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執手
“我結婚了。”這次蘭澤答得很快。
他立刻把一副事不關己的張荷拉了進來。
“小蘭,不關我事,你們聊!”荷花姐姐抗議無效。蘭澤抓著她就是不撒手。
雲嵐眼中升起了霧氣。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以為……”雲嵐說不下去了。
她伸手捂住了眼,等她把手放下的時候,就變成她和蘭澤倆,脈脈相看淚眼。
蘭澤覺得氣氛好尷尬。
荷花姐姐已經在翻他的果凍,他也支持姐姐立刻吃個芥末味的。大家一起淌眼淚比較有集體活動的氛圍。
姐姐還沒找到芥末凍。雲嵐抬起了戴手環的手腕。遲疑了下,沒有伸向前。
蘭澤並沒有抬手和她互刷手環。終於,雲嵐的手縮了回去。她轉身,捂著臉嗚嗚叫著跑了。
“喂!”張荷著急道,“你女朋友跑了,快追呀。”
“你追?”蘭澤建議道。
張荷果真追了兩步。但是蘭澤沒跟上來。
於是她又回來,質問道:“含情脈脈,執手相看淚眼。為什麽不執手?”
“執手了呀?”
為了表明他的狡辯合理,蘭澤再次抓住了她。“就是這樣執手來著。”
“好吧。你贏了。”姐姐咧著嘴,看上去還挺開心的。
“我覺得她大概誤會了什麽。”蘭澤吸溜了一下鼻涕,直奔最近的小吃攤位找紙擤鼻子。
這一整天逛得很完美。除了最後某位蘭澤的前女友突然冒了出來。
蘭澤趁著寫毛筆字的幾個大學生不太忙,上前聊了幾句,定了幾幅行書掛軸。傳統書法作品的要價不便宜,蘭澤留了一半的定金。
從廣場離開之前,荷花姐姐念念不忘地跑到賣果凍的小攤跟前,和人家小姑娘買了十來個芥末凍。她說她有用。
然後,倆人就近坐上城際地鐵,原路返回。
“我還不認識她,你就把人家放跑了!”在回家的城鐵上,張荷還在吐槽碰見他前女友這件事。“我喜歡她的辮子。編得這麽細心,多有女人味兒啊。”
經曆過的好多事情,見到過的好多人,蘭澤已經不記得了。
他還記得雲姑娘,那是因為:那段記憶的主角是一條河,在他心裏嘩嘩作響,激蕩的水流不安地衝擊著岸邊的岩石;雲姑娘的身影,牢牢地嵌在河流一角的背景板裏,想忘掉都難。
蘭澤的神色有變化,張荷一眼就看出來了。
“哎?有故事?”
“有啊。她和我一起救過人。所以,對我挺有好感的。”
“救什麽人?”
“煤氣中毒。”
簡而言之就是,一幫作死的高中生,下雨天門窗緊閉在室內燒柴烤魚,把自己人全放倒了。學原始人可不容易,那是有技術含量的。
蘭澤簡單地介紹了一下在異國他鄉的深山老林裏發生的事故。再說了一下前因後果,那段時間的事情就大體清楚了。
“所以你留學結束,沒和朋友們再個見,就溜回來了?”
“嗯。已經過去七八年了。我現在快有當時的兩倍重,居然能被她一眼認出來。”蘭澤有點不好意思,偷眼看了下荷花姐姐,“她那眼神真好。”
從雲姑娘身邊悄悄溜走,確實是他不對。
當時不知道怎麽開口,他怕雲姑娘一哭,自己就一輩子不想回國了。總想著哪天慢慢解釋給她聽;可是相隔萬裏,時間越久,越不知該如何措辭。
更何況,突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任何前途可言。所以,還是不要打擾別人。徹底消失對大家都好。
在這個世界上,他的生命,隻有荷花姐姐這樣超級強大的人,才支撐得起。現在,他的命是荷花姐姐的。
“姐,你忘了?我連命都是你的。什麽時候你想收回去了,一句話的事情。”
荷花姐姐嘴角上翹,瞟他一眼,“自己留著!好好活著,照顧好自己比什麽都強。”
×××
回家之後,到了第二天早上,張荷在廁所裏慘叫起來。
蘭澤聽見了,嚇了一大跳,“姐!你怎麽了?”
“沒事!不關你的事。”
“啥?”蘭澤莫名其妙。
荷花姐姐從廁所探出頭來:“給我點東西,臨時墊一下。”
“怎麽了?”
“出血了。”
“要不要緊?”蘭澤立刻想衝進去救人。
“沒事。”荷花姐表情詭異,“偶爾淌個血,對身體也有好處。”
“……呃……”
“埋的藥正好用完。因為要回家,我就沒補種。”
好長時間,他倆都忘了這茬事的存在:正常、成年、女性、周期性、出血、器官撕牆紙、內部裝修。
家裏自然也毫無準備。
噴水式清潔的廁所裏,連紙巾都沒有,總不能拿毛巾湊活。毛巾就不是幹這事兒的。
這會兒買某些物品的話,二三十分鍾到物流管口算快的,慢就不知要等到什麽時候了。
蘭澤很快找了一包東西遞給荷花姐姐。
“這什麽東西?”姐姐很好奇。
“給你娃準備的尿不濕。”
“準備得夠早的。”荷花姐接過整包的尿不濕,立刻縮了回去。
“我手賤嘛。”蘭澤回答。
過了一會,荷花姐姐從廁所出來了。
“尿不濕感覺不錯。好評。”
剛出生的兩歲娃,腰圍很小;所以適用的尿不濕,腰部是很窄的。也不知道張荷是怎麽固定住的那玩意,蘭澤感覺,這應該挺有挑戰性的。
蘭澤不光手賤提前屯了尿不濕,還屯了幾根牽引背帶。
那就是像狗繩一樣的玩意,可長可短。放到最長,估計牽著三個孩子的場麵和遛狗沒什麽區別。縮短換一種係法,就能把孩子背在身上、抱著身上,比較不累。
但是,他還麵臨一個技術性難題:到時候,如何把三個娃,同時固定到自己身上。
平時,他不去育兒所當義工的時候,也在努力學習育兒知識,如饑似渴。他打算在接孩子們回家之前,掌握全部必備技能,做一個有準備的爸爸。
張荷自從用了第一片娃娃尿不濕之後,就用了一片又一片。
她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整天穿著睡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活動範圍,僅限於家裏的室內部分,主要是臥室。
這個樣子,很像一個:病人。
既然張荷大姐不想出門閑逛,蘭澤也就繼續幹他的活。到點做飯吃飯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