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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困頓

  轉眼已是冬天了。


  師父自中秋過後,再沒開過嗓,偶有時還會幹咳。如今天氣轉冷,師父咳得一次比一次凶猛,璽兒開始擔憂了。


  師父笑說:“璽兒,師父又不老,身子比旁人還硬朗許多,哪裏就輕易病了呢?不過是這北方冬天冷,不比南方暖和,傷了風而已。”


  璽兒知道師父要強,不服老,不服病,便悄悄地去尋了個大夫,請到家裏來。


  這大夫雖則年輕,醫術卻是老道得很。來到此處,看了看師父麵色,就蹙了蹙眉。號起脈來,神色卻是越發凝重。


  師父隻當作沒看見,依然談笑風生。


  “姑娘請隨我來。”大夫喊了璽兒一並出門。


  “先生請講。”璽兒頷首。


  “師父樣麵上是著了風寒,實則是急火攻心,處境著實危險。”


  璽兒一時著急起來:“先生,千萬救救師父。”


  “姑娘莫要著急,大夫行醫救人自然是極盡所能,不過師父的心性要強,未必會信得過我。”


  “師父那裏有我去說服。”


  “還有一點,師父的症狀,怕是已有三月餘。”


  璽兒算了算:“正是。中秋時就已經有恙,怪我沒早點去尋先生來瞧。”


  “往後入了臘月,怕是咳中帶血。因此此病不可再耽誤下去。需要煎服幾味貴重藥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先生,若能治得了師父的病,莫說貴重藥材,就是要人肉我也有的。”


  大夫見璽兒應諾得痛快,知道這姑娘對師父情深義重,暗自佩服。


  璽兒每日給師父煎藥,親自冷了喂下,才會放心。師父雖則不把病放在心上,卻也願意依了璽兒。每日喝下苦藥湯子,還覺得比蜜都甜。


  過不半月,入了臘月,果然咳中帶了血。璽兒心慌,每過三日就去尋大夫問診,大夫寬慰她一些話,再調一些藥,璽兒便覺得有希望。


  璽兒想著自己跟了師父這些年,並不曾賺錢,如今師父病了,生活上對璽兒卻也無半點拮據,璽兒心裏過意不去。


  又記起妝匣裏有一枚玉佩,打開取了出來。這玉佩是個平安扣,通身碧綠,青翠欲滴,泛著柔柔的光澤。上麵雕刻了“固和永安”四個字。刻紋細如發絲,極盡精致。


  璽兒心想著,這玉佩我留下也無用,若是攜了它,多多少少去典當些銀兩也好。


  典當行的掌櫃拿了玉佩在手裏,先是一驚,問道:“姑娘,此物從何處來?”


  “從我小時就有。不知從何而來。不知能否典當些銀兩?”璽兒小心問道。


  掌櫃捧在手心裏看了又看,璽兒說:“先生不必為難。若是不能典當,那我帶回便是。”


  掌櫃行事慎重,再三問璽兒,又讓她簽了字畫了押,才小心翼翼地把玉佩收起來,取了五錠細銀放在櫃台上。


  璽兒兜了銀子,高興地回去了。去大夫那裏付了藥款,又買了些瓜果帶回去。


  師父見璽兒回來,驚道:“璽兒,你銀兩從何而來?”


  “師父,我典當了那隻玉佩。”


  “璽兒!”師父一時著急,一句話沒說完就猛烈咳嗽起來,咳出一汪子血痰,璽兒嚇得麵色發白,連忙給師父撫背順氣。


  師父氣息略平穩,便攜了一箱銀兩急著出門,要去將玉佩贖回。


  璽兒急道:“師父,我已與人簽字畫押,哪裏就能贖得回。”


  “璽兒。”師父此刻已是呼吸急促,連咳帶喘。“璽兒,莫怪師父多心,那玉佩著實不能與人。隻要玉佩一出,不久就會有人來尋你!你我趕快收拾東西,即刻搬家!”


  璽兒才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闖下了大禍。


  “師父璽兒知道錯了,璽兒隻想著,這些年師父待我如同己出,自小都是有求必應,如今師父有恙,璽兒不知如何報答師父”


  師父一聲長歎,再不多言,收拾了東西,師徒二人再向北方走去。


  師父說得沒錯。


  典當行的掌櫃得了玉佩,滿心歡喜。


  看玉的成色,堪稱完美;看玉的做工,非皇宮裏的禦用工匠所不能及。此物必定價值連城。


  掌櫃自己得了寶物,哪裏悶得住,拿出來一炫耀,消息不脛而走。


  這邊璽兒和師父駕了馬車走在路上,大風刺骨地冷。師父駕了馬車,咳喘連連,璽兒在馬車內暗自流淚。


  所幸一路無事,二人在北方邊城漠北府內落了腳。


  此時寒冬臘月,鵝毛大雪亂舞,漫天遍地,白茫茫一片,刺得眼睛生疼。


  此處冰天雪地,人煙稀少,師父連說如此甚好。可是大雪一化,師父的咳嗽異常劇烈了,似是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了。


  到後來強撐著起床,咳出來的血足有半盂。


  璽兒心內焦急,四處尋人打聽,請了幾個大夫來,都說讓璽兒準備後事。璽兒不知求了多少人,流了多少淚,後來總算是問到了一個名醫葉修。


  葉修是個江湖中人,無事時就四處雲遊,想回來時就回來。但凡經他手醫過的人,無不康複如初。


  但此時葉修並不在家,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璽兒眼看著師父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卻無能為力,也是流盡了眼淚。


  正一籌莫展之際,來了一個年輕人。此人生得眉目清秀,儒雅得體,衣著打扮也是書生模樣。


  “姑娘,我叫葉真,聽聞姑娘正打聽我師父的下落。”


  “原來是葉修師父的徒兒,失敬。因我師父境遇危急,我無計可施。隻得求助於葉師父。”璽兒如同抓了救命稻草。


  “姑娘莫急,春節前後,師父總會回來一趟祭祖。”


  “可是師父目前實在危急,到春節尚有些時日。葉公子能否先為我師父做一診斷?”


  葉真自覺不能醫治,而眼前的小姑娘又熱切地看著他,實在不忍拒絕,隻能給師父把了把脈。


  璽兒見葉真實在醫治不了,心生絕望,抽泣不成聲地辭別了葉真。


  葉真想著這小姑娘是個重情之人,於心不忍,給師父葉修飛鴿傳書。


  但也並不抱什麽指望,畢竟師父從不樂意被打擾,見了這信,怕是又要怪罪他多事。


  誰知兩日之後,葉修師父就出現在璽兒麵前。


  璽兒見到他時,甚覺奇異:此人不知年庚,卻是鶴發童顏。束一高額圓髻,一襲白袍,頗有仙風道骨。


  “你就是,陳璽兒?”


  璽兒一愣,見葉真跟隨其後,頓時欣喜不已:“葉仙人,我師父如今病重,非仙人不能醫。剛還在憂慮能不能捱得過臘月,沒想到此刻便到了。”


  葉真在葉修身後,背了個藥箱,一臉傲嬌地笑,璽兒知是他喊了葉修回來,感激不盡。


  葉修反問道:“姑娘,你隻想著等老朽回來,就不怕我醫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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