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崩塌
麥底斯被安德羅這種反問驚到了。
老師在自己心裏的印象似乎有點崩壞。
就在麥底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安德羅的時候，在後麵的卡羅爾也趕上來了，身上沒有一絲被風沙吹過的樣子，如同午夜時分在自家後院閑庭信步一般。
“領主大人，你又在嚇唬小麥底斯了？”在遠處就看到兩人好像是在僵持的狀態，卡羅爾更是加緊了步伐，火急火燎的衝了過來，“你這個人怎麽回事，就不能好好的和小孩子說話嗎？”
聽到卡羅爾的話，安德羅剜了卡羅爾一眼。
“行行，當我沒說，”卡羅爾聳了聳肩，略過安德羅然後就直奔似乎在發呆的麥底斯，一如既往的關切，“怎麽了，又有點不太精神的樣子？”
看到卡羅爾已經趕了上來，這個自己一直以來完全信任的人與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十分熟悉的笑容和異常關心的態度，這時麥底斯才意識到自己之前好像忽略了什麽，一心隻想解決原本存在的困惑，但是現在，又有了許多說不通的事情。
既然這些人都知道了這種可能甚至一定會發生的事情，但是，又是怎樣的原因，讓他們依舊為自己營造了十分安全的生長環境，享受著最是像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無憂無慮的成長。
這是拯救世界的英雄嗎？還是…
“老師把預言的後半段告訴我了…”麥底斯靜靜的說道，明顯感覺到她現在有些心不在焉、但是眼神之中，卻出現了從未有過的的猜疑，“我…”
聽到這話，卡羅爾不可置信的回頭看了安德羅一眼，也沒有發現麥底斯神情中微妙的變化，
視線之中的安德羅並沒有沒有說話，和以前一樣的沉默。
“你為什麽直接就告訴她了？”
卡羅爾第一次露出這樣凶狠的表情，憤怒的狀態讓他直接顯現出了其他的魔族的特征，和安德羅那對繁複的角不同，卡羅爾的雙角類似於蓄養的山羊的那樣，結構十分簡潔、安靜的盤旋在頭的兩側，和他這個人似乎有些許的違和；甚至連翅膀也不稱於他那副玩世不恭的形象，十分的對稱以及輕盈，但卻又充滿了力量。
“難道你是打算用別的什麽來糊弄她嗎？”安德羅的語氣十分的無辜，如同所有的責任都是卡羅爾的一樣，“聽麥底斯描述的樣子，我以為你已經打算將所有的都告訴她了。”
“凡是個思維正常的人都不會這麽直接的說出來，”這回是卡羅爾咬牙切齒了，還不如這個家夥繼續之前那個腦子有坑、像個悶葫蘆一樣了。
暴虐的元素在卡羅爾身邊集聚，乳白的光芒似乎並不是魔族常規所能驅使的暗元素或是火元素，溫暖的顏色此時因為所有者的憤怒變得刺眼起來。
聚集的元素如同利刃，直接重現了安德羅，安德羅沒有任何閃躲，似乎是打算直接接下來，因為實力差距的懸殊，除生死的對決之外，卡羅爾對他造不成什麽真正實質性的傷害。
但是在僅僅是分毫之距時，利刃在安德羅麵前消散了，周圍的一切又恢複了正常，卡羅爾的怒氣好像是消散了，又恢複了類人的狀態。
“打你也沒什麽用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卡羅爾主動將攻擊停了下來，“功虧一簣。”
安德羅正打算開口說什麽，突然，一直在發生爭執的兩人身後、沒有任何動作的麥底斯，伸出了手，拽了拽卡羅爾的衣角。
“怎麽了，小麥底斯，”轉身，卡羅爾又恢複了對待麥底斯時那副和煦的態度，如同剛才那種即將點燃的狀態沒有發生一樣，“放心我打不過安德羅，他也受不了傷的。”
但當卡羅爾意識到麥底斯有些不太對的時候，年幼的精靈的雙目已經徹底失去了神采，湖綠色的眸子此時如同一潭死水、不會再激起任何的波瀾，木然的看向兩人，像是人偶一般。
“…為什麽，知道了，還都能，容忍我的存在…”
麥底斯開口問道，但是小巧的嘴就那樣微微的張著，保持著還在說話的狀態。
一時間，向來善於胡謅八扯的卡羅爾竟也啞然了。
這是他從未設想過的情況、事情遠遠還不應當發展到這一步——他想把眼前的這個孩子打造成救世主一般的存在，現在還是她無所顧忌的成長期，她還不應當去麵對這一切。
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她已經知道了，也想到了、有著正常的猜疑，她所認知的一切開始出現崩塌的跡象。
他看著她，這種已經“發生”的事情，他在她身上看到了，魔族前所未有的厭惡這種天賦，它在無情的告訴他，一切已經鑄成。
頃刻之間，這片荒蕪的土地，生長出了植物的嫩芽，隨後不受控製的開始成長，形成了一片如此突兀的綠洲，將三人包裹。
這是精靈不受自己控製的力量，給人帶來壓迫的生機，甚至於她的身體開始抽條，和這些在不斷膨脹的植物一樣，過早的迎來成熟，鮮血從她過快成長的軀體滲出，看起來異常的淒慘。
“糟了，”距離麥底斯最近的卡羅爾立刻反應過來，接住了因為失去意識而即將倒下的麥底斯。
安德羅也隨即衝向麥底斯，手中開始結印、動作十分的熟練，不是什麽暴力的方法，似乎隻是想補救傾塌的平衡。
隨著安德羅一套動作的結束，周圍瘋狂的植物倏地靜止了、僅僅是過分的旺盛的樣子，成為了這片荒蕪之中、十分乍眼的一抹綠色。
“封印鬆動了。”安德羅十分平靜的說道、陳述著事實。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麽明顯，”卡羅爾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這心魔破解的真是時候，直接就加給我了。”
卡羅爾忿忿的喘著氣，最後還是咬牙切齒的決定不再在這裏消耗時間了，“快帶麥底斯回去，把斯派洛也找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