心,突品不部願追隨隨將軍,搭救契丹族人。”
突品不嘯率軍進入大同川後,耶律帖剌派親信暗中監視,這一日親信送回密信,說突品不嘯向大同川西北進軍,欲與唐軍主力決戰,耶律帖剌當即命令大軍拔營北上,不是為增援突品不部,而是趁唐軍主力被吸引之機退出天德軍,
這一點本在楊昊的意料之中,當耶律帖剌的前鋒夜渡大同川退出天德軍後,楊昊找到突品不嘯,對他說道:“你是個正直的人,可惜耶律帖剌是個小人,我此前就說過他是利用你吸引我,他自己好趁機脫身,如今可見我所言不虛。”突品不嘯起先還有些不信,待派人去打探後,發現自己果然被利用,心中忿恨已極,
於是按照楊昊的計策向耶律帖剌告急,聲稱自己被唐軍主力圍困,請求耶律帖剌速速發兵增援,耶律帖剌先是拖著遲遲沒有回應,後又回信說自己被唐軍困住無法脫身,讓突品不嘯自己設法突圍,突品不嘯勃然大怒,遂同意與楊昊合計耶律帖剌部,
耶律帖剌探知突品不部被圍後,兵分三路同時撤軍,左右兩路都順利地撤出天德軍後,他自己率主力一萬五千人於三月末夜渡大同川,此刻春雪消融,河水暴漲,原計劃一天就能渡河完畢,不想拖了兩天半還有五分之一未能渡河,這一耽擱,給了楊昊充分的準備時間,三月二十九日晨,西寧軍驍騎、鐵鐺兩營突然殺到大同川南岸,正在渡河的三千契丹後衛猝不及防,頓時陷入了混亂之中,
耶律帖剌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撤軍,他可不願意因為尾巴被夾而丟了性命,但當他看清唐軍隻有兩千餘人時,頓時又改變了主意,他命令已經渡過大同川的三個千人隊回師增援,大同川算不上波濤洶湧,但也有兩裏寬的河麵,沒船沒筏徒手泅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正當這三千人亂哄哄渡河時,
西寧軍主力虎營、金風營、鐵鐺營、曉風營、旌旗營由西北方向,威遠營、兀禿部、蠻黑部、忠義軍從東北方向同時掩殺過來,二萬大軍同時出動,這是楊昊指揮的最大的一次戰役,西寧軍傾巢而出,盟友們也竭盡全力,這是一場隻能勝不能敗的爭鬥,
大同川草原瞬間變成了血的海洋,已經冒出脆嫩草芽的草地頓時被鮮血染紅,耶律帖剌所部是契丹主力,其中包括五千撻馬軍,戰力非同小可,又因是背水一戰,士卒們不用動員便用盡全力,拚殺的十分頑強,
楊昊站在大銅川北岸的一座土山上,靜靜地觀看著密如螻蟻的士卒們攪在一起舍命廝殺,此刻他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個體人的概念,他看到了一種“勢”,一種“力”,“勢”和“力”在此消彼長,猶如一盤棋局,格局常新,終於楊昊看明白了眼前的這一切,當腳下的一切漸漸凝固時,他指著西北方向,對餘炎爐說道:“帶著你的人從那邊插進去,穿插的越快越好,不要怕死人,不要戀戰,一口氣衝到河邊,把契丹人一分為二,這場仗我們就贏定了。”餘炎爐二話沒說,回身喝道:“偵察隊和警衛隊留下,其餘的人跟我上。”
烈火營是楊昊手中最後的一張牌,它就是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戰場的形勢發生急速逆轉,契丹人的失敗已經不可挽回,
耶律帖剌已經殺紅了眼,明知大勢已去,他還是不肯認輸,在他眼裏士卒的性命並不重要,是非成敗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保住性命並能反敗為勝,他做出了一個極其大膽的舉動:集中所有還能控製的力量向楊昊發起最後的衝鋒,“擒賊先擒王”“打蛇打七寸”,這是他從漢人那學來的,這是他唯一反敗為勝的機會,耶律各拔臨危受命,再次充當刀鋒,他的十七名弟子此時還剩十三人,他們簇擁在耶律帖剌身邊,猶如一把尖刀刺向了土山,
