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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潛龍出海

  東受降城北二十裏有一湖,名金河泊,南北長十二裏,東西寬八裏,水波蕩漾,優美如畫。四月末,湖兩岸綠草如茵,鮮花似錦,野鴨、大雁、鷓鴣等野鳥盤旋浮掠於湖麵,野兔、白狐等小獸出沒於草叢間。沿湖的振武軍左軍將士一得空閑就三五成群到湖邊打獵,活動一下筋骨,又順便改善下夥食。


  左軍副將石雄也喜歡到湖邊去,但他隻一個人孤零零地去,甚至連護兵也不讓跟著,他不喜歡騎馬射獵,雖然他的騎射在左軍甚至整個振武軍都是數一數二的。他喜歡釣魚,常一個人扛著魚竿,背著柳條編的魚簍,戴著破草帽,腋下夾著一卷破草席,到河邊一坐就是大半天。


  這一天又是晴空萬裏,吃完早飯,石雄就戴上草帽離營向河邊走去,到了河邊後他插好魚竿,將魚簍浸在水裏,然後選一塊厚實的草地鋪好草席躺下來,草帽蓋在臉上,翹著二郎腿,用一隻腳丫子夾著魚竿,石雄開始舒舒服服地補覺了。


  昨晚一幫校官打了一隻野肥羊,非拉著他去喝酒,喝完酒就開始賭錢,二更末賭局散了,石雄回到寢帳意外地發現床上躺著一個浣衣坊的浣衣女。石雄沒有趕她走也沒有碰她。四更末,石雄到院中打一趟拳腳,又耍了一路槍,然後衝了個澡想回去補個覺,他忘了那個浣衣女還在帳中。石雄想走卻被她從後麵抱住了,那女子柔軟潤滑的胸在石雄光裸的背上一陣陣的摩擦,石雄暗自歎了口氣,回身抱起她上了床。


  氣溫一點點地升高,微風帶來暖哄哄的熱氣和花草的清香。這熏暖的陽光總能曬得人昏昏欲睡。石雄翻了個身,已經進入了半睡半醒的狀態。天下太平,馬放南山,武將們除了睡覺還能做些什麽呢。


  兩匹駿馬踏著綠草花海飛奔而來,驚的一陣陣的野鳥四散亂飛。來人是石雄的兩個結拜弟兄:常鬆林、張華陽。


  “大哥,大哥。”張華陽遠遠地便叫了起來。石雄單手撐地坐起身來,張望了一眼,放下草帽站起身來,就在他伸懶腰打哈欠的時候,常鬆林和張華陽已經到了跟前,兩個人的臉上都罩著一層喜色。


  “大帥請哥哥入城去議事。”常鬆林說。


  “八成是商議出兵天德軍的事,大哥,特使還在營裏等著,咱們快回去吧。”天德軍發生內亂以來,張華陽就一直盼著出兵幹涉。別人問他緣由,他就說自己的姑姑在中受降城,自己是姑姑一手拉扯大的,如今她老人家身處水深火熱中,自己當然要去拉一把。張華陽自幼父母雙亡,確實是在姑姑家長大,但十二歲他便離家出走靠乞討度日,在姑姑那張華陽可是從來沒有得到半點溫暖。


  他渴望出兵的真正理由是為自己弟兄奪一塊容身之地,雖然劉沔待石雄和自己不薄,但終究是寄人籬下,一個英雄是不該久居他日之下的。


  “大哥你怎麽不說話啊。”石雄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讓張華陽十分不滿。自己這位大哥什麽都好,就是人太厚道,危難時可以兩肋插刀,平時卻是見利不爭,一副迂腐的君子做派。


  常鬆林攔住了他,示意張華陽不要說話。他走到石雄麵前,低聲說道:“大哥認為大帥並無出兵爭奪天德軍之意。”


