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折磨
:親愛的大魔王,喜歡什麽顏色的布丁?晚上我帶過去。
:你帶哪去?
:你實驗室?
:……生院大樓你進不來。
:?我已經轉到工學院了,還是不能參觀你的實驗室嗎?
:你得把所有基礎課通過了,實驗室才歡迎你。原則上,各學院實驗室,隻有大三和大三以上水平學生,才有準入資格。所以,繼續努力吧,妹子。
大魔王無情嘲弄道。
:人家隻是想見到你。
詩詩妹子委屈得仿佛要哭出來了。
停課季即將結束,新課還未開始。夏天出去浪的人已經陸續回來了。
生命科學學院的大樓裏,又變得熱鬧起來。
蘭澤樓上樓下亂跑,找人幫忙做他要用到的實驗,同時也給別人幫忙。
海鞘動態庫的橫空出世,給了大家一個提示,忽然之間,本院的不少實驗室,都找蘭澤處理積壓數據。
有的是實驗室老大和老羅教授打招呼借人,因為羅老大還在外麵溜達,決定權順手就推給了蘭澤。羅老大和他說:“要是耽誤咱們自己的事,就算了。你不好回絕的我來說。”
老羅教授真是貼心的好領導。
更多的,是以個人身份找他的。
處理數據,修改既有模型,預測實驗方向……想用數學工具幹什麽的都有。
蘭澤深刻認識到兩點:第一,數學是多麽有用;第二,各學院之間的溝通,是多麽不順暢。
萬一他真回到理學院,隻有數學係能收容他。那時候,顯而易見,他也必然泯然眾人矣。
如果他能留校,留校又能留在生命科學學院,好歹他可以當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媒介,讓數學這個偉大的工具,繼續為大家服務。
他媽媽白老師和他講的,他有機會留理學院教書的事情,怎麽看都有一種被人施舍照顧的感覺。
身為突變攜帶者,心靈比較脆弱。沒有人喜歡被刻意照顧。
不過,這個機會現在也沒有了。對教師個人作風的指導性要求,是寫在八三版(2183)《教育法細則》裏的。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就算詩詩主動站出來澄清,說倆人是鬧著玩的;針對他的個人評價,估計也得是“輕佻”、“不穩重”。
這還真像媽媽說的那樣最合適,得有第三個人,從女朋友的角度,表明什麽事情也沒發生——我們感情好著呢;如此曲折地傳遞出對他的諒解,才能起點作用。
從小仙女兒李碧如和理學院領導的親近程度來說,確實她是最合適的人了。
不過,他大晚上的亂來,本來就是想證明,仙女兒和他之間毫無關係。
再說了,那個晚上,又不是真的什麽也沒發生。
李碧如雖然修養好,其實眼裏揉不得沙子。如果她和他成為世人心目中的天生一對,哪怕隻是假裝的,對於倆人來說,也都是苦差事。何苦互相折磨呢?
他如果求仙女兒替他向院領導求情,成功的概率可能是挺大的。無障礙地被當成男女朋友的成功率,應該也挺高的。
但這屬於給仙女兒沒事找事。
人活著夠痛苦的了。突變攜帶者,在日常生活中,事事需要別人遷就照顧。
仙女兒本該有自己的幸福,比方說,可以喝完疙瘩湯,再吃份炒年糕什麽的。
而那些食物,他蘭澤一樣都不想動。
傍晚的時候,王沐詩等在生院大樓的門外,看到蘭澤出來了,遞給他一個巨大的餐盒。
“晚上什麽時候結束呢?”她問。
“不好說,看情況吧。你不用等我。”
“那好吧。”
蘭澤抱著餐盒轉身想回實驗室,卻被詩詩叫住了。
“那個,你吃晚飯了嗎?”
“這不能當晚飯?”
“這是給你當點心吃的。”詩詩小聲說,頭越來越低。
於是蘭澤又去食堂轉了一圈,王沐詩全程跟著他。
他打了一大杯鮮榨的玉米糊糊,外加一隻個頭挺大的烤馬鈴薯。
在食堂裏轉悠的功夫,杯裏的糊糊就差不多喝光了。這玩意裏有椰子油,還挺抗餓的。
他把杯子放在餐具回收處,擺放好,把馬鈴薯往衣袋裏一揣,立刻出了食堂門。
“你,就吃這個了?”詩詩也跟了出來。
“嗯。實驗室裏最近事多。”蘭澤邊走邊揮了揮手裏的大餐盒,“謝了。”
他回到實驗室裏。確切地說,他是回到別人的實驗室裏。反正大家都相處得挺好的,是誰的實驗室區別不大,都是互相幫著幹活。
他把餐盒打開了,裏麵碼得整整齊齊的,都是紙殼小布丁。於是他和同事們分享了。
見者有份隨便吃,來混臉熟的大學生們都有。
“哎?這個寫著你名字。”
蘭澤正忙著調試算法模型,聞聲從屏幕前回頭,接過一隻小布丁。
蓋子上果然有他的名字,“蘭澤”大字,“專屬”小字,下麵還有一堆更小的字。
“顏色:魔王;口味:……”
他瞄了一眼,就揭開了蓋子,一片暗紅。
好像凝固的血。
整人的嗎?
聞了一下,舔了一口,倒沒嚐到血液特有的鐵鏽味兒,酸甜口的,還不錯。
吃著布丁,他再去看蓋子。這玩意的口味是“石榴+桑葚”混的。顏色搞不好也是這麽混出來的。不愧是藝術家,調顏色真專業。
蘭澤想罵人。
一大盒子布丁。從各位同事和同學們拿在手裏的那些布丁看,都是藝術品。各種各樣專業級的色彩,微妙之處一般人看不出來。還有幾種簡單的彩色組合構型。
所謂暴殄天物,大概就是蘭澤這樣的。
雖然站在老熟人、老同學的角度,他也為王沐詩覺得不值;但站在人渣的角度,他反正也不懂美,散給別人吃了,說不定有人懂得欣賞呢。
從小,他在智力方麵一直沒有自信。
這個東西我會,一定是因為它本身容易;這個東西我不會,一定是因為我笨。——這是他從小到大的本能邏輯。
小時候最慘的時候,別人罵他的話都聽不懂;所以直接後果就是,碰到任何不懂的東西,他都憤怒不已,然後拚命想弄明白。
雖然他現在數學玩得溜溜的,但藝術和美之類的奇怪存在,依然時時刻刻提醒他,他就是個笨蛋。
這多氣人呐。
他沒法承認自己聰明。因為,世界並不全由數學構成。總還存在一些胡來的因素。
比如王沐詩之類的軟妹子,有太多他無法把握的東西了。
詩詩,她就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