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個故事
晏夙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的發抖,他發誓他這輩子都沒有這麽恐懼過,因為他如今麵對的是在妖界至高無上的神,雖然不知道這位神的身份究竟是誰,但是妖的身體裏原本流淌著的血脈就注定了他不能站著和眼前這個男人說話。
“本君聽聞,你先前使計掠走了雲妙?”蕭索閉著眼側臥在床榻上,漫不經心的問到:“你知道她是誰嗎?”
雲妙抬起頭看了蕭索一眼,心跳抑製不住的加速,這種被人護著的感覺真好。
“小……小妖愚鈍,先前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雲姑娘是神祖的人,望神祖慈悲,寬恕小妖。”晏夙跪伏著,連頭也不敢抬,聲音止不住的顫抖。
蕭索冷笑道:“本君留你一條草命是因為你尚有可用之處,你可明白?”
“小妖明白,小妖一定全心全意為雲姑娘籌謀,多謝神祖不殺之恩,多謝神祖!”晏夙連連磕頭,如今的他哪裏還有半分儒雅隨和的模樣,狼狽的像是條流落街頭的狗。
“去吧。”蕭索長袖一揮,晏夙就從四神鏈滾了出去。
“你何必嚇唬他。”雲妙笑著說,她先前勸說晏夙時,他還存著幾分疑惑,雲妙索性將他帶到四神鏈裏見一見蕭索,現在晏夙相信自己會幫他了吧。
蕭索看著雲妙說到:“我未曾嚇唬他,他讓你深陷虎穴本就該死,若不是他還有用,我一定讓他生不如死。”
他目光灼灼,在她的心上燒毀一大片冷靜。
雲妙和蕭索在四神鏈裏又說了幾句話她才離開,出來時她看到晏夙還癱軟在地上,止不住的發抖。
看樣子真是被嚇得不輕呢,雲妙哪裏知道像晏夙這樣的低階小妖見到蕭索,就相當於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去和虎鯨搏鬥,在各方麵絕對的強勢碾壓下,恐怕你連站都站不穩,更別提反抗了。
“晏大人……”雲妙彎腰去扶晏夙。
“不…不不不敢,”晏夙急忙往回縮,身體抖成了篩子,“雲,雲姑娘叫我晏夙就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姑娘莫怪,姑娘莫怪啊!”
雲妙滿頭黑線,還以為這晏夙是個不簡單的角色,沒想到竟是如此懦弱不堪,看來也隻會披著人皮裝裝樣子罷了。
“你起來吧,我不追究你就是了。”雲妙無奈的說到。
晏夙磨磨蹭蹭了許久才從地上爬起來,剛剛站穩卻突然聽到外麵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吼,差點嚇得又癱下去。
“這是?”雲妙問到。
“這是大王的虎令,應該是大王有大事宣布。”晏夙說完,支起耳朵聽外麵的動靜。
片刻後,外麵響起了一個渾厚的男人的聲音,隱隱約約還帶著回音:“狐姬侍候本王數年,一直深得本王歡心。本王也並非薄情寡義之輩,所以本王宣令七日後與狐姬大婚……”
晏夙腦子裏轟的一下炸開,兩耳嗡鳴,妖王之後的話他已經聽不清了。
“與狐姬大婚……”晏夙癡癡喃喃到,他的心口像是有座山在壓著,壓的他無法呼吸。
“噗……”一口黑血從他口中吐出,他遂即兩眼一黑,直挺挺的暈了過去。
雲妙看著他倒是多了幾分同情,晏夙懦弱是真的,不然他也不會忍氣吞聲六七年;他癡情也是真的,狐姬要嫁他人的消息比蕭索的威壓更讓晏夙絕望。
次日。
雲妙剛做完午膳回到山洞,看到晏夙目光呆滯的躺在床上,呼吸微弱,像個將死之人。
“什麽時候醒的,要喝點水嗎?”雲妙倒了杯水,走到床邊遞給晏夙。
晏夙沒接,也沒看她,隻是躺著眼珠子也不轉動。
雲妙看著他這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模樣就來氣,就算他打不過妖王,起碼也該用別的方法反抗一下啊!不試試怎麽知道完全沒機會。
“起來,你還想不想和狐姬在一起了?”雲妙蹙眉說到。
聽到狐姬的名字,晏夙的眼中才回了些光彩:“我想……”
“想?就隻是想嗎?就這樣癱在這裏,什麽也不做,光憑想就能把狐姬想過來是嗎?”雲妙板著臉,色厲聲嚴的說到。
“那我能怎麽辦,我能怎麽辦……”晏夙說著,兩行淚止不住的往外湧。
“你能辦的多了去了!”雲妙翻了個白眼,“說說你和狐姬的事吧。”
提到以前的事,晏夙的臉上恢複了血色,他兩眼閃著光緩緩說到:
“我今年二百七十一歲,在兩百年前,我還是隻無法化成人形的雪鼴,我們雪鼴最愛吃的就是甜覃果,而甜覃果樹總是長在懸崖邊上。
有一日我在山間嬉玩時無意間看到無緣山頭有一棵巨大的甜覃果樹,上麵密密麻麻的結著甜覃果,那些果子鮮紅飽滿,看著已經熟透了。
然後我就饞了,腦子一熱就往無緣山頭衝了過去。誰知道有一隻擒鷹早早的就埋伏在那裏,要知道雪鼴可是擒鷹最美味的食物。
我在山頭越走越靠近懸崖,那隻擒鷹靜候著機會,等我在懸崖邊上時它突然像道閃電般從崖底直衝上來,我嚇得急忙想挖洞逃跑,可是山崖的地麵都是石頭,我根本挖不動,那擒鷹的利爪直襲過來,差點抓破我背上的皮肉,我拚了命的逃竄。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交代在無緣崖上時,一隻小紅狐狸突然從中途冒出來,速度飛快的把我拖進它的洞裏,那擒鷹身軀龐大,在洞外撲打了許久以後,氣急敗壞的離開了。
我這才放下心來,跟小狐狸道謝,她咯咯咯的笑著說我怎麽呆呆的,還告訴我她的名字叫狐姬。
之後的日子,我和狐姬成了最好的玩伴,每天我陪她去溪間捉沒有開靈智的魚,她陪我四處尋找熟了的甜覃果,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再往後,她在一百零九歲時修成了人形,我是第一個見到她化為人形的妖,一直到現在她都還驚豔著我的枯寂的歲月。
可是很快我就不高興了,因為我隻是一隻雪鼴,我每天拖著厚重的尾巴跟著她在山間行走,修成人形的她漂亮高貴,哪怕我立起身子也隻有她的腰那麽高,我開始變得很自卑,開始躲著她,可我又忍不住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