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解鎖論河東
在小長安等了十來天,楊昊終於等來了皇帝對孟博昌之死的結論,孟博昌乃死於非命,與楊昊並無幹係,寶曆社同時下令:擇機收複夏綏四城,新任驛使蕭明月向楊昊私下透風:若奪得夏綏四州,節度使之職非你莫屬,
楊昊表麵上裝出大喜過望的樣子,心裏卻不以為然,夏綏四州都是小城,土薄地貧,百姓困苦,據有這四州不僅要分兵駐防,還要貼上一筆不菲的重建費用,
反之,將這夏綏四州作為與朔方、鄜坊、河中、邠寧、河東五鎮的緩衝地帶,對豐州倒是有利無害,
蕭明月前腳剛走,楊昊在刺馬院的同窗好友羊弘揚便到了小長安,羊弘揚此刻已是太子 黨的核心人物之一,他來小長安的目的是說服楊昊把河東讓給劉沔,楊昊有些措手不及,於是借口要巡營閱兵,暫時將羊弘揚打發到賓館去休息,
借這個工夫仔細地理了一下頭緒,羊弘揚雖然年輕,但做事卻老道的很,他親自趕來小長安做說客,必然是得到上麵的準許的,楊昊不得不小心應付,
巳時初刻,羊弘揚洗漱完畢又找了過來,楊昊現在住的地方就是原來的百花宮,當初羊弘揚為救李茉莉姐妹曾經來過這裏,於是見了麵便打趣道:“我以為這裏應該拆了,想不到你還保留著,堂堂的佩劍將軍住在淫窩裏辦公,真可謂古今一大奇觀啊。”
楊昊拍了拍百花宮那厚實的牆壁和用上等木料打造的門窗:“這麽好的東西我可舍不得拆了,拆了建,建了拆,暴殄天物,是要招報應的。”
羊弘揚哈哈一笑,他並不想在這件事上跟楊昊糾纏下去,於是直接問:“我一早說的話,你考慮的怎麽樣了。”
楊昊佯驚道:“你說了什麽話,我還真不記得了。”
羊弘揚撇撇嘴道:“官做的越大,越不爽快,記得在刺馬院時你可是向來快人快語的。”楊昊笑道:“人嘛總是會變的,那時你、我還有三弟,咱們是結拜弟兄,同氣連枝,可是如今呢,你的眼裏還有我這個大哥嗎。”
羊弘揚愕然一驚,尷尬地笑了笑,拱手道:“是小弟無禮,請大哥不要計較。”
楊昊擺了擺手,道:“禮數上的東西,我不想計較,我問你,李載義已死,元和社無人能接掌河東,河東已成無主之地,我為何不能收入囊中,四社之中長慶、元和向來跟太子殿下過不去,你勸我把河東讓給劉沔,豈非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哦,我忘了問了,你是不是不知道劉沔是長慶社的人。”
羊弘揚冷笑一聲道:“小弟雖隻是八品執戟,但蒙太子殿下青眼相待,所知之事並不見得比大哥少多少。”
“那我就想聽聽,你這麽做究竟是何緣故。”楊昊輕鬆地翹起了二郎腿,
羊弘揚低頭沉思片刻,說道:“四社之爭,寶曆、大和已經落下風,再加上閹黨落井下石,此刻若無特殊手段勢難挽回敗局,太子之位不保,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劉沔雖身在長慶,但對太子還是忠心的,他是長慶社的中流砥柱,若能將他拉過來,不隻是如虎添翼,且能毀人棟梁,沒有了長慶、元和在內掣肘,楊黨、閹黨便不能操縱太子廢立,太子的地位才能得以保全。”
楊昊憤然而起:“這是什麽道理,難道我奪了河東,便不能輔佐太子嗎。”
羊弘揚陪著笑臉安撫楊昊道:“大哥的忠心,小弟豈敢置疑,隻是……”說到這羊弘揚頓了一下,低頭思索半晌,才幽幽歎了口氣說道:“隻怕到時,由不得大哥做主。”
楊昊聞言大驚,急道:“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
羊弘揚反問:“大哥耳目眾多,難道就什麽也沒聽到嗎。”
楊昊無語搖頭,羊弘揚一咬牙,下了大決心似的,低聲說道:“潁王殿下也有龍翔九天之心。”楊昊悚然一驚,魯王李永自被立為太子後,地位一直不穩,各派的暗中角力一直未曾停息,小道消息漫天飛舞,安王李溶、陳王李成美都被傳出是儲君的熱門人選,在很多外人看來,潁王李炎任性好俠,喜好遊樂,並無政治野心,
楊昊知道任性好俠、喜好遊樂是他的本性,卻非他的全部,潁王李炎絕對是個有手段,善權謀的強人,他能不動聲色地就將光王經營多年的寶曆社變成他李炎的,就足以證明他的霸氣和手段,這種談笑間就能毀強敵於灰飛煙滅的氣度,非雄才大略者不能為,
