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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磨刀霍霍

  怎麽辦?怎麽辦?回到西院後,晴兒心亂如麻。


  畢竟要比小魚等人大幾歲,經曆的事多,閱曆要豐厚些。自守門侍衛不讓自己出門起,晴兒就斷定是楊昊出事了。她不想跟侍衛們爭吵,他們是奉命行事,跟他們喊破嗓子也沒有用;她也不想慌慌張張地去告訴小魚她們,徒增擔心又於事無補。現在晴兒最想見的人是冬雨,或許隻有她才能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冬雨回來了,是被兩個侍衛“護送”回來的。


  半個時辰前,因為沒輪到自己上桌玩牌,百無聊賴的冬雨決定去茶水房為楊昊煮壺茶。剛好是申時,書辦房裏幾個書辦都收拾了家夥準備回家,常相來往的,彼此之間都認識,走廊裏遇見就跟他們隨便說了幾句話。不想這一耽擱,茶水房裏的老胡就趁機溜回家去了,老胡家就在使署附近,家中有一個癱瘓在床的老母親,妻兒不孝,唯有他自己抽空跑回去看一眼。


  冬雨隻好自己動手煮水,水火爐在茶水房後麵的小院裏,冬雨仔仔細細清洗了大銅壺,打了新鮮的井水灌上,這些是小魚吩咐的,一點也馬虎不得。忙完這些,冬雨就依靠在後門門框上,一邊守著爐子,一邊修自己的指甲。


  這時,一個錦衣大漢突然走進茶水房,左右打量了一番,喝問冬雨:“那丫頭,燒水的老胡在哪?”


  聽慣了甜言蜜語,見慣了點頭哈腰的冬雨,哪受得了這委屈?“你是什麽人?帶刀敢進二堂,不懂規矩嗎?”


  “嗬,烏鴉喜鵲成了精,小貓小狗也成了仙。”錦衣大漢嘿然冷笑,伸手抓住了冬雨的手腕,鐵夾子一樣緊。


  冬雨拚命地掙紮,“救命啊,救命……”錦衣大漢聽到她叫勃然大怒,一把將她扯進懷裏,右臂狠狠地勒住冬雨的脖子,左手則捂住了她的嘴。冬雨驚慌失措,如同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身材嬌小的她任憑如何掙紮,也是徒勞無功。


  “放開她。”茶水房門口傳來一聲低沉的斷喝。烈火營的典軍校尉餘炎爐帶著兩個鐵甲衛士堵在門口。


  “滾開!”錦衣大漢低吼一聲,就往外闖。餘炎爐冷笑一聲,把手按在了刀柄上。“讓開!”錦衣大漢語氣依然嚴厲,他不慌不忙地亮出一塊銀質令牌,傲慢地說道:“金吾衛奉旨辦差,閑雜人等一律閃開。”


  “請放下冬雨姑娘。”餘炎爐毫不退讓。


  “大人,他們欽差。”餘炎爐身邊一人小心地提醒道。


  “他們是奉旨捉拿一個丫鬟嗎?”餘炎爐冷笑一聲,“我再說一遍,請把冬雨姑娘放下來。”


  錦衣大漢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冷笑,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


  “老七,把人放了。”


  走廊裏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聲音很低,但很有威嚴。錦衣大漢聽到這話立時鬆開了手,“咳、咳……”冬雨捂住脖子一陣劇咳,趕忙站到了餘炎爐的身後。


  “我們奉旨辦差,也不想累及無辜。這位姑娘看到了她不該看的東西,請餘校尉帶她下去,如何做,相信餘校尉比我清楚。”說話的也是個錦衣大漢,裝扮跟進茶水房的那個一模一樣,隻是年紀稍大些。


  “二位放心,她不會壞事的。”餘炎爐答過,便抓住冬雨的手往外走。


  冬雨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身上的驕橫之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低著頭亦步亦趨地跟在餘炎爐身後,直到穿過角門到了虎威堂前大院,才悄聲問餘炎爐:“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不管你的事,你什麽都不要問。”餘炎爐板著臉答道。


  冬雨暗暗地瞪了他一眼,悄悄回頭看:兩名錦衣大漢已經守在了進出內書房的西角門前,此時二堂院中除了侍從室裏的四名侍衛,就剩書辦房裏埋頭草擬信件的書辦淺水清了。


  冬雨在想,書辦房的門窗小,淺水清埋頭草擬信件或許沒聽到外麵響動,可對麵的侍從室門窗那麽大,難道他們也沒聽見?這幾個錦衣大漢自稱是奉旨辦差,難道這案子牽連到大人,以致他們裝聾作啞不敢插手?

