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用自私平衡一下
“你父親那時候,作為重大有價值突變的唯一樣本,卻連一個存活的子女都沒有。我一邊調查他每一個子女夭折的原因,一邊給他物色可以結婚的人選。你媽媽,是我過去教過的學生裏最自私的一個了。我給他們做了媒。她這人特別小心眼,閑事袖手旁觀,當笑話看,有好事來得比誰都快,有壞事拉老實人替她頂雷。當時我想,他們倆湊一對,搞不好能平衡一下。對了,你可千萬別告訴你媽我說她壞話。”
“您的工作內容,還真夠豐富的。我媽以前是不是學過醫?”
“我以前帶過大一學生的文化素養課。古代文化,什麽琴棋書畫,柴米油鹽,投壺品茶,帶著一幫年輕人玩唄。沒辦法,那個特定的年代,老的老小的小,水平湊活的都得抽空當幾天老師。哪像你們現在這代人,人才多得用都用不過來?”
“我媽……”蘭澤琢磨了一下,覺得有點不對勁,“是不是美女都認識您?”
“嗬,隻能說我都認識。”
“也就是說,我媽是你教過的學生中,最自私的一個美女。”
“你說我沒事打聽醜女的名字,這好玩嗎?”
貌似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
媽媽是個美女,當兒子還挺有麵子的。
“我爸媽,他們倆不是早就認識了嗎?”
蘭老爺子那時候,應該正在替衛老頭照顧道士哥哥,填補缺失的父愛。媽媽那時候也該有三十歲了吧?
“嗯。沒錯。幸虧他們認識,不然我的媒從何做起啊?小丫頭心裏一樂意,她有心計,稍施手段,他們倆就順利在一起了。”
蘭澤聽了這一段往事,才發現,自己一直覺得媽媽自私自利並不是錯覺,原來老所長也這麽認為。而且還是令他印象深刻的“最”自私。
“從結果上看,他們的婚姻是成功的。你父親的十七個子女都平安長大了。包括你在內。你小時候,咬人、打架、搶人零食。這些我都知道。小孩子嘛。看到你的生存欲望這麽強烈,我就知道一定可以平安長大。”
“老爺子……你的三觀呢?”
蘭澤這還是頭一次聽說,他的黑暗童年還可以這樣解讀。
“你應該感謝你有個聰明又自私的媽。小孩子嘛,身體還沒長成,保護自己、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助人為樂、見義勇為是很好的社會化性格,但在幼童時期,這些都是多餘的。社會責任應該是成年人的,小孩子本來就不該承擔任何責任。你媽媽雖然並不是一個無私、大度的人,她的發展,還是挺很讓我驚訝的。她的銳學社,居然靠著幫助年輕人創業做成了巨型商業實體。這些年我看在眼裏,真是風生水起,名利雙收。也就是她這種人,不會因為幫助別人而被拖累死,反而還能經營非營利組織賺到錢。社會公益也實現了,她為那麽多年輕人找到了出路,很多人感謝她;她自己呢,手裏掌握了大把的優質人力資源,要廠有廠,要礦有礦,有經濟實力,有社會影響力,這輩子功成名就。我覺得這丫頭真厲害,我得說一聲服氣。”
蘭澤沒有說話。心情有點小複雜。
他覺得,也許在另一種社會製度下,媽媽就會發展成邪惡大boss。現在,她之所以幫助了那麽多學生,也許隻是因為有個靠譜的社會製度,在拚命約束她的行為。
“你媽媽今年……”老所長陷入了思索,“我去!小白前幾年就退休了!時間過得真快!明明還是個小姑娘呢!”
“唉,”老所長哀歎,“這就是人生啊。你呀,也要好好抓緊時間,多生孩子。不要辜負了我給你父母做的媒,不要辜負了你媽媽傳給你的優良品質。”
“您說的優良品質,不會就是自私吧?”
“不自私,你能活到現在?”
老所長的發問,直入蘭澤的靈魂。如果活著本身沒有錯,那麽自私,按理說也沒有錯。
“其實我也見義勇為過。”蘭澤還想抗爭一下。
“嗯,我知道,你曾經在火場中救出同學。”老所長麵容慈祥。“你是有責任心、有使命感的人。所以,傳播突變的社會責任你就別推給姐姐了。這本來就該是男人的事情。你那兩個哥哥嘛。情況我也了解過。蘭德永三十六歲,沒有正當職業,整天想著行俠仗義。他雖然很努力,但是效果也就那樣了。蘭德信三十五歲,還不如他。”
“我聽說,蘭德信當健身教練,工作環境裏小姐姐多?”
“別指望他了。他加入了一個經書學習的討論組,整天指導別人修身養性。他們倆承擔社會責任的方式主要就是隨機配對。蘭澤,我對你的期望很大,你要勇敢走出去,多參加社會活動,多認識一些女孩子才行啊。”
“別鬧了,老爺子。我有老婆的。”
“老婆是障礙嗎?你上學的時候,女朋友不也換得挺勤的嘛?要繼續發揮自身優勢。”
“那時候,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嗎?”
“對了,你多大嚐試這些事情的?”老所長稍微嚴肅了。
“有點早。十六歲。”蘭澤十分羞澀,“學校裏的性教育課已經上完了。我小的時候沒有夥伴,好不容易融入大家之後,不想輕易放棄。就算做的事情奇怪了一點,也不是不能嚐試一下。”
忽然之間,蘭澤有些理解蘭草個人頁麵上那些衣著暴露的個人影像。從小被孤立的孩子,憑著記憶永遠追查不到當年被孤立的原因。一旦融入世界,就很擔心別人不帶自己玩。所以,她選擇了一個讓自己最容易被人擁在懷裏的角度。
蘭澤自己也有過那麽一個階段。在他的潛意識中被同齡人隔絕的恐慌,隻有最親密的肌膚相親才能緩解。那段日子裏,他約女孩子……胡來得怪勤快的。
在他小時候,雖然他打人,他搶零食。事實上他的暴力,有一部分是對周圍冷暴力的回應。以暴抗暴如何開始的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這些暴力是在離開童校之後結束的。
可能是因為環境變了。更大的可能,是他自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