  “他的心太大,根本就看不上天德軍這個地方。”石雄收回了魚竿,釣鉤上的魚餌已經被小魚啄的一幹二淨。他從竹筒裏倒出一條蚯蚓,揪下一段穿在魚鉤上,那半截蚯蚓因為還活著就不停地扭動著身軀。


  “你沒去怎麽會知道呢,我聽那特使的口氣,像是要對北麵用兵。”張華陽忍不住擠了過來,“不管他向哪擁兵,隻要兵符到手,咱們立即西進攻占天德軍,從此咱們再也不用仰人鼻息。”


  “唉,”石雄重重地歎了一口氣,問張華陽:“三弟,咱們現在這樣不是挺好的嘛,為何非要圖那個虛名呢。人生在世草木一春,怎樣不是過呢。”


  張華陽聞聽此言忍不住哼了一聲,道:“你要是這麽想,我也無話可說。”說罷便翻身上馬要走,常鬆林忙拉住馬韁勸道:“三弟你這是做什麽?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張華陽聽不進去,氣咻咻地對石雄說道:“我真不明白,究竟是什麽東西消磨了你的雄心壯誌。昔日的大英雄,如今竟墮落到與腐儒為伍的田地。”說罷揚鞭催馬而去。


  常鬆林望著他的背影無奈地苦笑一聲,正要說話,卻被石雄攔住了:“走吧,別讓特使等著急了。”


  振武軍的治所與東受降城相距隻有五裏地,與勝州隔黃河相望。劉沔從獨孤暢手中接過振武軍帥印時東受降城尚在董八成的手裏,不久董八成率新軍主力南下投奔李載義,卻仍留了一千人駐守在東受降城。


  劉沔先拿河對岸的勝州下手,勝州守將獨孤元意圖以勝州為覲見禮投奔河東節度使劉清伶,對新任的節度使劉沔先是陽奉陰違,繼而公然抗命。獨孤元手下兵馬有兩千人,都是振武軍的精銳。獨孤暢交印走後,不少牙軍士卒也渡河投奔了他。劉沔精心策劃後,命石雄率三百精兵夜渡黃河,假扮回鶻商人混進城去。


  一時間勝州四處起火,軍民都忙著救火。石雄趁勢攻入勝州州衙捆了獨孤元,又趁亂出城獻到劉沔帳下。勝州群龍無首,又見劉沔大軍壓境隻得舉城投降。控製了勝州後,劉沔切斷了東受降城運糧的河道。董八成情知自己已敗,便連夜撤走了東受降城的駐軍。


  石雄隨傳令特使趕到牙城,劉沔親自迎候在廊簷下,石雄躬身施禮道:“末將何德何能,敢讓大帥迎迓。”劉沔握著石雄的手,笑道:“將軍哪裏話來,當今天下除去文、董,唯將軍可稱名將,劉某焉敢怠慢?”石雄受寵若驚道:“大帥謬讚石雄了。雄隻堪做一帳前先鋒,何敢與文董二位相提並論。”劉沔哈哈一笑,不想再做口水之爭,他牽著石雄的手走進大堂,正堂中掛著一幅長一丈寬八尺的巨幅地圖。


  圖中將黃河南北各鎮的州府軍寨山川河流標畫的一清二楚。石雄驚訝難言,暗忖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北國萬裏河山圖’麽?”他剛想走上前看的仔細些,忽覺得一雙冷颼颼的眼正在背後盯著自己。石雄悚然一驚,退回身來,讚歎道:“這圖究竟是何人所繪,真是天才所做啊。”


  劉沔笑問道:“將軍若是喜歡,劉某便贈予將軍如何?”石雄慌忙辭謝道:“不敢,如此寶圖落入末將之手,恰如明珠暗投了一般。”劉沔哈哈一笑,不再糾纏。這時護軍校尉遞上來一根三尺長拇指粗的細木棒,木棒刨的光光亮亮,又用油漆漆過,顯得油光可鑒。


