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活過來了
披霞衣，著紅裝。
金玉綺羅滿客堂。
雖是仙家，所坐皆是修道之人，也難免未有俗事，必要的張羅還是有的。
滿心歡喜的老鴇難得的拿出六品“戲君蓮”，花開六色，絢麗神光，能聽到其中傳來古老的仙樂，空明清魂。
“好，好一個戲君蓮！”
屏風後麵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甚是讚歎。
“這仙樂竟能勾動神魂，洗滌心靈，這等神物居然出現在這名不經傳的南苑，看來這後麵的東家確有不凡。”
另一個聲音響起，大家都微微點頭，表示讚同。
老鴇笑得合不攏嘴，也不多說什麽，吩咐侍女準備好坐榻，規整好書筆。
起初她是對寧缺來到這裏不滿的，不過在每一次寧缺寫詩作畫都能賣得大把大把的仙玉後，把他當做了寶。
不多時，老鴇通過秘音收到了一個消息，今天的正主已經要來了！
這位可不了得，璿帝親封，仙朝禦部大都統，手下百萬銀臨將，坐鎮仙朝天門，威震寰宇，蓋壓九幽，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老鴇知其來，部分客人也知其會來，今天來的另一個目的，就是瞻仰這大都督驚世之姿。
“聽說這都督在無數年前，乃璿帝紅粉知己，一起爭過仙位。”
“哦，居然是那位？”
“沒錯，後來季天帝說不朽是不完美的，就將璿帝封印，那位也不見了，想來也是封印了起來。”
“那……現在是大世要來了嗎？”
“不錯！各族神子神女已經紛紛出世，據說還有不朽的傳人也破碎了封印。”
“大世要來了……”
“也是亂世！”
未幾。
寧缺已端坐於台上，手執青玉墨筆，梧桐研墨，撚筆而下墨花綻放，初試丹青。
同時，遠在這仙朝十萬裏之外，一輛金碧輝煌的龍頭戰車正轟轟碾壓天地而來。
戰車前方是九頭異獸，它們脖子上套的是金靈鎖，鎖身，鎖魂。
異獸神態各異，皆是如山嶽般大小，恐怖的氣息擴散百裏，有小獸驚嚇而死，烏雀失魂忘記振翅摔得四分五裂。
而這戰車龍頭之上，一個身著混天亮金甲的挺拔之身巍巍立於其上，麵若星削，眉似柳葉刀。
此人就是仙朝禦部大都統，鬱琊！
戰車穿梭星雲，帶著三百精銳，如同跳躍一般不過十個呼吸就突然出現在仙朝上方。
“拜見鬱琊將軍！”
戰車邊突然出現一個老者，道衣飄飄，胡須如畫。
“璿帝已經等候多時了。”
鬱琊揮手，淩然一笑道，“讓她等著！”
老者麵露難堪，“這……是不是不太好？”
為人臣子，怎能不尊帝命？
老者心裏歎息，當初勸了璿帝多時，不可讓此子坐都統之位，奈何，奈何呀。
“老臣……”
“不必多說，去吧！”
老者搖頭，消失在此地。
鬱琊舔了舔嘴唇，看向下方的桂香南苑，搖身一晃，身上的戰甲已經消失，轉而化作一個纖纖女子，一身白袍下盡是傲然，不過目色間難掩興奮。
我，一代巾幗英豪鬱琊，就好這一口！
邁步進入桂香南苑，頓時被台上那男子驚豔到了。
“男妃，他就是吾妃！”
世間上怎有如此男兒，咋一看是女兒身，可那眉目中不屈的意誌，男兒的狂熱火焰灼燒心魂。
這一陰一陽，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當是極品！
“啊”
鬱琊一陣失神，看著那雙眼，竟然有些慌亂，這一過程持續了兩個呼吸，很快被她壓製下來，周身靈力波動，輕輕一震，恢複了清明。
“妖孽啊，妖孽！”她隻得如此驚呼他的絕世容顏。
剛一見麵自己的驚世容顏就差點看濕了鬱琊的眼眶，寧缺並不知道，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畫作之上。
這些年他的心已經平靜了下來，船到橋頭自然直，男兒終有出頭日，就算她璿帝要折磨我又如何？
不能修煉又如何？
我，寧缺，就在這折磨中，沉積己身，厚積薄發。
所觀客者，或是瞻仰寧缺“美容”，或是尋得一副字畫，見寧缺已開始創作，觀客們都耐心的等待起來，鬱琊找了個位置隨意坐下，老鴇和一行仆人緊張的在外麵等候，不知那正主已是來了。
寧缺呼吸平穩，他在想，到底要畫一副什麽畫。
他想到了自己美好的幻想，想到過去，想到了未來，想到一切皆是虛妄。
這一想，就是十時辰！
如同是睡著了一般。
下麵的人耐心的等著，十個時辰對於修道者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打個盹的時間而已。
天色不知不覺就暗了。
忽然，寧缺筆鋒落下，沒有絲毫停留，完整的拉出一副場景來。彎彎曲曲的線條中是兩個人，其中一人不見其麵孔，隻是探出一隻手來，落到一男子頭上。
這畫……簡陋到極致。
“這……”
有人懵了，這玩意兒也叫畫？
三歲小孩兒都會畫吧！
數位常來此的客人也是緊皺眉頭，按說以往那高山流水，雲兮歸兮，那不好麽？你寧缺今日是做何態？
整整十個小時，就憋出這麽了東西？
真是浪費了那一千仙玉的門票。
旁邊的梧桐緊張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角，心裏慌不擇地的開始罵道自己。
“我怎麽那麽多嘴啊，完了……我害了寧哥哥了……”
她當是大都督之事，這事老鴇告知了她，不可給寧缺說，寧缺懷恨璿帝在心，這大都督要來做觀客，怕是為了折煞她吧？
“梧桐啊梧桐，寧哥哥待你如此，可你……誒！”
沒想到事情會發展這樣，梧桐真想一掌拍了自己天靈蓋，了斷算了。
眾人疑惑之時，寧缺望著這幅畫，沒有多餘的舉動，似乎是傻了般。
倒是鬱琊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幅畫，莫看她身份尊貴，而且有一顆男兒心，不過這琴棋書畫之事，也是頗有涉獵的。
不過這一次，她還真的什麽都沒有看出來，隻是覺得不完整罷。
“這位兄台，我看這畫少了些什麽，不如一次作完如何？”鬱琊道。
寧缺掃了她一眼，略微詫異，提筆快速畫下兩行字來：
仙人撫我頂，
結發受長生。
筆落，天地間突然轟鳴，大道之樂縹緲而出，數道光芒落到他這幅畫上。
眾人瞳孔猛縮，隻看到那畫上的手突然活了過來一般，道韻流轉，整幅畫都變得有了靈性。
更驚訝的還在後麵，讓所有人都沒想到，那手道韻流轉之下，畫下那男子突然活了過來！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轉動身子，突然轉過身來，對著寧缺所在的位置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
這畫……
居然活了！
這違背常理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夠想明白，哪怕是鬱琊也驚訝得嘴巴成了一個大大的O形。
“啊這……”
“這怎麽可能？”
“道術嗎？隻有道術才能做到！”
“不，他隻是一個凡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