  這些沒良心的東西,大人平日對你們那麽好,出了事一個個都做縮頭烏龜!想到這,冬雨看了一眼餘炎爐,心中暗自慶幸:好歹他心裏還裝著我。


  儀門外的侍衛比平日多了兩倍,程克領披甲挎刀正在訓話。看到餘炎爐帶著冬雨從二堂出來,他猶豫一下但沒有過問。


  冬雨被單獨關在一間侍衛值房,說是關也不準確,起碼房門是開著的,她也可以走到房門外透透氣,隻是不能隨意離開而已。大約半炷香後,兩名侍衛架著女書辦淺水清出了儀門,程克領見狀忙迎了上去,沒問了幾句話,就讓侍衛們架著她進了值房。


  冬雨想過去看看,卻被看守她的兩名侍衛攔住。冬雨大叫道:“她受了傷!你們也想剝開她衣裳看嗎?”這一喊,眾人都沒了主意。站在一旁的程克領和餘炎爐也沒有說話。冬雨趁機推開侍衛,走進了值房。


  淺水清臉上好幾處青腫,齜牙咧嘴地叫疼,冬雨一進來,她立即遞了個眼色過來。“都出去,都出去!”冬雨把一幹侍衛都趕出房去。一邊解開淺水清的衣裳,查看傷情。


  “我沒事,”淺水清一把抓住冬雨的手,急切地說道,“有人要害大人,設法去找關校尉,如今隻有他能救大人。”


  冬雨點點頭,轉身開門道:“水清姑娘傷了筋骨,我去請郎中。”正要往外走。


  忽然,一隊錦衣衛卒由大門闖入。為首的是一名三十多歲、麵有刀疤的精瘦漢子。程克領急忙迎上前,和他低語了幾句,刀疤臉點點頭帶人衝進了儀門。


  果然是出事了!冬雨心中一陣絞痛。


  她懷著最後一線希望衝著餘炎爐喊道:“叫他們讓開,我要出去請郎中!”


  “我會派人去的。”餘炎爐麵無表情,冷冷地答道。冬雨瞬間就絕望了,她怨恨地瞪了餘炎爐一眼,回頭正要走。


  “你站住,夫人在叫你。”程克領忽然走了過來,“你現在就回去,記住,要想活命,最好什麽話都別說。”冬雨厭惡地瞪了程克領一眼。自己從來就不喜歡程克領那張板板正正的方臉,此時尤其厭惡。


  “你到哪去了?”兩個衛士“護送”著冬雨回到後堂西院,晴兒就等在門口。


  “晴兒姐……”冬雨忽然感到一肚子委屈,眼圈頓時就紅了。


  “噓,”晴兒忙向她打了個手勢,“到你房裏說。”


  ——————


  “讓開!我們要見欽差人。曾重陽你出來!”


  正在豐州防禦使署簽押房裏與張虎臣密談的曾重陽,忽然聽到外麵有人直呼自己姓名,心中不覺怒火叢生。


  “什麽人如此大膽?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曾重陽惱怒異常,衝著門口的侍衛咆哮道。座間的張虎臣臉上有些掛不住,這咆哮似乎是衝著自己來的。


  自昨晚被欽差衛隊連夜帶到這,曾重陽一直在逼自己答應一件事,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在此之前,自己和曾重陽從未打過交道,但此人的名頭倒是聽過。這絕對不是一個好共事的人。昨晚見麵時,曾重陽的頭一句話竟是:“女人嘛都是身外之物,他日我一定補你一個更好的。”張虎臣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讓她們進來。”說話時曾重陽已經站到了門廊下。


  侍衛打開西角門,晴兒、小魚、呂芮、李氏姐妹和冬雨氣勢洶洶地趕了過來。張虎臣原想起身躲一躲,卻被晴兒叫住:“原來刺史大人也在這。”


  “哦,原來是夫人。”張虎臣迎到門外,表情有些尷尬。平心而論楊昊對自己還算是禮敬有加的。自己來豐安時,楊昊從來都是在家中設宴款待自己的。雖說他的倒台跟自己並無幹係,但曾重陽下令軟禁晴兒等人時,自己明明在場卻未置一言,心中到底是有些愧疚。


  “請問欽差大人,我夫君如今何在?”晴兒冷冷地問道。


  “啊,楊將軍已經升任黔州觀察副使。”曾重陽很不喜歡晴兒咄咄逼人的態度。


  “夫君調任,為何做妻子的卻不知情?”晴兒追問。


  “聖意很急,因此楊將軍臨行前不及告知幾位。”曾重陽打著官腔敷衍道。


  “哼,這我就不懂了,黔州離豐安何止千裏,快馬也要走幾個月吧?他竟忙的連一句話也顧不上說?”


