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放線釣魚
“什麽？！你放那個人回去了？你這不是放虎歸山嗎？！”
董事長辦公室中，葉先生驚訝地瞪大了雙目注視著葉世非。
葉晉禮現在他身邊，聽他如此，藏在鏡片後的目光中也不免閃過一絲訝異。
“爸，我這是放線釣魚，不是放虎歸山。”
葉世非神色倒是散淡輕鬆，“那個人被許諾了不少好處，如果直接給他送進警察局就隨了他的意了。到時候他對警方隨便編個理由敷衍了事，咱們就真的什麽都查不出來了。”
“那你放他回去是打算怎麽做？”葉先生嚴肅地問。
“我已經派人二十四時跟著他了，而且我還放了消息出去，那個男人在押送回去的途中跑掉了。我想不出一個禮拜，那個和他接頭的人一定會出現的。”葉世非胸有成竹地笑道。
“背後若沒人給那人撐腰他絕不會有這個膽。務必把幕後黑手給我揪出來！這件事就交給老三你來處理吧。”
“是，爸。”葉世非微微鞠躬。
“如果一周內你查不到幕後指使者是誰的話，那麽開業典禮的事我一定會重罰你。”葉先生嚴厲提醒道。
“是。”
葉先生沉默片刻，目光最終在葉晉禮淡漠而冷感的臉上頓住。
“你為柔擋的那一刀，傷口現在怎麽樣？有好轉嗎？”
“好多了，沒什麽大礙。”葉晉禮心裏最怕的就是葉先生問這個，結果他到底還是問了。
“嗯。”葉先生轉而看向葉世非，“世非，你先出去做事吧。”
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的葉世非剛一出門就碰到了邢宸從走廊另一頭走了過來。
兩人打了個照麵，隨即彼此相視一笑。
“對了，三少爺請留步。”
葉世非停住腳步，邢宸從公文包中拿出份賬單模樣的東西遞給他。
“這是……”
“這時總裁先生命令我查的，那個行凶者最近銀行卡的轉賬記錄。他囑咐我交給你，是可能對你有幫助。”邢宸含笑注視著他。
“哦？你家總裁先生會這麽好心？”葉世非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因為總裁先生也很想把暗地裏使壞的人揪出來啊。那種迫切的心情絲毫不亞於三少爺您啊。”
“嗬，既然如此，我就不謝了。”
葉世非衝邢宸擺了擺手，瀟灑地與之擦身而過。
辦公室中氣氛有些凝重，葉晉禮一動不動地站在葉先生麵前已經十來分鍾了。
“知道我留下你是要問什麽嗎？”葉先生終於冷冷開口。
“知道。”葉晉禮麵不改色，鎮定如常。
“最近這一年多來，你就想變了個人，糊塗事做得實在有點兒太多了。”葉先生滄桑卻不失精銳的目光直射向他的臉，“作為總裁，時刻檢點自己的造型，維護好公眾形象是你最需要考慮的事情。”
“難道我最先應該考慮的不是葉氏集團的發展嗎？”葉晉禮眉宇微蹙。
“你作為總裁，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何談管理企業？”
“……”
“晉禮，做父親的不是不理解你的苦衷，但事已至此，你沒辦法再回頭了。”
“為什麽不能回頭？”葉晉禮咧了咧蒼白的唇角，那抹苦澀淺笑令人心痛，“到此為止，不就回得了頭了嗎。”
“你敢！”
葉先生氣得猛一拍桌子，怒火上腦的瞬間隻覺頭痛欲裂，但還是咬牙隱忍住了這劇痛。
“這麽多年，您明明什麽都知道，可您卻要事事逼我到絕境，您為什麽要這樣做？”葉晉禮聲色黯啞著詰問。
“那你明明知道，坐上總裁這個位置注定要付出比別人多千倍百倍的代價，你不也欣然接受了嗎？”葉先生漠然反問。
“如果我不接受，當年，我有得選嗎？”
“你沒得選不是因為你是葉晉禮，而是因為你是葉氏家族的兒子。你和尚風不一樣，和世非也不同。”
不同？嗬。
葉晉禮心如明鏡，他知道葉先生看中的是什麽。他在沒有真正激怒他之前他絕不會拿他怎麽樣。
哪怕現在冒出來個虎視眈眈的葉世非，哪怕看起來葉先生有扶植他的意思，他也知道總裁這個位置也不是他葉世非想拿就能拿到的。
葉先生目光晦暗，頓了頓又道：“如果恩文還活著，他絕不會像你現在這麽糊塗，這麽不識抬舉。”
“您應該慶幸，是我坐上了這個位置。”葉晉禮感到五髒六肺都在被怒火灼燒著，“如果是我大哥，他當年一定死也不會服從您的安排，和蘇家結親。”
“你放肆！”
葉先生赫然而怒，隨手拿起桌上的文件就朝葉晉禮摔了過去。
白紙洋洋灑灑落了一地，這樣的羞辱此刻他竟麻木無覺了。
“你這是在詆毀恩文！你這是在羞辱你的親哥哥，羞辱我最引以為傲的兒子！”葉先生顫抖的手指直刺著他冷若寒霜的臉，“要不是……要不是恩文不在了……你就是再不擇手段，機關算盡也坐不上總裁的位置！”
原來，和我一樣就是恥辱啊。
