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加冕

  “現在,應該是你的加冕儀式了,包含著所有在此沉睡的精靈的祝福,”卡羅爾像是在忍耐著什麽,“告訴我,你是否能帶領他們脫離這場夢魘,燃燒自己,像是他們為你照亮前路那樣。”


  莫名其妙的信心在上湧,和那些在向自己集聚的能量一樣,它們都在等待著自己肯定的答案。


  “我可以。”


  精靈挺直了自己的脊梁,所有在此的生靈都為她所散發的生機所傾倒,如同慶典一般,編織著過去此處的輝煌,虛幻的人影在這裏往來不絕,麥底斯看不清它們,但卻是如此的熟悉。


  於是,那頂王冠,輕輕的、被放在了頭頂,上演在生命之樹周圍的幻劇在這一瞬間停止,然後消散,隻剩下森林深處獨有的靜謐,方才的一切仿佛從未發生過一樣。


  生命之樹周身漂浮的光暈漸漸變得暗淡,灰白的顏色如此的沉寂,沒有任何的葉片、隻有光禿禿的枝幹,好像它隻是不知是誰留在這裏的一尊過於龐大的雕像,成為了一個過路的標識,告訴經過這裏的人,這片土地曾經是屬於精靈的。


  精巧的王冠放在她的頭頂,莫名的和諧,但卻異常的沉重,她甚至感覺到之前封印鬆動所帶來的不適感,也被這些新注入的能量所安撫,如同母親唱著搖籃曲一般,讓她不自覺的感到放鬆。


  於是,麥底斯的意識也隨之變得更加輕盈靈活,她從未想過自己的意識可以分散到這種地步,就如同麵前這棵睡得很沉的樹的樹根一樣,隨著植物的步伐在不斷的蔓延。


  她看到了雙月的另一麵,在生命之樹底下的地下世界、暗夜精靈所生活過的地方,同樣的死寂,與地精交接的地方已經變得荒涼無比;她看到了因為自己過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而被遺忘在樹林之中的菇菇,它還在地麵上翻滾著尋覓著自己的氣息;她又看到了在塞加爾學院的兩名玩伴,她們依舊是那樣無憂無慮的消磨時間、似乎完全不用考慮未來怎樣……


  麥底斯看到了自己生活了好幾年的法師塔,因為有隔絕的結界看不到具體的情況,她試圖去觸碰,那結界卻如同有感應一般,毫無征兆的就在她的神識前溶解。


  自己的老師安德羅正在與卡羅爾交談著什麽,但是突然間,老師就那樣停下了他說了一半的話。


  “安德羅?”注意到摯友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斯派洛馬上就意識到了什麽。


  “卡羅爾告訴我一切如期進行,”安德羅愣了半天,這才顫抖著說道,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性感的嘴唇微微的張著,霧氣浸濕了那顆和葡萄一樣水潤的橄欖綠色的眼睛,另一側黑白單調的虹膜此時更是誇張的冰冷,眼淚緩緩的滴落、打在了他的衣襟上。


  “這隻是暫時的不是嗎?”魔族有些失神的嘟囔著,“如期進行,就意味著,克萊提雅還會回來…”


  一時間,斯派洛不知道該去怎樣安慰安德羅,他們都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麵,隻是一直閉口不提,但是真正的到了這一刻,誰也不知道該去怎樣麵對。


  誰都會有軟弱的一麵,隻是,很少會真的坦露出來。


  ……


  那種鈍痛又出現在識海中,麥底斯被迫的收回了自己的神識。


  錯位的感覺更加嚴重了,靈魂與軀體都得到了相應的提升,但是並沒有任何的磨合,她還沒有能像以前一樣熟練的操控,就像是剛才不知極限的探索,就是對於自己目前實力沒有正確的認知的表現。


  麥底斯回過神來,這才發現卡羅爾已經抱著她坐在了生命之樹下,閉著眼睛、麵容上竟有十分明顯的疲憊,所以卡羅爾並沒有第一時間發現麥底斯在盯著他。


  麵前的這個人身上有過多的秘密,但卡羅爾還總是一副我沒有騙你、我什麽都告訴你了的樣子,但是光憑他那個不知道界定條件的能力,就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他都“看”到了什麽。


  好像事事他都有參與過,但是卡羅爾真正的做了什麽,自己到現在也不清楚,即使是他說會一直和自己站在一夥。


  這就足以讓麥底斯迷惑很久了。


  如果說,老師對於自己複雜的態度,是出於預言和精靈女王的關係,那卡羅爾又是因為怎樣的原因,他的目的究竟又是什麽?

  還有方才他眼中出現的猩紅,並非殺意所引出的那種,更像是在克製著自己。


  “怎麽了?表情那麽陰暗,”這回麥底斯有點扭曲的小表情引起了卡羅爾的注意,“像是要做什麽壞事的樣子。”


  “感覺不太能控製住自己,意識和軀體不在一個節奏上,”麥底斯隨便扯了一個謊,打算糊弄過去,雖然說這個情況也是客觀存在的,隻是沒有那麽嚴重罷了。


  說著,麥底斯試圖抬起自己的腿然後站起來,但是動作似乎有些過快,如果不是卡羅爾眼疾手快,這個精靈勢必就要在生命之樹下摔個狗啃泥。


  “看起來確實是需要適應一段時間的樣子,”卡羅爾看著麥底斯困惑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來。


  在啼笑皆非中又磨合了一會兒之後,麥底斯終於能勉強達到一個屬於嬰幼兒的水平了,踉踉蹌蹌,卡羅爾還是在一旁,耐心的幫著她適應這具接收了龐大的能量的軀體。


  但是麥底斯的內心還是久久的無法平複,她所要麵臨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雖然沒有一件事是真正致命的,然而當它們疊加起來、以及背後所隱含的信息,想想就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為什麽當時他們沒有采取其他的手段來扼殺自己呢?還是已經用了自己並不清楚的方式,削弱了法則所“賦予”自己的東西?


  可這就不與自己身上的封印的存在產生了衝突了嗎?麥底斯無端想到。生命之樹的饋贈隻讓她感受到了提升,那自己體內到底封印了什麽?

  到底還有多少隱藏的事情?

  想的太過入迷,麥底斯顯然忘記了自己現在對於身體的掌控還處於一直令人堪憂的狀態,前行的時候一個趔趄就要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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