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3 兄弟托夢了
隻要蘭澤不考慮自己以後住在哪裏,家裏那些東西,找地方安置還是挺容易的。
存放物品和生活完全可以分開。
工作環境和生活空間其實也可以分開。正常人不在家裏工作。蘭澤在家裏保留一個工作室,純粹因為他以前沒正式工作。
他現在完全可以向大多數人看齊,上班專心幹活,在家專心休息。
如果整天在家,那就就不工作。
人總是要放假的。
所以,他可以把工作站搬到公司裏。
西北造物公司裏,開發部的同事們,其實已經在用他設計的八叉工作站推演核酸序列。
如果覺得商業性公司裏不該存放太多的國家機密;那他也可以把設備暫時放到首都的人類更新研究所裏。那邊是國家保密單位,好像更牢靠一些。老所長給他安排的辦公室挺寬敞的。
如果喜歡保留更多的個人**,那就幹脆搬回原來的家裏。
他親手裝飾的八叉和麻花兩大工作站再金貴,無非是運輸中包裝要嚴密一些,路上把電源要安排好。
兩台設備上推演出的真正有價值的東西,實際上不占多少空間。存到卡裏,揣兜裏就帶走了。
他的日常工作,隨身帶著大磚頭平板,足夠處理了。實際上簡單工作靠手環完全沒有問題。大磚頭的主要功能是防盜。金屬複合外殼屏蔽了一切非接觸式的傳輸。整台設備看似不起眼,跑起生化編輯器也是很歡暢的。推算單細胞生物ヽ(‘⌒′メ)ノ……速度有點飆哦。
在這個人類世界上,最有價值的東西,並不是人造的設備,而是人的腦子。再好玩的設備要靠人去玩。隻要腦子還有活力,珍貴的科學,技術,藝術都能以各種方式重現。
三個男孩和兩個女孩要跟著張荷離開,實際上,家裏每個人的生活都將發生巨大變化。
最後剩下的幾天裏,小米和張一點越來越興奮。小麥羨慕嫉妒,豆子倒是無所謂。
至於末末,照常跟著哥哥們玩耍,完全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兩個大人每天專心享受生活,不談離婚。
畢竟這是最後的團聚了。
東西整理不整理,無所謂,就那麽回事。
人,才是最重要的。
他們連童校都沒再去。
孩子們轉校的函件,是由新月號籌備委員會發給神州民政部,統一集中處理的。兩個要去天上上學的學童,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去看新學校,不想再回去玩雪滑梯了。
最後的幾天,隻有小穆在“工作日”照常來找蘭澤上她的數學課。這孩子完全沒有寒假的概念,總是訓練得很刻苦。
幸虧在冬天的停課季,地麵模擬艙處於輪流檢修狀態,學員們的自選訓練也沒有完全停下。如果訓練場隻剩她一個人,可就太醒目了,就好像老師和職工都必須為她加班似的。
其實她也可以線上交數學作業。但既然大家都在學校裏,走過來看看張教官,不過是十分鍾的路程而已。
在張教官的注視下,小穆使出渾身解數掙紮在數學課的沼澤中,日漸在習題中沉淪。
她努力的樣子,讓不情不願切換成工作狀態的蘭老師,略感欣慰。
張荷必須去發射場報到的頭一天,一家人總算從舒適的小窩裏出來了。
k大姐一早來了,陪著張荷往首都圈的墓園去,一起去看老衛。
老衛的流螢號,還是她們一起在鸞級空艦上搭班工作的時候,撈回來的。
拜一拜老前輩,英靈在上給個保佑,算是在出發之前討個吉利。畢竟古往今來所有的人類,就屬衛老前輩離開地球往外飛得最遠,拜他肯定比別的鬼神靠譜。
雖說是她們倆人要去墓園,實際上張露蓮和小穆也來了。跟著做拎包小妹。一黑一白。黑的趁著難得的外出機會,打扮入時;白的披散頭發保暖,相貌天生美麗。這倆拎包的小妹,十分有氣場。
蘭澤和孩子們,也都跟著。因為他和張荷這個家,還有一件人生大事必須辦了。——從墓園出來,正好去市裏辦離婚手續。
雖然墓園內外沒什麽好玩的,但小朋友們也可以嚴肅地參與一下。
隻要告訴他們應該嚴肅,他們越認為事情重大,越容易因為自己參與了曆史而著迷,越沒心情感覺無聊。
天氣晴朗清冽。墓園中各處,積雪被清理得很幹淨。包括鬆樹在內的樹木,樹葉都落淨了,隻剩下鐵幹朝天。
蕭條的樹木之間,連鳥叫聲都聽不到。
四下裏寂寥無人,正常人極少在這個不友好的季節掃墓。
如果不是金色陽光穿透凍結的蔚藍天空,帶來一些心情的撫慰,這個環境簡直要讓人從心往外冷透了。催出的眼淚都得是冰碴子。
幾個孩子,包括蘭澤護在懷裏的末末,果然都是一臉嚴肅。
蘭澤在夏天的時候來過墓園,早就不記得路了。
四個女人在前麵走著;他和五個兒子,六個男的跟在後麵。
最前方,墓園的指路小飄無聲無息地在天上飛著。
這類白色小飛機經常被人禮貌地稱為指路冥燈,各地得地麵墓園都有。天氣不好的時候,紅色的小燈很有穿透性。
忽然前麵的四個女人停了下來。
小飄懸停在空。不遠處,另一隻白色小飄懸停著。那下麵正是老衛的墓穴所在。那裏有人。
前麵一人蹲在墓穴前。後麵一人站在過道上。
兩隻小飄互相閃了閃。
後麵的人立刻回頭來看。
然後他豎起手指放在唇部,做出噤聲的手勢。
躡手躡腳地向他們走了過來。
走近了摘了帽子,大家一看是蘭得一。除了小穆沒見過他之外,都認識。
“怎麽回事?”蘭澤拉過他來小聲問。
“咱爸哭了。”蘭得一回答。一句話信息量有點大。“我怕他難堪,特意躲遠點。”
“爸爸怎麽又跑出來了……”蘭澤問,“他不是才掃過一圈嗎?”
老爺子可是花了一個月,把比他早死的親戚朋友墓地全都掃了一圈。連遠在美洲的埋骨地都去祭奠了一番。按理說,這才從美洲回來沒多長時間。
“他說他兄弟給他托夢了。”
“……”
一圈圍觀群眾沉默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