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哥哥妹妹
末末爬到後來,跟本不是想去遊戲室。他一心一意逗爸爸玩,時快時慢,時而沉思,時而衝鋒。時而跳起來蹦兩下,咯咯笑著為自己鼓掌,表示他其實也是雙足行走的生物,不屑一走而已,又接著趴下爬。
反正不管怎麽爬,爸爸都要把他揪回自己腳下。
既然如此,在遊戲規則之內盡情地——逗爸爸玩吧。
末末爬了兩步,把臉貼在地上,又陷入了沉思狀態。蘭澤踢了他一腳,發現這孩子姿勢依然不變。他躬身貼近了一看。
……小朋友睡著了。
現場唯一能陪蘭澤玩的人,竟然自顧自地睡了,這可如何是好?
人生竟寂寞如斯。
蘭澤把末末從地上撿了起來。道聲失陪,就帶著睡著的末末上樓去。
張荷目送他離開。蘭澤覺得她眼神好像有點哀怨。
蘭澤給呼呼大睡的娃娃洗臉刷牙換衣服。洗涮幹淨了,把小末末扔回他自己的床上去。
他想了想,安頓完小末末,又回到了會客室。
這個晚上,兩個客人根本沒有離開。
張荷給他們兩人各自找了個房間過夜。房間裏被褥齊全。
畢竟,住招待所也是要花錢的。張荷在家預備了給同事留宿的房間,正好用上。
早上,五人在食堂吃過早飯。蘭澤帶著末末去市裏上班。張荷臨出發之前,把哥哥妹妹從食堂送回了家。
蘭澤中午滿懷憂慮地回來時,發現屋子裏還怪整潔的。
大舅哥坐在餐廳裏聽音樂喝果汁發呆。
小姨子穿著蘭澤幹家務活的圍裙,正在廚房裏一邊煎魚一邊哼著歌。
小姨子貌似一個超級勤快人,在肉眼可見的範圍內,把蘭澤懶得幹的活都給幹了。廚房台麵在閃光。
至少,她比她姐張荷在家時勤快。
而且和她姐相似的是,張荷在小車間玩工具獲得了快樂,這位小姨子幹著家務活,似乎也挺快樂的。
這就令蘭澤心情十分矛盾了。——他都找不到理由生悶氣了。
看見蘭澤舉著末末進廚房,小姨子目光流露出的是,驚喜。
“你家地方真大哈!一天收拾不完!”
她那眼神分明是:勇於迎接挑戰。
這樣的眼神,蘭澤熟悉。完全是張荷碰到興奮點時的狀態複製。
“我做飯不太行,你嚐嚐合不合口味兒。”
武裝上家務戰鬥裝備的小姨子,和晚上聊天吃飯時候的優雅範兒,完全是兩個人。
蘭澤伸筷子夾了一口,順便給對著魚塊嗷嗷叫張牙舞爪的小末末也嚐了一小口。
……她做飯確實不太行。
真沒謙虛。
好在還能入口,畢竟,是肉。
蘭澤想了想,找了個中性的描述詞:“比你姐做得好。”
張荷在家什麽時候做過飯?
小姨子咧咧嘴:“她居然會做飯?”
“不會。優秀的吃貨。”蘭澤回答。“我做飯。”
“對了。”他拉開櫥櫃底下拉籃,拿了半瓶酒出來,“煎魚出鍋前加點幹白。秘密武器。”
小姨子接過酒,俯身看了看拉籃。
最底下的一溜瓶子,不仔細看容易當成是醬油醋之類的。“這些酒不是拿來做菜的吧?”
“我又不能喝酒。她平時也不喝。”
“還真是啊!”
小姨子拿著手裏的酒瓶子,猶豫不決地往鍋裏的魚塊上倒了一點。流到鍋底的幾滴立刻滋啦作響地化作輕煙。
“……年輕人,日子不能這麽過啊。”
小姨子把酒放下了。
“我比你大好幾歲。今天也不把自己當外人,就當我是你親姐。有錢了不能這麽亂花,你要為以後著想啊。”
“??”蘭澤好奇地看著她。
“張荷在現在的位置上能坐幾年?太空人也是吃青春飯的。她是被聯合體開除的,三年不許離開地月係。三年時間轉眼就到。可是她已經多大了?聯合體的太空人,除了大區區長和鯤級艦長,一線人員退休比別的行業更早,你不知道嗎?”