隻是楊昊終究還是不信李炎會有問鼎天下的野心,羊弘揚點到為止,也不願深說下去,
楊昊咳嗽了一聲:“劉沔此人反複無常,我曾與他白紙黑字地定過盟約,他尚且能翻臉不認,你們就要將河東讓給他,萬一他翻臉不認人,你們又將如何,這個風險太大了,一旦失手,你們將如何麵對陛下,陛下又將如何看待太子殿下,真到那一步隻怕誰也救不了太子,我這番肺腑之言,望你三思。”
羊弘揚投來感激的一瞥,他點了點頭,默然一歎:“其實小弟又何嚐不知道這是一步險棋呢,隻是事到如今我們已無路可走,隻能舍命一搏了,唉,於洪老賊誤事,於洪老賊誤事啊。”羊弘揚狠狠地錘擊著桌案,憤懣之情溢於言表,於洪是太子太師,當代鴻儒,為人清廉剛正,在士林名望極高,李永對其是言聽計從,因其守舊迂腐,所出之計常為羊弘揚等太子身邊的少壯派所詬病,
看得出讓河東拉劉沔的計策應該是羊弘揚等少壯派的主張,既然已經下了破釜沉舟的決心,楊昊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麽,
“既然太子殿下已定下決心,我也無話可說,我有一事想請你幫忙。”
“請大哥吩咐,隻要能做到,小弟萬死不辭。”羊弘揚覺得欠了楊昊一個天大的人情,他正急著要還清呢,
楊昊道:“你見劉沔時請轉告他,我與董八成有不共戴天之仇,若他肯助我報仇,我便與他締結盟約,在他南下取河東時按兵不動,否則他取下河東後,須將振武軍讓給我。”
羊弘揚沉吟道:“恕小弟直言,河東地大物博,劉沔勢力豐壯之後,定為豐州之害,留著董八成在河東作為牽製,豈不更好。”
楊昊笑道:“你不知道,這劉沔雖有野心卻不善統軍,他手下並無大將,這樣的人縱然坐擁河東,亦不足為害,倒是這個董八成,素稱河東名將,能征慣戰,開成元年我與他在豐安交過手,當日若非吳侍郎與唐虎將軍暗中相助,隻恐我早已身首異處,此人深諳兵法,確實是當世少有的虎將。”
說到這楊昊問羊弘揚:“你見過這個劉沔嗎,這個人的嘴巴能把活的說死,也能把死的說活,像董八成那樣直腸子的人,架不住他巧舌如簧,三言兩語或許就能將其收歸已用,那才是我豐州的不幸。”
羊弘揚點頭道:“大哥深謀遠慮,小弟佩服,小弟此去定要逼他與董八成決裂,為大哥拔出這根眼中釘。”
楊昊大喜,留羊弘揚飲酒,二日一早派人護送羊弘揚往振武軍而去,
……
小長安百花宮的東麵是一座占地極廣的糧庫,遊利達在此占地為王時糧倉裏總是堆滿了搶掠來的糧食,遊利達是窮苦人家出身,炊ブ彌卸崠幀餓怕了,因此雖有億萬家財,仍時時刻刻不忘儲糧備災,自從他被剿滅,這裏就一直空著,
因見楊昊遲遲沒有回豐安的意思,張伯中便把內寺坊的分部設在了這裏,自己的公事房就安在了一座糧倉裏,
孟博昌被暗殺後,破浪營統軍李昌林因懷疑楊昊是幕後凶手,一度潛逃在外,楊昊令張伯中一定要找到李昌林的下落,勸其回頭,並承諾以往的過錯概不追究,張伯中頗費了一番心力才查出李昌林的落腳之處,他派了幾撥人去勸說李昌林回來,卻都沒有得到李的正麵回應,正當為此大傷腦筋時,李昌林卻派烏晨露帶著一封密信過來了,
張伯中直截了當地問烏晨露:“李將軍何時能回來。”
烏晨露道:“連庸親自登門聘請李將軍為銀州刺史兼銀州防禦使,論官品李將軍如今跟楊大人可不相上下。”
張伯中冷笑道:“豐州一個營就能橫掃夏綏三州,那個刺史和防禦使有什麽好當的,李將軍沒有別的話要你帶來嗎。”
烏晨露雙手奉上密信道:“將軍要說的全在這裏。”
張伯中接過密信,見信封上並無署名,遂問:“我可以拆看麽。”烏晨露答道:“將軍並無交代,同知大人請隨意。”
張伯中略一思忖,便拆信看了起來,看完信問烏晨露:“為何要把信交給我,這封信已經直接交給大人才是。”烏晨露道:“將軍說了,當日誤信謠言,鑄下大錯,幸蒙同知大人在大人麵前多為美言,將軍感念不盡,將軍定下此計既是為立功贖罪,也是為報答同知大人的深情厚誼。”
張伯中嗬嗬一笑,吩咐侍從:“帶烏將軍下去休息。”烏晨露躬身而退,張伯中又將信讀了兩遍,這才揣入懷中來見楊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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