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探問
“鏢頭……”有幾個鏢客上前，努了努嘴，幾欲勸說。
劉德貴怎麽會不清楚兄弟們的想法，捫心自問，他麵對這一萬兩銀票他自己不心動嗎？大家都是凡夫俗子，答案顯而易見。
“送到虞州城給誰？”劉德貴謹慎的問到，“確定是幹淨的貨嗎？”
那人的聲音仿佛帶著笑意，循循善誘著說到:“我知道你們鏢隊的規矩，若不是幹淨的貨我又怎會來尋你們。到了虞州城自會有人接應你們，隻是有一點，這盒子裏的東西價值連城，可千萬不能有任何差池。”
聽他這麽說，劉德貴反倒鬆了口氣，他本就在為那高額送價而躊躇，天上哪有掉餡餅的好事。但是既然盒子裏的東西十分寶貴，那麽他們就要全心全意去護送它，即使如此送價高一些也理所當然。
劉德貴點點頭，應下了這趟利潤令人無法拒絕的買賣。“請客人放心，我會騰出一輛馬車，再派幾個精幹的鏢客，專門護送這個寶物。”
那人微微頷首，將用黑布裹著的盒子遞了過去，似是扯動了身上的傷口，他身形一怔，身上的黑袍又濕了幾分。
劉德貴雙手接過，手上一頓差點沒接穩落到地上，想不到看著不過巴掌大的盒子竟然這麽重。他隱隱感到盒子裏似有東西在撞動，但是主不問客，他自然不會多嘴。
火光燃得正旺，火苗騰騰往上竄，像一匹被勒住瘋狂掙紮的馬兒。火焰有一瞬間照亮了黑袍人臉上唯一可見的那雙驚絕動人的眼眸，那雙眼睛細長妖異，黑白分明的眸子燦若星辰，隻一眼便讓人過目難忘。
黑袍人伸手掩了掩麵紗，然後極快的消失在夜色中。
劉德貴將三千兩銀票放進自己懷裏，然後衝不遠處一個看著文質彬彬的男人點了點頭，男人也會意的點點頭。這男人叫陳旭，是鏢隊裏的算盤先生，專門管賬、記錄鏢隊行程等事。
鏢隊的人被這個不速之客弄得瞌睡全無，要知道，這一趟貨他們每個人至少能賺一百兩銀子，一百兩啊相當於一個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費了。
眾人麵上皆露欣喜之色，就連晚上的夢也做的十分甜美。
誰都沒有想到，一場現實世界裏的噩夢正在張開深淵巨口等著他們跳入。
……
雲妙正在施術，忽然神識裏的畫麵變得朦朧起來，再繼續探，仍是一片模糊。
“啊……”疤三忽然痛苦的呻吟起來，那隻完好的眼睛緩緩睜開。他頭痛欲裂，一睜眼卻是發現自己被綁著。“你們捉我做什麽？”
他現在是清醒的，一個漂亮的姑娘和一個身形健壯的男子站在他麵前。總不能是謀財色吧，他一個乞丐，口袋比臉還幹淨。
“他怎麽醒了？”李長圭不解的問到，他下手是很有輕重的，方才的那一下手刀足夠讓疤三睡上一夜了。
“估計是疼醒了，之後發生的事實在是看不見了。”雲妙頗有幾分可惜，卻又不死心的問到:“疤三，我們做個交易可好？”
“什麽交易？”疤三問到，他一個窮乞丐，還有什麽能拿去交易的？莫非……他搖搖頭，一臉認真的說到:“我可不幹傷天害理的事兒。”
“我隻是想問你些事情。”雲妙說到:“你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我就給你二十兩銀子，如何？”
疤三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有了這二十兩他就能活過這個冬天了。
雲妙認真端詳著他的神情，說到:“我問你，七年前順遠戌字四號鏢，那個黑袍男人給的貨物送到虞州城了嗎？”
疤三想了想，答到:“送到了。”
“你們也拿到了那一萬兩銀票？”
“這個我不清楚。”
雲妙來回踱步，清澈的眸子亮的出奇。她微微思索，道“那，那個黑袍人後來還有出現過嗎？”
“我沒有見到過。”疤三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呼吸平緩，神情誠懇，倒不像是說假話。雲妙又問:“你們是出了虞州城才出的事嗎？”
“出事……”疤三那隻獨眼裏浮上一層迷茫之色，開始兀自喃喃低語。
看來他又要進入癲狂了，雲妙忙點了他的醒神穴，緊接著問到:“換一個說法，鏢隊的人是出了虞州城才死的嗎？是遇上了突襲激鬥還是被人毒殺？”
“是……”疤三仔細的回憶起來，突然他的瞳孔放大，他絕望的叫道:“啊，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李長圭抬手將他再度劈暈過去，與其讓他頭痛欲裂，不如昏睡一覺來的舒服。
“看來是問不出什麽了。”李長圭說到。
雲妙秀眉微蹙，語氣有幾分淡淡的低落:“最重要的線索還是沒問出來，他的意識裏這段記憶一片模糊，看來之後肯定發生了一件讓他十分恐懼的事情，連潛意識裏都不肯記得。”
“阿妙，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李長圭問到。
“把他放了，先回崔大娘家吧。”雲妙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二十兩銀子。然後又給破廟施了個陣法，確保在疤三醒來之前沒有人能進來拿走這二十兩。
兩人行色匆匆，隱沒在夜色中。無人注意到，破廟不遠處的枝頭上，兩個身影倚在樹上注意著雲妙二人的一舉一動。
“得將此事上報給主上。”一道溫禦的女聲說到。
“上次她似乎已經發現我們了。”清潤的男聲帶著些許擔憂說到。
“早晚會發現的。”溫禦的女聲不以為然的說到:“主上讓我怎麽做我便怎麽去做，我別無選擇。”
……
回到崔大娘家已快亥時了，虎子早早的站在門口翹首盼望，見他們現了身影，興奮的迎了上去。
崔大娘給他們二人留飯。虎子不知道他們去做什麽了，也沒人告訴他他之後可能會遭遇不測的事。他依舊和李長圭嬉嬉鬧鬧，笑的樂嗬。
是夜，雪停風起，屋簷上結著拇指粗的冰條，風一吹，冰似風鈴般沙沙作響。
巷子口忽然傳來幾聲犬吠，在黑夜裏顯得尤為清亮。隻是人都睡熟了，無人在意。
齋尾巷的屋頂上有幾縷殘影躍過，又驚起幾聲犬吠，不過很快就隱沒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