“嗯,知道。”盼著張荷退役的日子裏,蘭澤琢磨過。
“我姐大手大腳慣了。你要想辦法攢錢下來。你還年輕,未來路還長著。哪怕是為自己考慮,也該攢點私房錢。這裏是學校的房子吧?離開學校之後,你們住哪的問題,想過了嗎?生活質量被迫下降的時候,日子會變得很難熬的。這些話不該我說,……但是,我姐她大概是不會考慮生活瑣事的。”
張荷的確不會考慮這些事情,有人替她考慮了。她以前由於常年在天上,打掃衛生、洗衣做飯、帶孩子全都是蘭澤的事,一直歸他考慮。早就形成了頑固的慣性。
但麵前的小姨子,瞎操心的勁頭,還是莫名帶給蘭澤一種熟悉感。
就是這種自認姐姐、交淺言深的勁頭吧。
姐倆都這麽自以為是,“我是你姐”、“我為你好”。區別是另一個不穿圍裙。
事過境遷。當年,蘭澤真的是個內心茫然的孩子。需要張大姐拯救他。
現在嘛,小姨子純屬瞎比比。年紀再大,她也隻是小姨子。
蘭澤點點頭,啥也不想說了。端盤子端碗,午飯要緊。
末末午飯吃得很凶猛,照常把自己喂得飽飽的。
小姨子認為這是對自己廚藝的褒獎。
這孩子吃得香,睡得好。吃什麽他都凶猛,反正不挑食。
大舅哥吃著飯,時不時地和蘭澤打聽學校裏的事情,蘭澤眼睛盯著末末,有一搭沒一搭地,撿不涉密的情況說一點。涉密的東西,他現在反正也不知道。
末末喝光了吸管杯裏的奶,眼一閉,頭一歪,在餐椅上就開始睡午覺。
蘭澤立刻把他拎了起來,上樓擦臉刷牙,扔回他自己的床上去。
然後蘭澤琢磨了一會兒。
為了避免晚上繼續中午的悲慘用餐經驗,蘭澤和家裏的兩位客人慎重約定了:晚飯去食堂。
理由是,食堂有幾樣菜做得不錯。值得鄭重推薦,專程品嚐。
這樣,也省得他回家想做飯時,小姨子以為他是瞎客氣。回到家,還得和親戚在莫名其妙的領域戰鬥,心累啊。
至於明天?蘭澤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手環上的定時提前到了星期三早上。明天一早,他就讓公司裏的人力資源部門發個[麵試通知]給大舅哥。麵試時間幹脆定早點兒,最遲也得在明天中午。管人力資源那幾個人,日常工作清閑得很,還擅長從各個角度出題。讓他們多考考張青鬆得了,顯得鄭重。也免得大舅哥覺得麵試過程太簡單,人家不重視自己。
哪怕讓他留下來看大門,也得有個像樣的理由,不是嘛。
蘭澤現在在賭:小姨子明天白天跟著哥哥,比留在家裏的概率更大。
畢竟,大中午的,小姨子和麵相超顯年輕的姐夫,兩人在空曠的房子裏大眼對小眼,這也挺尷尬的。
之後的事情,順滑地按照蘭澤安排好的步驟發展。
晚上,大家一起去食堂吃了飯。
大舅哥還不知道自己被安排了。還在努力向蘭澤打聽學校的事情。
蘭澤覺得,張荷回絕他的那些話,他好像一直不大相信。
所以,蘭澤介紹得更詳細了一些。
中午,大舅哥看到學校給蘭澤的月薪數字時,還明確表示過,高官厚祿非吾輩所願,薪水多少跟本不是問題。
晚上,他聽到蘭澤講上課的教學內容,課程安排,學員的考試設計……他的心情漸漸沉重了。
這可能是因為,當老師需要考慮的事情也挺多的吧。
航校對老師的準入門檻,管得也挺嚴的。同在航天領域,神州陸軍下屬的西北航校,對多國聯合的HT聯合體還有些排斥,戒備心很重。張荷純粹是因為職位高被聯合體開除,鬧得轟轟烈烈的,航校趁機撿了個漏。
大舅哥雖然失業了,身上依然打著聯合體的烙印。想進航校的話,看大門人家都不能要他。有衛戍部隊呢。
第二天一早,蘭澤喂飽末末之後,照常帶著小兒子出門上班。
至於大舅哥什麽時候收到公司的麵試通知,是不是下定決心去麵試,他沒打算過問。
在家時,他麵對兩位客人,根本提都沒提這事。一切隨緣吧。
當天中午,他又回到家。如他所猜測的,兩位客人一起出去了。小姨子也沒單獨留在家裏。
看來,他們兩位還挺重視這事的。
下午的輔導課下課之後,蘭澤先看到了大舅哥幾個小時前的留言。
他們兄妹兩人,晚上打算在市裏留宿了;他也沒提麵試的事情。
然後蘭澤收到了人力資源部的報告。
主要內容:
1)張青鬆留下了。
2)不是看大門。
大舅哥不但留下了,還是公司老總親自出麵留的。
繁瑣的麵試項目沒有難倒張青鬆,反而成為了他的加分項。
張青鬆是個擅長考試的人。麵試無非是考試的一種形式。
聯合體招人的標準一直是很高的,作為從聯合體出來的人,他的基本素質相當過硬。
麵試的心理測試部分,得出的個性特征是淡泊名利,隨遇而安。老總相當滿意。
聯合體內部高競爭的環境,對於他這種個性的人其實不太友好。而他又是孤身一人在滿眼都是外國人的基地裏。雖然努力融入環境,當環境不打算融入他的時候,被排斥也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