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晨看向覓樺的眼中滿是絕望,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會捅她這一刀的竟然是覓樺,她從小玩到大的朋友。
??“……為什麽?你也……想讓我死?”
??歸晨已經開始意識恍惚,卻還是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去,隻為問清楚原因。她自認為從未做過什麽對不起覓樺的事情,所以無論如何也想不通她為什麽會怨恨自己。
??覓樺的眼神由最開始的恐懼慢慢變成了堅定,最終變得瘋狂。
??“因為你要毀了我!”
??歸晨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卻見她繼續說道:“你要搶走我的孩子!還要殺了我的丈夫!沒有了他們,我辛苦得來的一切都會失去!我絕不能被別人毀掉!尤其是你!”
??眼淚自歸晨臉頰滑落,她張了張嘴,卻再也無力說出一個字,隻得不斷在心裏解釋道:我從沒想過要毀了你,我隻是想要我自己的孩子。
??“明明你已經什麽都有了,優秀的家世,傲人的天資,出眾的能力,所有人都關心你,喜歡你。父親母親偏袒你,三位師兄疼愛你,明明是一起長大,縈薑卻更在乎你!檀淵也處處護著你,成陽和寧琛向著你,就連一直討厭世家子弟的袁揚子明都和你做了朋友!我參加多次都通過不了的試練你一次就通過了,還是整個州的第一名!我夢寐以求的一切你輕而易舉就能得到,為什麽你偏偏還要來搶我的東西?”
??“從小到大我什麽都沒有,無論我怎麽努力還是什麽都得不到,我低眉順眼的處處看別人的臉色,委屈求全嫁給一個根本瞧不起我的人,好不容易現在過上了我想要的生活,你卻還要來破壞,我怎麽能允許!”
??歸晨無力的搖了搖頭,勉強的說道:“我隻是……想要回……我的孩子……”
??然而覓樺卻突然歇斯底裏的大聲吼道:“這本來應該是我的孩子!我和我丈夫的孩子!是你把她從我這裏搶走了!現在就應該還給我!可你偏偏要和我搶,要毀了我辛苦得來的一切!所以我隻能先毀掉你!”
??看著覓樺歇斯底裏的模樣歸晨隻覺得墜入了冰窟,渾身上下都是刺骨的涼意,原來她一直視為摯友的人竟是這樣恨不得她死。她想笑,卻沒有一絲力氣,隻得輕輕勾了勾嘴角,然後筆直的向後倒去。
??得到了答案她也能安心了,活到現在她自認為從沒做過什麽壞事,卻不曾想竟然有這麽多人希望她死,既然如此,隻要她死了,這些人應該就能滿意了吧……
??背後的傷口還在不斷流著血,漉濕粘膩的觸感不斷在身下蔓延,歸晨看著眼前蔚藍的天空正在一點點變小,視野漸漸收縮成一個點,最後變得漆黑一片,身體漸漸變冷,軀幹逐漸僵硬,意識慢慢變得混沌,原來死亡就是這樣的感覺。
??兒時的記憶不斷在眼前閃過,那是她最無憂無慮的一段時光,唯一的煩惱隻是每日被父親逼著修習秘術,那時的她最高興的事便是有人來家中做客,或是跟隨父母去別人家中做客,因為隻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跟同齡人一起盡情的嬉笑玩耍。
??先是認識了檀淵,他跟隨安陽世伯和安陽伯母一同來家中做客。然後認識了縈薑,跟隨父母去季連世家做客的時候縈薑正跟著季連伯母一同侍弄著花草,接著是寧琛,他從小就話多,見到誰都叨叨個沒完。
??後來去了學院修習,和朋友們在一起的時間就變的多了,慢慢的認識了子明,認識了臨霜,認識了成陽。
??那時候經世哥哥還在弋陽呢,第一次見到經世哥哥的時候她已經和檀淵認識很久了,而經世哥哥卻因為在學院的課業忙碌而未曾跟著安陽世伯和安陽伯母一起來家中做客。
??經世哥哥一直都是很優秀的,兩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就是他被確立為安陽世家少主的時候,那天的場景一直牢牢刻在她的心裏,她失足從榕樹上跌落,掉進經世哥哥溫暖的懷抱裏。
??後來是經世哥哥背著她去屋裏上藥,經世哥哥的肩膀真寬啊,讓她感到分外安心,經世哥哥的聲音也很溫柔,那個時候他說了什麽來著?
??對了,他說:“歸晨,你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知道嗎?不是每一次我都會在你旁邊的。”
??她終究還是食言了,完全沒有保護好自己……
??好可惜啊,不能和朋友們道別……
??好可惜啊,不能再見經世哥哥一麵……
??不過她可以見到檀淵了,她要和檀淵道歉,因為她對不起檀淵,連累得檀淵年紀輕輕便失去了生命,再也無法實現重建安陽世家的夢想……
??檀淵在彌留之際也像她一樣想了這麽多嗎?他會不會因為想起了經世哥哥的好而放棄對他的怨恨?大概不會吧,畢竟那天經世哥哥對檀淵下了那麽重的手,還殺了陪伴檀淵多年的陸饕。
??陸饕對於檀淵來說就像流朱對於自己,一直封印在自己的身體裏召喚獸簡直就是比親人還要親密的存在。
??她還沒有來得及替檀淵問個清楚,問經世哥哥為什麽要殺陸饕,為什麽要廢掉檀淵的秘術修為?那天經世哥哥走的那樣匆忙,隻在臨別前回頭看了檀淵一眼……
??歸晨突然震了一下,腦海裏的記憶不再雜亂無章,而是停在了在汝南遇到經世哥哥的那個晚上,檀淵身受重傷,嘴裏不斷詛咒著,而經世哥哥卻回頭看了他一眼,那是一種極其悲傷的眼神……
??當時怎麽沒有反應過來!如果經世哥哥真的恨檀淵,為什麽會有那麽悲傷的眼神?他一定很無奈,一定是迫不得已的!她要問清楚,問清楚經世哥哥為什麽覺得悲傷,她不想讓經世哥哥一輩子都隻有那樣悲傷的眼神。
??她不能死!她要活下來,她要去找經世哥哥,把他帶回弋陽,保住安陽世家僅剩的血脈,幫助他重建安陽世家,完成檀淵的夢想,這樣她才能對得起檀淵!
??沉寂了很久的歸晨突然動了動手指,強烈的求生意誌逼著她睜開了眼,她艱難的移動著手臂,一點一點的摸向腰間,那裏放著檀淵給她的安陽世家秘藥,據說重傷之際服下此藥能保性命無虞,她一直依照著檀淵的囑咐貼身存放。
??掌心大小的琉璃瓶終於握在了她的手中,然而她卻再也無力抬起手打開瓶蓋,歸晨深吸一口氣,將琉璃瓶移到掌心,然後任由手臂自腰間滑落猛的砸在地麵上,琉璃瓶應聲而碎,歸晨在碎片中不斷摸索了半天,終於摸到了圓滾滾的藥丸……
??藥丸剛一送入口中便化成了液體順著喉嚨流下去,不一會兒歸晨便覺得已經僵硬的身體逐漸回暖,一股熱流匯入四肢百骸,身上的傷口慢慢變得不再那麽疼,意識也漸漸清晰起來。
??她……終於……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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