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離開
再之後事情的發展就如同許多戲本子裏唱的那樣俗套卻又真實，兩人經過三百多年的糾纏，順利從冤家變成了戀人。
他是世間獨一無二的重明神鳥，她是血統高貴的蔓草妖，男才女貌，倒也能配得上。
後來，前史大戰爆發。清婉追隨明澤一齊投入太陽燭照麾下，雖主管後勤工作，卻也能上戰殺敵。在諸原之戰中她以蔓草藤織起天蘿陣，擊潰千軍萬馬，為晴空大陸立下了汗馬功勞，在前史大戰中也算是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再後來，不知何處是轉折，總之他們那一場勝了，因為敵人退了；那一場卻也敗了，蕭索明澤皆傷亡慘重。清婉得知明澤被伏擊的消息後，她單槍匹馬埋伏在敵人的必經之路上，拚死救下了明澤，自己卻也因敵人強大的術法而不斷衰老。
明澤雖被她從敵人手中救了出來，但剛出虎穴又入狼窩，一波三折之後還是被壓在了重疊時空中的九陰山下。而她因自己不斷的衰老而不得不躲去鬼界，隻有待在鬼界她才會衰老得遲緩一些。鬼王孟獲接納了她，讓她在下鬼界做魂婆，鎮守進出下鬼界的各界人士。
而之所以孟獲不情願讓明澤尋到清婉的原因，其實很簡單，就是清婉鎮守下鬼界數萬年來，皆太平無事。即使有，也被她壓了下去，一個得力的幫手誰都不想把她放走。
“清婉，我來帶你走。”明澤半跪著摟著身形佝僂的老人，能清晰的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和顫抖。他便安心了許多，她還是她，隻是模樣變了。
“我不好看了……”她將溝壑縱橫的臉埋在明澤的懷裏，崩潰的說道。“而且我也不能離開鬼界，離開鬼界我會一直變老，到最後變作一具枯骨。明澤，你知道的，沒有人能經得住她的時間之法……”
出事後的這些年來，她隻在剛開始時照過一次鏡子，那時她湧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他最喜歡好看的事物，而自己不好看了。
“暫時解不了，但是總有辦法的。”明澤緩緩鬆開她，將自己腰間的骨笛解下來放在清婉手中，一雙明豔的桃花眼目光灼灼:“帶著它，你能好受些。一會兒我們去問問諦聽，看他有沒有什麽辦法。”
諦聽，清婉聽到這個名字渾濁的眼睛裏忽然一亮，一開口嗓子嘶啞又難聽:“我曾經問過他，他告訴我說一個女子能解我身上的邪咒。那個女子來過妄生客棧，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認出是她。當時她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身上卻戴著一串項鏈，那項鏈看著破舊但是卻是個神器。”
明澤腦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但他並沒有說出來，隻溫聲對清婉道:“清婉，跟我回人間，我們去人間尋一尋解時間之法的法子。”
清婉忽然沉默了，她擔心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但是她相信這個她愛了數萬年的男人。
於是，她用如同枯木般的手摸了摸妄生客棧的門，又緩緩走過古舊的樓梯，蒼老渾濁的眼睛細細的看著妄生客棧的一切。
熒綠色的燈籠、古銅色的杯盞、捆在一起的鑰匙、掉了色的桌椅……一時間它們都鮮活起來，蹦著、跳著向著清婉而來，排著隊蹭蹭她的腳，似都明白她的心思，都在訴說著不舍。
她也是第一次用臉蹭蹭這些陪了她幾萬年的小家夥們，一滴濁淚淹沒在她滿臉的皺紋之中。
許久之後，她和整個客棧道完了別，然後才對明澤說到:“走吧。”聲音裏有掩藏不住的落寞和不舍，在她最孤獨最低穀的時候，是這家客棧的一切在陪著她，陪她熬過每一起冰冷的潮起潮落。
她顫巍巍的拄著九鬼抬棺的法杖邁出了客棧，步子很慢很慢。明澤在後麵跟著，看著她的背影他隻覺悲傷，她為他付出了太多，他很想將她一把抱起來，抱著她走。但是他不能，他明白這是她最後的尊嚴和倔強。
她路過斷念河，望了一眼河邊的彼岸花。
斷念河邊的彼岸花永遠不停歇的開著，永遠。
……
“聽說了嗎？乾冰街死人了！”
“何止聽說啊，我還去看了，那死的可叫一個慘嘞。”
雲妙一行人坐在路邊小攤上吃餛飩，鄰桌的人在交談著虞洲最新的奇聞異事。
陶果有些不快的用調羹攪動著自己懷裏的餛飩，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麽不在華都酒樓吃早飯？雲妙她們也不像很缺錢的樣子，酒樓都住得起，還吝嗇吃食做什麽。非要出來在路邊小攤上吃，她原來在城主府做丫鬟時都沒這般落魄過，真是丟死人了。
雲妙卻並不講究那麽多，她一邊吃餛飩一邊細聽著這些好事者討論的虞洲新事，順便再留意有沒有李長圭的身影。
“怎麽慘了，我隻聽說是個男的？”
路人甲好奇的問到。
路人乙清了清嗓子，一副茶樓裏說書先生的樣子，說到:“確實是個男的，聽說是外地人不久前才來的虞洲。長得五大三粗十分壯實，穿著一件棕色的虎皮背衫。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口，還有一隻胳膊都被擰了下來，不知道得罪了誰，看著像是被人一路追殺，然後昨兒後半夜在乾冰街被追兵追到了當街砍死了。”
“嘶，這麽慘啊？他不會功夫嗎？”
路人乙繼續說到:“怎麽不會功夫，還是個修仙者呢！我聽人說他剛被人發現時，屍體旁邊還落著一個法器，後來不知道被哪個膽兒大的給撿走了……”
雲妙秀眉微蹙，碗裏的餛飩瞬間索然無味。她抬頭看了一眼溫承顏，見他也是麵色凝重，他躊躇道:“姐姐，他們口中說的那個人會不會是……”
雲妙搖搖頭，她覺得不會。她裝作十分感興趣的模樣向鄰桌的路人乙問到:“這位小哥，請問那個人是不是膚色很白長得很好看？我聽說他們修仙的人都是玉麵郎君呢。”
路人乙笑到:“姑娘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謠傳，那個人膚色黝黑，長得濃眉厚唇一副憨實樣，要說俊俏他還不如我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