楊昊身邊有一個警衛隊、一個偵察隊和三十名內寺坊侍衛,人數上他們不占任何優勢,戰力上也是敵軍占優,張朗、李衛緊張起來,勸楊昊暫避風頭,楊昊斥道:“胡言亂語,將士未退,主帥豈可先退。”楊昊並不是逞強、好名,是戰場情勢逼的他不能走,自己就像那一杆軍旗,是千千萬萬士卒血戰到底的依托,
他摘弓在手,連發四箭,射翻了三名契丹騎兵,耶律各拔回手射了楊昊一箭,箭矢擦著耳邊飛過,楊昊的臉頰上被劃了一道血痕,一陣生疼,血便流了下來,
張朗、李衛拖著楊昊就走,被楊昊奮力甩開,他端起機弩射倒兩名契丹士卒,然後挺起一杆長槍迎了上去,烈火營偵察隊和警衛隊的士卒已經損失殆盡,內寺坊衛士也隻剩下十來個人,眾人見楊昊死戰不退,頓時士氣高漲,在土包朝南的斜坡上,交戰雙方的主帥罕有的麵對麵廝殺起來,
耶律帖剌使彎刀,楊昊使長槍,一寸長一寸強,在一丈長的長槍麵前,耶律帖剌的彎刀占不到任何便宜,但他刀法純熟,楊昊想殺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楊昊用長槍將其打翻,耶律帖剌爬起來,楊昊再將他打翻,他又爬了起來,
楊昊和耶律帖剌鬥兵器的時候,僅存的內寺坊士卒與耶律各拔等人展開了一輪對射,相距不過二三十步,出箭的精準度已經不是頭等考慮的問題,誰出箭更快誰就是勝利者,顯然耶律各拔和他的弟子們出手要比張朗等人快的多,但張朗等人卻沾了新式機弩的光,這種機弩側麵有個箭匣,一次性可裝配五支弩箭,連發連射,
先進的武器有效彌補了技能上的欠缺,但人數的劣勢卻不是先進武器可以改變的,張朗、李衛一方隻有十幾個人,對手卻有四十多人,一番對射後,唐軍損失殆盡,契丹人則躺下了近三十人,
在土山下,南岸的戰鬥已經結束,三千契丹後衛被全殲,北岸契丹人的失敗也已成定局,可是在土山上,唐軍的主帥卻被十幾個契丹人包圍,正在為生存苦苦掙紮,
這真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耶律各拔終於看出自己的統帥不是敵將的對手,眼看著山下被成堆屠殺的族人,他再也顧不得什麽規矩了,他暗地抽出一支羽箭,搭弓欲射,突然,眼前一道金光閃過,一支金翎箭射斷了他的弓,箭矢力道絲毫不減,又射傷了站在他身後的一名弟子,
一匹棗紅駿馬從土包的西北角陡然竄了上來,馬上是一員英姿颯爽的紅袍女將,
“隋鳶。”楊昊興奮的差點沒叫出聲來,在這種場合下能見到她實在是太好了,
隋鳶人長的很漂亮,但跨馬帶刀的性格,卻讓不少男人望之卻步,楊昊也不喜歡這種性格的女孩子,他跟隋臥虎幾乎成了朋友,但對隋鳶至今也沒說過幾句話,
隋鳶出手如電,箭法精準無比,在麵對麵的對射中幹淨利索地幹掉了聲名赫赫的“幽州三傑”,契丹人驚恐萬狀,就在此時,楊昊一聲怒吼,甩槍砸飛了耶律帖剌的彎刀,將紅纓槍的槍尖抵在了契丹首領的咽喉上,
“你輸了,讓他們放下武器。”楊昊說話的聲音並不算大,卻威嚴異常,耶律帖剌麵部表情僵硬,雙目遲滯不動,良久,他單膝跪地,低下了高貴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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