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單幹
幾個人跟著小車會的隊伍一路向前，走走停停。路過小賣部時，文慧進去買了一堆零食出來，請大夥兒一起分享。眾人也都毫不客氣，搶著拿自己喜歡的吃，聊著鬧著，很是歡樂。
小車會漸漸地就來到了盛鑫家具廠門口，人群中有人議論著：“這老板還不請他們跳上兩段？”
話音未落，會頭就手舉著兩百塊錢高聲叫道：“盛鑫家具廠李廠長讚助二百元給咱們全體演職人員，並祝全體村民春節快樂，萬事如意！”眾人歡呼鼓掌。
收了錢，演員們跳的更賣力了，鑼鼓家夥兒敲得也更加起勁了。小車會熱熱鬧鬧的在廠子門口跳了將近半個多小時，這才離開去下一個地方跳。
初二是所有媳婦回娘家的日子，今年由於爸爸抽空考了汽車駕駛證，所以這次就開著新買的汽車載著穿戴一新的一家五口人浩浩蕩蕩的奔赴姥姥家。
這次他們頭一回是第一個到姥姥家的，到了姥姥家門口，停車熄了火。爸爸從車上依次抱下文慧和文燕，然後又接過媽媽懷裏的文盛交給文慧，夫妻倆這才開始搬後車廂裏的禮物。
文慧怕弟弟著涼，現在的冬天可是非常冷的，要不是開汽車來，她這會兒肯定被凍得腳趾都疼了，更何況弟弟還是個寶寶。
“文燕，咱們快進屋，外麵太冷了！”
“我覺得還行”
“還行什麽還行啊，你們都趕緊進屋，要是凍感冒了都得打針！”媽媽對著仍舊躊躇不前的文燕嚷道。
“姥姥，姥爺！”這邊文慧已經抱著文盛衝進屋裏了。
“哎，哎！”姥姥笑著迎上去，接過文盛，用手撥開蓋在孩子臉上的小被子，笑著道：“這回你們來得倒早，好好！這小子幾個月不見又長得肥實了不少！”
“文燕呀，你冷不冷，趕緊上炕，捂捂腳！”姥姥又看到後麵進來的文燕，笑著道。
姥爺則早就出去迎著自己的閨女姑爺了。
等到大家都進了屋，爸媽把牛羊豬肉還有帶魚什麽的放在了外屋灶台上，把點心和酒、各種罐頭，麥乳精還有蘋果都放到牆櫃上，這才坐下來和姥姥姥爺嘮上家常。文燕在屋裏暖和過來，又待不住了，偷偷地慫恿文慧帶她出去玩。
兩個人燕剛從炕上下來，媽媽就直接說道：“王慧，你看著文盛，別淨讓你姥姥受累，我跟你爸爸出去一趟。”
“呃……好吧！”文慧扭頭看了看文燕做無奈狀，這回得老老實實在屋裏照顧文盛了。文燕撇撇嘴，然後眼睛一眨，突然開口道：“媽媽，我想跟你們出去，您不能丟下我！”
本來這句話如果是文慧說媽媽肯定是不理會的，而且還有可能訓斥她一句不懂事。但是放在文燕身上，媽媽就生不起氣來了。因為文燕小時候沒有怎麽在媽媽身邊呆過，本身父母對於文燕來說就有些愧疚之心。現在她又說‘您不能丟下我’，媽媽這內心就有些受不了了，忙回轉身看著文燕，又見自家閨女那一副可憐巴巴的小模樣就更不忍拒絕了。
於是……
文慧望著窗外媽媽和爸爸領著文燕走出院門的情景。心裏真是說不出是什麽滋味！文燕出門時回眸一笑，那得意的小眼神，更是讓她覺得這小丫頭心眼——忒多。
姥姥看著文慧瞅著自個爸爸媽媽帶著妹妹一起出去的情景，仿佛有些失落的樣子。怕孩子傷心，就神神秘秘的從大衣櫃裏翻出了她保存了許久都舍不得吃的點心、瓜子、等各種好吃的。
“文慧，你瞧瞧，這是姥姥給你留的寶貝，你嚐嚐！這些都可好吃了，別的孩子來呀，我都沒舍得給他們拿出來，都給你留著呢！”
看著姥姥慈愛的模樣文慧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這哪裏是失落呀？她隻是感歎文燕這個小家夥的聰明機靈罷了！唉！為了不辜負姥姥的一片心意，不愛吃甜食的文慧硬是吃了四五塊點心。還抓了一大把南瓜子磕了老半天，直到嘴都有點累了，舌頭尖都有點疼了，這才停了下來。
其實這些點心由於姥姥一直舍不得吃，有些估計已經過期了，文慧吃在嘴裏都覺著有些黴味了。
她實在是忍不住，隻能委婉的說了實話：“姥姥，這點心您平時可別都不舍的吃，回再都擱壞了！”
“啊？有壞的啦？”姥姥一聽，這還得了，忙過去查看，當她看到有的點心上已經長了黴斑時，馬上手忙腳亂的把文慧麵前的點心都拾掇起來了。嘴裏還一個勁地說著：“這可不行，姥姥也是糊塗了，咋能讓你吃這個，再吃壞了肚子可咋辦！”
“唉！你也是，咋不看著點，啥都給孩子吃！”姥爺在旁邊埋怨道。