  劉沔取棒在手,在地圖上找到振武軍,然後移向西北角的青山南麓,說道:“兀禿部漲潮揚率一千五百人集結在此,威脅我軍運往黑城的糧道,致使黑城守軍從四月初就開始斷糧。我意調左軍兩個營會同黑城一個營合擊漲潮揚,全殲其於青山之下。”劉沔說完,笑嗬嗬地問石雄:“此戰以將軍的左軍兩個營為主力,你這個左軍副將的‘副’字從現在起我就收回來啦。”石雄忙稱謝道:“多謝大帥栽培。隻是……”石雄欲言又止,注視著地圖良久不語。


  劉沔含笑看著他,並不催促。許久,石雄開口說道:“而今奚人三部在契丹人的逼迫下已經西遷至青山之北,三部兵力不下五千人。我軍在黑城的駐軍隻有一個營和少許團結兵。倘若將主力調走,奚人趁機奪城,隻恐難以保全,再者黑城之南白道關兵少城破,黑城一失此關守軍難抵擋奚人的騎兵。屆時我軍北門大開,奚人大舉南下,不光我振武軍百姓深受其害,就是河東各州縣軍鎮隻怕也難逃荼毒。請大帥三思。”


  劉沔聞言顯然吃了一驚,他又將地圖仔細看了一遍,回身問身邊的參軍校尉:“奚人如今在何位置?”參軍校尉答道:“諸真水西南,城堡以西都是奚人地盤。”劉沔聞言暗歎了一聲,問石雄:“若不能抽調黑城之兵,你有把握擊敗漲潮揚嗎?”石雄思忖片刻答道:“可擊而走之,卻不能全殲。”劉沔默默地點頭道:“好,左軍將軍石雄聽令。”


  “末將在。”


  “命爾統率左軍威遠、壽光兩營即日拔營北進,擊破兀禿部漲潮揚,奪回青山南麓各寨。不得有誤。”


  “是!”石雄答道,遲疑了一下又問:“請大帥明示,敵若走,末將能追嗎?”劉沔道:“由將軍臨機決斷吧。”


  參軍校尉取來兵符,劉沔將兵符授予石雄,卻說道:“將軍多珍重。”


  石雄拜道:“末將定不辱使命。”


  望著石雄持兵符而去的背影,劉沔掩飾不住滿臉的痛惜之色。內堂的錦屏後轉過一個人來,迭聲叫道:“大帥放虎歸山矣。”此人四十多歲年紀,方臉白麵乃是劉沔帳下最持重的幕賓,姓李名續舟。


  劉沔搖了搖頭,無奈地說道:“是龍總要歸大海,是虎總要回山林。我留得住他的人,卻留不住他的心。罷了,權當是為國存士吧。”


  李續舟道:“把天德軍讓給石雄,將來未必與大帥有利。還不如將它交給楊昊,此人有些迂腐,又有上麵牽製,十年之內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的。”劉沔笑道:“華林兄,我與你的見解不同,楊昊這個人確實有些迂腐,可這個人做事穩健,為人也頗有心計。刺馬營現在能按著他,將來也能托起他。時機一旦成熟,此人立即便是振武軍的大敵。”


  李續舟道:“大帥高見,學生佩服。”劉沔嗬嗬一笑,轉身對參軍校尉道:“請他們都進來吧。”


  參軍校尉出門不久,振武軍前、後、右三軍校尉以上和牙軍佐將以上將官由東西角門趕了進來。參軍校尉點視人員到齊,便關了正堂大門。


  “我召你們來是要商議一件大事!”劉沔的頭一句話就讓眾將精神為之一震。李續舟忙向劉沔打了個手勢,對守在大門旁的護軍校尉道:“你出去看著,任何人不得靠近大堂。”護軍校尉心中不以為然:“牙署戒備如此森嚴,還怕有人偷聽麽?”護軍校尉不情不願地走了出去,眾人正都暗笑李續舟小題大做。不料就在此時,門外侍衛大喝了一聲:“什麽人!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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