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回江南去
邱府上上下下亂作一團,邱同大怒,氣得渾身僵直,說要殺了秦瀟雲這崽子。
不過還是救人要緊,即刻請了大夫來,止血包紮一番。
大夫把脈說:“邱姑娘外傷並無大礙,略加休養便可恢複血氣。不過姑娘肝鬱氣滯,由來已久,如若不及時治療,恐以後還會尋短見。”
邱同又聽婆子們將邱月所說的話描述了一遍,方才知道女兒傾心秦瀟雲已久,是自己胡亂聯姻才促成今日的局麵,一時懊惱不已。
大夫開出藥方,邱同親自查驗,見藥方中不過一些夜交藤,茯苓,五味子等普通藥材,再三叮囑大夫一定要用最好的藥,大夫自然樂意,加了些海馬,靈芝類的,邱同方覺安心。
如此幾日,邱月外傷已經愈合,但終日鬱鬱寡歡,長籲短歎。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邱同見狀,萬般無奈,隻得親自放了秦瀟雲出來,道歉道:“秦公子,這件事情已經查明,並非秦公子的過錯。此事,著實讓你受了委屈,老夫自覺羞愧難當。”
秦瀟雲回禮道:“邱大人,我受些委屈都沒什麽,隻是此事,邱大人還需好好勸勸姑娘。”
邱同躬身道:“秦公子,月兒如今終日鬱鬱寡歡,秦公子離開之後,唯恐再生意外。都說解鈴還須係鈴人,因此老夫還望秦公子”
秦瀟雲略加思慮,說道:“邱大人,在下盡力而為,若是勸不下來,還望邱大人莫要責怪。”
邱月正在房間內呆坐著,麵無血色。如今已是萬念俱灰,聽見敲門聲也不加理會。
“邱姑娘。”
秦瀟雲一聲輕喚,邱月如同瞬間活了過來,連忙跑過去開了門,看見秦瀟雲站在門外,頃刻淚如雨下。
秦瀟雲看見邱月麵色蒼白,雙眼紅腫,哭得梨花帶雨,脖子上的傷疤依然清晰可見,心有不忍。
“邱姑娘,我……”秦瀟雲話音未落,邱月猛然撲到他肩頭,緊緊抱住他放聲大哭。
秦瀟雲來之前備好了很多寬慰之詞,沒想到竟是這番情景,一時心慌意亂,手足無措,一句話都講不出來了。兩手心直冒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邱月哭啼一陣,收了眼淚,說道:“多謝秦公子肯前來,我邱月此生知足。秦公子請回吧,從此我再不會去打擾秦公子。”
秦瀟雲拱手俯身,後退幾步,轉身便離開了。
邱月姑娘盡然任性一些,但做事也算果敢,說了再不打擾,當真就再也沒找過秦瀟雲一回。
此番深情雖苦,卻也算有了個了斷。
陳璽兒這邊則完全不同。她雖然也日日想念,卻不知秦瀟雲是何心思。隻能將這思念埋藏在心裏,由得它長出藤蔓,日日纏繞,剪不斷,理還亂。
念著自己本就出身孤苦,此處更是連個知心的朋友也沒有,於是心生憂鬱。
回了書房,給饒嘉珺寫了一封信。
“書呈饒府大小姐嘉珺。
見字如麵。
去年一別,至今已有一年之久,甚是思念。時念卿與我義結金蘭,對愚姊坦誠相見,關懷無微不至。
如今遠在他鄉,不得與卿攜手談心,重聚之時日遙遙,惟翹首以盼。
愚姊陳璽兒。”
取了些銀兩,到驛站給了信客,再三叮囑要送到本人手中,方才安心回了家中。
璽兒想這路途遙遠,嘉珺若是回信,這一來一回,也要一月半。便也不著急了,隻在家安心等待。
一月後,師父突然問道:“璽兒,你可願意回家?”
“回家?自然是願意!”璽兒聞言,喜出望外。
“不過那戲園是回不去了。”
“隻要回了東安府,去哪裏都好!”璽兒連忙答道。
師父點頭道:“璽兒,師父同璽兒一樣,願意回去。師父從十三歲就流落異鄉,終於在那兒紮下根來,這一住就是四十年。”
璽兒又何嚐不是。
璽兒沒見過父母,甚至不記得送她來的道長,從記事起就是在東安府。
她喜歡那裏的一切,青石板路,微微細雨,熟透的梅子,還有一個人。若不是有這些遭遇,哪裏肯離開東安府半步。
“不過師父,那兒會不會再有危險?”
“璽兒,若是危機四伏,便無處可逃。既然無處可逃,那我們就不逃。”
璽兒聽出師父的言外之意,這個地方,也不安全了。縱使他們逃到天涯海角,也總會有人不讓他們活。既然到處都一樣,索性回了家去。
不管如何,璽兒終於能回朝思暮想的地方去了,這心裏別提有多高興。
“璽兒,收拾一下,我去給師兄辭別,明日便走。”
師父整了整衣冠,走了出去,璽兒高興得一蹦三跳,還哼起了曲。正高興著,聽見有人入了院內。
“璽兒。”葉真不請自來。
“葉真。”璽兒這些時候,一直對葉真避而不見,今日想到自己要走了,心軟了些。
“璽兒你要走了嗎?”
“嗯。”
“璽兒。”葉真局促不安,又不知如何開口。
“璽兒,你這些時候一直避著我,究竟是為何?”
璽兒張張口,沒出聲。心想著,雖則是柳澤龍冒犯我,但終究是在你的院內,他終究也是你的朋友,這心結又怎麽解得開。
況且當時不說,此時更不能說與你聽。你與柳澤龍這對舊友若是因此反目,又是因我多出一些糾葛,這罪名,我擔不起。
“璽兒。”葉真突然靠近璽兒,牽了她的手,緊緊握在手心裏。
“璽兒,我喜歡你。從見到你那天就喜歡你。那些時候我們一起聊天,一起郊遊,一起看風景,那是我最愛的時光。璽兒,這些時候你總是躲著我避著我,卻不告訴我原因,你不知道我心裏多難過。”葉真激動不已。
“葉公子,男女授受不親。”璽兒用力抽出手來。“我明日就要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我們本就是不同的人,葉公子自己多保重吧。”
“我不甘心。璽兒。”
“有什麽不甘心時間久了,人都會死心的。”
璽兒這句,說給葉真聽,更是說給自己。此話一出口,心內竟覺隱隱作痛。
師父從外麵回來,見兩小孩麵對麵立著,神色憂鬱,又相對無言,以為二人正在訴說離別之苦。
“真兒,璽兒,你二人不要太過悲傷,過不多時,真兒的師父會帶著真兒也過去南方,大家總有見麵之時。”
璽兒仍然麵無喜色。
葉真神色更加悲傷。良久,對著師父和璽兒拱手:“師叔,璽兒,告辭。”
師父還禮,璽兒不動。葉真後退兩步,轉身便走。
師父一聲輕歎,並無多言。
第二日,師徒二人收拾停當,備了馬車,正準備出發,卻是發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