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兵發太原
李玉芳扶著董八成站了起來,董八成哼了一聲,回頭問李玉芳:“你說他這是什麽意思。”李玉芳沉吟道:“這是在恐嚇。”董八成眯著眼笑道:“若僅僅隻是恐嚇那就沒什麽意思啦,我跟你打賭,他一定還留有後手。”
中軍護衛小跑而來,手裏拿著一支羽箭,箭杆上綁著一封書信,董八成沒有接這封信,卻問中軍護衛:“樓塌時傷了人沒有。”中軍護衛答道:“隻傷了兩名過路百姓,傷勢不重,已經送去療傷了。”
李玉芳看過信,皺起眉頭對董八成說道:“他是要請恩師出去一唔,這是何道理,莫非有詐。”
董八成哈哈一笑,連連搖手道:“他還不至於這麽不堪。”稍稍一頓,“別看他麵子上風光,其實他的日子並不好過,先兵後禮,嗯,我看他是想退兵了,怕我不放手,故而才要見我一麵。”
楊昊的日子好不好過,董八成心裏還是有數的,這些日子嵐州城四周山林的草根、樹皮都被西寧軍吃光了,再不退兵,隻怕他們大部分人就要活活餓死在嵐州城下,這一點李玉芳也看的很清楚,他不明白的是董八成為何不趁這個有利時機主動出擊呢,
李玉芳小聲地問道:“恩師真的要見他。”
“為什麽不呢。”董八成笑著反問了一句,隨即臉色變得嚴肅起來,他噓歎一聲,深情地說道:“我老了,勝敗名利早已看破,但我不能不為你們留一條後路,我本想扶起柴上研為你們遮風擋雨,可這個人私心太重,看來是指望不上了。”
董八成的目光暗淡了下去,一股悔恨之情湧上心頭,李載義過世後,河東一片混亂,各派係間爭權奪利已到了白熱化,為穩住河東大局,董八成力推柴上研為留後,暫時主掌河東大局,柴上研怯懦、剛愎、心胸狹窄,這些董八成都看在眼裏,他的想法是,河東這種混亂局麵非是大將元勳是鎮壓不住,柴上研不過是一個過渡性人物,這樣一個人,若是太強勢,將來勢必為交班帶來無盡的麻煩,像柴上研這樣有資曆,但根底淺,又不得人望的人反倒是最合適的人選,
可董八成沒有想到柴上研會這麽快就背叛了自己,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哪有半點念及擁戴之情,一味的是恩將仇報,這樣的人,再也不值得自己去為他賣命,
這些天他一直在觀察楊昊,雖然他還年輕稚嫩,做事也缺乏了一份果決,但不可否認,這個人的心胸要比柴上研寬厚的多,為人也算正派,他有六營長弓兵,若是發動火攻,嵐州城內瞬間便是一片火海,草木人畜皆為灰燼,可他不願多傷人命,遲遲沒有動作,這份胸襟、氣度,實在是難能可貴,
他用長弓射塌旗樓,繼而又送來求和書信,一打一拉,足見其膽識謀略,這可不就是自己一直在苦苦尋覓的那個人嗎,
“恩師,您是要把將士們托付給他。”
李玉芳看破了董八成的心意,不無驚訝地問道,董八成身染重疾,歸隱之心已久,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追隨多年的這幫老弟兄,這幫老弟兄跟他一樣,都是性情耿介,嫉惡如仇的真情漢子,與世道俗流格格不入,若是所托非人,下場可想而知,
董八成突然道出他所選的人是楊昊,李玉芳一時還真有些接受不了,他跟楊昊打交道的時間跟董八成一樣長,豐安慘敗他時刻也未能忘卻,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正是因為這個強敵的存在,才有了自己的今天,可是現在,突然間什麽都改變了,這個彎子轉的太急太陡,自己一時半會還真的是轉不過來,
“算了,玉芳,就不要再挑挑揀揀了,你是我的學生,尋常人不敢用你,即使敢用你,也不敢重用你,這個人連劉德三、曲處機都服氣他,烏赤讚、於衝衝這些人都能得到重用,你到那邊去,才有施展抱負的機會。”
“可是……”
李玉芳的話隻說了一半便被董八成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已經決定歸隱山泉,再也不問俗世啦。”
“學生要奉養老師左右,老師不準,學生寧自刎謝罪。”
“你……你這是何苦呢。”
董八成歎息一聲,頗有些無奈,自己這個學生怎麽看都順眼,就是一身的迂腐氣總也改不了,當初他拜自己為師時,發過誓,要長隨自己左右,這個誓言就是不肯忘,
……