葉晉禮驀然間心如死灰，失望到無話可。
雖然這些話他心底一早便有了答案，可如今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堂而皇之地出來，他還是難以接受。
“葉晉禮我警告你，收回你那些鬼念頭，如果讓我知道你辜負了宛懿，我一定不會輕饒你！你這個總裁也別想做下去了！”
葉晉禮拖著滯重的步子從董事長辦公室走出來，眸光灰淡不見一絲光亮。
邢宸忙迎了上去，壓低了嗓子問：“二少爺，我隱約聽到裏麵的氛圍不太對，葉先生……是生氣了嗎？”
“你呢。”葉晉禮掛在唇邊的淺笑得幽冷而僵硬。
“啊……”邢宸緊縮眉宇，忍不住氣憤道，“葉先生對您為什麽老是這麽苛刻啊？您明明救了三太，他不領情也就算了，幹嘛還要責罵您？偏心也偏得太明顯了吧？！”
“好了，不要了。”
葉晉禮微微轉動眼珠，邢宸便會意，忙不敢再作聲。
兩人走到地下停車場，上了車。
“董事長找我是因為我和蘇宛懿的事。”葉晉禮語氣中難掩鬱悶和倦怠。
“啊……原來如此。”邢宸坐低聲道，“葉家與蘇家是世交，當年經濟危機時又有雪中送炭的恩情，況且自從您與二少奶奶結婚後兩家又多了很多商業上的合作，葉先生當然是很在意您們之間的關係了，畢竟是牽一發動全身的事兒……”
“邢宸。”
“是。”
“如果是你，你會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總裁的位置，放棄整個家族嗎？”
“什麽？”邢宸怔了怔，不知如何作答。
“那你，如果換做我的大哥葉恩文，他會這麽做嗎？”葉晉禮神色低迷，幽然開口追問。
“也許……可能……會吧……”
“你怎麽知道他會？”
“因為我聽，大少爺本就對葉氏集團的事不上心，對什麽總裁董事長的這些別人眼紅的高位更是看得很淡。要不是他是葉家長子，又被葉先生強加了那麽多指望，他才不想當什麽總裁先生。哦！聽他一心想做個鋼琴家，如果做不成鋼琴家就做個音樂老師，教孩子們彈鋼琴他也會很滿足。”
“教孩子們彈鋼琴嗎……嗬，我大哥那個人，或許還真有可能幹出這事兒。”葉晉禮看似嘲弄地笑著，心中卻充滿了苦澀。
“我還聽一件事。”邢宸抿了抿唇，低落眉眼道，“大少爺出事的那，原本是打算和那個女人求婚的。”
“那個女人？”
“好像……是叫孫什麽……我也記不清了，但聽他們在大少爺死前穿的西裝外套裏找出來了一枚鑽戒。想來他已經準備好和那個女人結婚了吧……”
葉晉禮眼神陷入一片對回憶的搜尋之中，突然他眸光一閃，遲疑著叫出一個名字。
“孫……如熙？”
“對對！好像是叫孫如熙！”邢宸也作恍然大悟狀應和道。
葉晉禮腦中漸漸有了些許對那個女人的印象，很淺淡，就如她的樣貌，並不能讓人見之難忘，印象深刻。
當年因為這個叫孫如熙的女人，葉先生曾拿出了不少手段來對付，又是威脅他斷絕父子關係又是令孫如熙失去了工作，但直到葉恩文死去，他也沒能把這對戀人拆散。
那個時候，葉晉禮曾冷眼嘲笑著葉恩文的愚蠢。
而今他驀然發現，自己當年所作所為是多麽不堪，他自以為是嘲笑過的，是一對戀人堅貞不渝的愛情。
“也許換做大哥，他一定會選擇和愛的人在一起，因為這些名利對他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東西。”葉晉禮淡淡一笑，自己找到了答案。
“二少爺，您怎麽突然問起大少爺了？我記得您以前最討厭提他了。”邢宸疑惑地問。
“誰我討厭他了。”葉晉禮眉宇一軒，有些怨懟地瞥著他。
“您沒有嗎？以前誰在您麵前提他您的臉色總會變得很不好看，我還以為您跟大少爺以前有仇呢。”
“我從來都沒討厭過他，自從母親死後，他就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怎麽會討厭他。”葉晉禮眼神中透出無法言喻的傷痛，“我隻是討厭那種被忽視，不被需要的感覺罷了。”
邢宸從後視鏡中窺探著他的神色，眉宇間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雜情緒。
突然連續兩聲信息信息鈴聲傳來，兩人都不約而同地拿出手機。
“二少爺！這是？！”
邢宸目瞪口呆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新聞，全然不知該作何反應。
葉晉禮目光中迸發出熾熱的怒火，臉色霎時變得煞白，眼眶因極度的憤懣而微微顫抖。
“去找她。”沉默了半響，他才咬著牙吐出這三個字。
“找誰？”
“蘇宛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