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智遠的身影在消失在視線中,檀淵一臉惋惜的說道:“如此心性純良之人,可惜了。”
歸晨知曉他定能看的出那引路小哥是個良善之人,卻奇怪他為何如此感歎,於是開口問道:“為何可惜啊?”
兩人漫步在郡府門口的大道上,檀淵如實答道:“如此心性純良且有智計的人卻得不到重用,難道不值得惋惜嗎?”
這下歸晨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小哥心性純良自不必再說,他有心與新莘蔚結交卻不一味諂媚,而是在寒暄之際傳授一些經驗,讓人少走彎路,這份情確實更容易讓人記住。他知曉自己和檀淵乃是本屆的前三,想來應該是提前做好了功課,故意等在門口為他們引路的,至於為何不選擇排在第二的成陽,應該是知曉他是郡伯之子,這些不成文的規定無需他人提點。能想的如此周全,確實算得上是個聰慧之人。
想到他得不到重用,歸晨皺了皺眉,心中一陣惋惜,能將郡府內的門道摸的如此透徹,想來到郡府的日子也不短了,可他身上並無任何證明身份的腰牌,且還在做一些類似帶路的雜事,說明不是秘術師,也不是事文掌司。
事文掌司的選拔方法與秘術師不同,秘術師是通過公平的試練競爭出來的,而事文掌司卻是選出來的,高階的掌司由郡伯提選,低階的掌司由高階的掌司提選,所以若是有心在郡府中從事文職,便可先入府中做些雜事,若能力出眾得到高階掌司的賞識,便能做個低階的掌司,處理一些簡單的文事。
想來這位智遠小哥入府多年都沒得到提選,所以才想出了結交秘術師的方法,畢竟秘術師執行任務總會有涉及文事之時,求助於事文掌司也是在所難免的事,若是前一條路走不通,有相熟的秘術師在郡伯麵前保舉,也是一種提選的方法。
一般已經述職過一段時間的秘術師是不會需要與打雜之人結交的,所以選擇剛剛通過試練的新莘蔚乃是最穩妥的方法,隻可惜智遠小哥壓錯了寶,選了兩名即將外調的秘術師。
想到智遠小哥的遭遇,歸晨聯想到自己,歎了口氣對檀淵說道:“我們調去汝南述職,對人家來說就是外人,估計不會得到重用,想要晉升臨淵估計也是難上加難。”
檀淵像是早就想到了這一點,沒有絲毫驚訝的回答道:“我們此番去汝南的日子不會好過,所以剛才我才叫你把頭低下,希望因此而避過,卻不料你是被州侯點了名的。”
歸晨一想到剛才在郡府之中檀淵的作為便覺得心中奇怪,明明他知道去汝南會遇到種種阻礙,也提醒她低頭不要被選中,卻為何還要自薦去汝南呢?
於是她扭過臉問道:“你既知曉汝南不是什麽福地,為何還要自薦?我看得出郡伯其實不想調你去的。”
這種事任誰都能知曉沒人願意,當然除了寧琛,所以按理說有人自薦郡伯應該是很開心的,可郡伯當時卻猶豫了良久,隻怕在他心中檀淵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聽到她的問題,檀淵突然嚴肅了,沒有直接回答她,反而調轉話鋒詢問道:“你可想過為何如汝南缺少的人數全部要從弋陽抽調,而且州侯還偏偏選中你?”
這個問題在郡伯剛說出要調人去汝南的時候歸晨就考慮過,畢竟按理說人手調配應該是調去離得最近的郡才對,可汝南和弋陽一個在西邊,一個在東南邊,並不相鄰。不過歸晨也算是想出了一個答案,於是對著成陽說道:“畢竟汝南通過的人數太少了,隻有一人,全部從弋陽抽調也是希望在外述職的學子能有個照應吧。”
誰料檀淵立即反駁道:“汝南差四人,將弋陽的三人抽調過去也還是需要再從其他郡抽調一人,而及安和潁川各有七人通過,為何不從這兩個郡各調兩人,這樣才不會有人落單。再說陳譙此次也隻有兩人通過,從弋陽抽調三人豈不正好?”
歸晨神色一凜,她對其他郡各通過了多少人倒是不甚了解,不過現在來看,這樣安排確實不甚合理,想來人手調配並不是依據各郡通過的人數來決定的。
“難道是因為弋陽實力較強,可以彌補汝南的不足?”
這理由本是郡伯在勸她服從調配的時候提出的,她以為是敷衍之詞,所以沒當回事,沒想到竟是真正的理由嗎。
檀淵搖了搖頭答道:“對,卻不完全對。”他頓了頓接著說道:“除了六郡最強的弋陽,還有實力強勁的公儀世家,或者說還有薄溪世家,都在考量之內。”
歸晨先是疑惑了一陣,接著便恍然大悟,他們此番可是帶著任務調去汝南的,而且郡伯特意叮囑過一定要在暗中調查,想來應該也是州侯受意的,既然要在暗中調查,那說明州侯是無意讓汝南郡府知曉此事,換句話說一旦知曉可能輕則妨礙他們調查,重則撕破臉引起騷亂,而既然雙方都不願此事公開,那麽發現有人在調查後,汝南郡府最可能的行為就是滅口,而豫貢州府也一定不敢深究,這不是州侯所樂意見到的,所以他選擇前去調查的秘術師既要師出有名,又要能力出眾能堪大任,最重要的是要有強大的背景足以震懾汝南郡府,以便萬一之時能夠自保。
弋陽是豫貢六郡實力最強的郡,汝南若要動弋陽的秘術師總歸是有些忌憚的,再加上歸晨是弋陽公儀世家的獨女,這兩重背景一定會讓汝南不敢輕易下手。
片刻之後檀淵又補充道:“我猜州侯還示意郡伯從成陽和寧琛中選擇一人,公儀世家加上薄溪世家,還有弋陽郡伯,這樣想來是足夠震懾汝南郡府了。”
清楚了來龍去脈的歸晨此時胸口如被大石壓著一樣喘不過來氣,想不到她成為秘術師後的第一個任務竟然就被人當成工具一般挑挑揀揀。剛才兩人的對話不斷在歸晨腦海中回想著,想到最初她詢問檀淵的問題他還沒有回答,於是她便看了看檀淵再次問道:“可你還是沒說你為什麽也要去汝南述職。”
檀淵瞥了她一眼答道:“這麽危險的情形,我怎麽能放心你自己去呢。”
歸晨愣了愣,眼神中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然後突然拍了拍檀淵的肩膀說道:“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有難同當。”
檀淵沒理會她的話,兩人繼續向前走著,待到拐出郡府門前的大道,來到一個人不那麽密集的地方後,檀淵才有開口道:“我們能想到的,汝南郡府也一定想得到,此次調配汝南隻怕前路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