嵐州北門緩緩開啟,董八成縱馬而出,頂盔貫甲,腰懸長刀,但他沒帶長兵器,也沒有帶弓箭,這無疑是一個友好的姿態,楊昊催馬而出,遠遠地便執晚輩之禮,兩個人勒馬對視聊起了家常話,
董八成問:“你約老夫出來有何見教。”
楊昊笑答:“晚輩欲與老將軍罷兵修好。”
董八成冷笑道:“你擅自進犯河東,豈能說走就走,把我河東當成何地。”
楊昊道:“正月初,盧奇調任河東左軍都督,在軍中拉幫結拜,培植勢力,他是仇士良的親信,這是閹黨插手河東的開始,老將軍不便幹涉,留後大人更置若罔聞,晚輩若也不聞不問,豈非任由大唐龍興之地落入閹黨手中。”
董八成道:“你自認憑一己之力能鬥得過閹黨。”
“便是鬥不過,也要鬥一鬥,希冀以此喚醒天下的忠臣義士,共討閹賊,巍巍盛唐景象可不是光憑嘴巴就能說出來的。”
董八成嗬嗬一笑,指著楊昊身後的營寨道:“缺糧有段時日了吧。”楊昊點了點頭,淡淡一笑,沒有絲毫隱瞞,
董八成小聲勸道:“我勸你還是早些退兵為妙,再這麽耗下去軍心會潰散的,到時候就算你把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攔不住兩條腿往外跑的。”
楊昊道:“我若退兵,你會不會來追。”董八成沒有答話,撥轉馬頭往回走,嘴裏卻哼起了鄉間小調,
曲清泉心裏有些沒底,問楊昊:“他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楊昊笑道:“老人家已打算歸隱山林唱歌去了。”
……
道明寨在太原城西北一百七十裏處,依汾水而建,地勢險要,為太原通往嵐州的咽喉重地之一,寨中原有駐軍三百人,楊昊從嵐州撤兵,進軍太原後,柴上研急調河東後軍最精銳忻州營前往增援,
忻州營人數超過一千五百人,副將柴紅月是柴上研的族侄,五天前,柴上研向穆良芳許諾說,協議達成之日,自己將保舉穆良芳為河東左軍都督,並兼任絳州刺史,作為交換條件,穆良芳則將後軍忻州營讓給柴上研,這是柴上研直接掌握的唯一一支軍事力量,也是他與楊昊周旋的重要砝碼之一,
柴紅月到道明寨後,囤積糧草,加固工事,叫囂要將楊昊堵在冰天雪地裏活活凍死,
二月初二,龍抬頭,
道明寨外的雪已經化了一半,但天氣依舊冷的怕人,柴紅月剛到公事房,屁股還沒有坐定,中軍校尉就送來一封書信,柴紅月拆信看完,將信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罵道:“好大的口氣,當真是不知死活,信使在哪。”
中軍校尉答:“送過信,人就走了。”
柴紅月喝道:“那你就去告訴楊昊,我是不會給他讓路的,他想要道明寨,就真刀真槍來奪,我柴紅月別的沒有,就是一身膽氣誰也不懼。”
中軍校尉諾諾而退,一盞茶的工夫後,中軍帳外一陣大亂,柴紅月心裏焦躁,提斧奔出帳外,卻見天空中數百羽箭飛射進來,眾士卒卻毫不避閃,反而爭相搶奪落在地上的羽箭,中軍校尉拿著一支羽箭小跑過來,羽箭沒有箭頭,箭杆上綁著一張小紙條,上麵寫著四句話:
酉時火攻,無處藏身,憑此出寨,可保平安,
柴紅月將紙條揉碎了,丟在地上,又踏上兩腳,揮舞戰斧道:“傳我將令,封堵寨門,敢私自出寨者,一概格殺勿論。”
中軍校尉遲疑半響,哀求道:“各隊士卒都在奔逃,法不責眾,請大人三思。”柴紅月大吼一聲,揮斧將中軍校尉劈倒在地,睜著紅通通的雙眼喝道:“誰敢多言,他就是下場。”督戰隊奉命封堵寨門,捉住數十名逃跑的士卒就地正法,一頓血腥砍殺後,才將亂勢鎮壓下來,
楊昊登高望見了這一切,指著寨門道:“用火燒毀寨門,放士卒們出來。”
長弓陣領命之後,火箭齊發,四座寨門同時起火,柴紅月識破楊昊的計策,手執鋼斧坐鎮救火,眾士卒故意懈怠,柴紅月大怒,暴跳起來一連斬殺五六名偷懶懈怠的士卒,眾人被他淫威驅使不敢不動,一番折騰後救下了東、西、南三座寨門,北門卻在一聲巨響中轟然倒塌,有士卒趁機向外奔逃,楊昊急忙下令長弓陣給予掩護,慌亂之中有一兩百士卒逃了出來,
柴紅月丟掉大斧取弓箭在手,親率督戰隊抵至第一線,向逃竄的士卒一頓亂射,士卒畏懼死傷,再無人敢逃跑,
柴紅月站在被燒毀的北門口,拍著胸脯狂叫道:“楊昊小兒,有種出來與老子大戰三百合,暗箭傷人算什麽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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