  “你——”曾重陽臉騰地紅了,他袖子一甩,冷哼一聲道:“他為何走的那麽急,我怎麽知道?你們自己去問他好了。”


  “大人既然這麽說,倒是我們無禮了。”晴兒突然緩和了口氣,“姐妹們,咱們這就南下追夫君去。”


  曾重陽聞言一愕,這才看清眾人手中都帶著一個小包袱。


  “誰也不許走!”曾重陽無心再與她們糾纏,他這一聲斷喝,角門外頓時衝進來十幾名錦衣侍衛,將晴兒等人團團圍住。


  晴兒冷笑一聲:“敢問大人,我們究竟身犯何罪?為何不讓我們走?”


  “這——”


  “哎呀,不要誤會。”張虎臣見事情要鬧僵忙出麵打圓場,“夫人誤會曾大人的意思啦。楊將軍因有緊急公務,故而去的急,臨行時他委托欽差大人代為照看各位。並說過幾日就派人來接夫人南下。我們得到密報,摩紗的殺手已經潛入豐安城,正伺機來報仇。曾大人這麽做也是為了各位的安全著想。”


  “敢問欽差大人,張大人這話可也是您的意思?”呂芮冷笑著問。


  “嗯——”曾重陽鼻孔裏哼了一個字,算是回答。


  “那咱們也不能拂卻大人的一番好意,姐妹們,咱們不打擾欽差大人公幹了。”晴兒帶著一幹人都退了回去。


  “都撤了,都撤了。”張虎臣揮手驅散了錦衣侍衛。


  “對了,冬雨,你到東街風衣鋪去把大人定做的那件衣裳取回來。別到時走的急給忘了。”


  “唉,”冬雨答過話就往外走。侍從目視曾重陽不知是放還是攔。


  “派兩個人跟著冬雨姑娘。”張虎臣說完,忙又加了一句,“天黑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麵總不讓人放心,還是找人陪著去吧。”


  “冬雨,天黑就別去了。明早天亮你再去吧。”小魚故意在“天亮”一詞下麵加了重音,用意自然是在提醒張虎臣、曾重陽:明日冬雨出去,可別再派人跟著了。


  ——————————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被晴兒這一鬧,曾重陽顯得頗為無奈,他心中既十分看不起女子,自然不屑與小女子鬥氣。


  “唉,”張虎臣微微歎息了一聲,輕輕地搖了搖頭。


  “墨成兄,你就不要再猶豫了。聖上心意已決,不是你我能抗的了的。”


  “下官遵旨便是。”張虎臣終於低下了頭。


  “這就對了嘛。”曾重陽壓低了聲音說道:“我不妨給你透個底,知道上麵為什麽要整肅他嗎?”


  張虎臣沉吟道:“不說說他獨斷專行,不聽號令嗎?”


  曾重陽“哧”地一聲冷笑,“你真是老實人。獨斷專行?邊鎮將領哪個不獨斷專行?隻有庸才和奸猾之輩才會事事稟報朝廷。那隻是一個借口。”


  “哦,”張虎臣故作吃驚,借著一聲噓歎,“請大人賜教。”


  “他是卷入了黨爭。”曾重陽輕輕地吐出這七個字,張虎臣愕然而起:“大人,楊昊絕非黨爭之人!”


  “你聽我把話說完。”曾重陽示意張虎臣坐下來,“我說的不是二李黨爭,而是……宮院之爭。”


  “啊!太子——”張虎臣悚然而驚,還在他反應還算快,已經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地讓他吞回去了一個“黨”字。張虎臣緊張地看了看門口,“絕無此事,絕無此事,下官可以用性命擔保,他絕不是太子一黨。”


  “嗬嗬嗬,”曾重陽看著張虎臣那張急紅了的老臉,心裏頗為不屑,“是與不是,聖上自有明斷。眼下你我要做的是剪除其餘黨。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你真的想救他,就得幫著我。記住,樹木生蟲子了,隻有剪除了枝葉才能保得住根莖。”


  張虎臣黯然失神,良久才道:“下官一切聽大人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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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b/2/22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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