文慧看著姥姥這麽緊張自責的樣子，心裏著實有些過意不去，忙又說道：“姥姥我肚子好著呢，再說我剛才吃的可沒有壞的，都好吃著呢！您沒看我剛才吃了好幾塊了麽？您就別擔心了！”文慧一邊說著，一邊拉過姥姥的手撒嬌道：“姥姥，我剛才就是想著您把這麽多好吃的點心都留給我吃，您自己卻舍不得吃，我這不是心疼您嗎？”
看著姥姥終於神色見緩，文慧頓了頓又道：“姥姥，這些都是您兒女子孫的一片心意，他們給您買就是讓您和姥爺吃的，你都舍不得吃，那多可惜啊……”
“嗐，孩子們的心意我當然知道，可這東西拿來給我了，我想給誰吃給誰吃，他們誰還敢言語一聲不成？”
“姥姥，您還是想差了，我是說您要吃，我們來了您願意給我們嚐嚐我們就嚐嚐，咱們都吃，好不好？”
“好好好……你這丫頭！”姥姥笑著，用手點了一下文慧的鼻頭。
而另一邊，陶玉萍夫妻倆連帶著自家的二女兒一起都到了文慧的二舅陶玉明家。
“二哥二嫂過年好啊！”李富興提著點心和酒帶頭對迎出來的陶玉明夫妻問候道。
“過年好，過年好！哎呦，他老姑老姑父你說你們來就來吧，咋還買這麽東西啊！”陶玉明媳婦笑著客套道，眼睛還特地往小姑子手裏領著的小娃娃那裏瞄了一眼，麵上的表情不禁一滯，但立即恢複了笑意，熱情的把這一家三口往屋裏讓。
“二嫂子，洪斌洪嶺呢？”由於從進院到進屋都沒有看到這兩個大侄兒的影子，陶玉萍忍不住就問了一句。
“那倆小子啊，一大早起來就嚷嚷著出門兒，這會兒估計都快騎到他姥姥家了吧！”
“呦，這倆孩子單獨去，沒有大人跟著行嗎？”
“嗐，這有啥不行的，平時倆小子也總是滿事兒亂串，不著家。”
“現在不比夏天青莊沒棵的，指不定哪塊地裏就藏著壞人，大冬天地裏啥也沒有，一眼能望出多老遠去，倒也不至於太擔心。”這麽一想，陶玉萍便把這懸著的心又放下了些。
李富興對於自家媳婦這種無謂的擔心很是不能理解，人家父母都不擔心，你一個姑姑再親還能親過人家親生父母去？但他可不敢把這心裏的腹誹說出來，他的這種心思要是讓媳婦知道了那還得了？
四個人又隨便聊了些家常，然後說著說著就談到了家具廠的生意上。
“二哥，過了年，咱們什麽時候上班？初七行嗎？”陶玉萍接過二哥遞過來的熱茶，笑著問道。
“呃……”陶玉明一聽小妹子這麽問自己，一時之間不知怎麽回答了。
這些日子媳婦一直在跟自己因為工作的事情吵架，嫌他給自己妹妹妹夫打工連家都不要了。又說精湛的手藝全都便宜賣給了別人的家具廠，這錢也都讓別人賺了，自己連個零頭都摸不著，還天天忙忙活活累死累活的顧不著家。
陶玉明對於自己媳婦宋英的那張利嘴可是一點招架之力都沒有，唯一能做的隻能順了她的意，息事寧人。
“唉，老妹子啊，你二哥自從上了這個班，他倒是一門心思為了你這親妹子全撲在廠子上麵，可苦了我們這母子三人啦。家裏家外都是我一個人操持，這半年多下來我這都快要累的直不起腰來了。剛才你也問你這倆大侄子為啥總在外麵跑，我們還這麽放心？我這不是都顧不過來嗎，哪有空兒管他們呀！這野著野著也就野慣啦！”
“二嫂，你這確實是受累了！”陶玉萍明知自己嫂子明著敘事實則埋怨，但人家說的句句在理，她也無從反駁。
“唉，我受累但是無所謂，隻是苦了這兩個孩子……”
“這是怎麽回事？”一聽牽扯到自己兩個侄子了，陶玉萍忍不住就追問道。
“唉！也不怕你笑話……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我雖不是寡婦，可也是過著和寡婦差不多的日子。你二哥這總不在家，我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時間長了總難免被人說三道四幾句，可是我為了這個家能忍，但兩個孩子可怎麽忍得了……”
“嫂子，你……你別哭啊，這這……”這大過年的，看著自己嫂子掉眼淚，陶玉萍的心裏也有些不好受了，不到真的傷心處誰會這麽做呀？
而看著自己媳婦這麽做戲的陶玉明，內心則有些愧疚起來，一時臉有些發紅，屁股底下就坐不住了。左右看了看，便略有些窘迫地說道：“呃……你們先待著，我去喂豬……”
宋英一看丈夫這麽不爭氣，竟然選擇眼不見為淨了，心裏也是暗惱，不過為了將來的利益著想，她還是暫時忍了下來。
“瞧這一大早上忙的，豬還都沒喂呢”宋英不好意思的勉強笑了笑。
“年前你二哥還沒回來的時候，洪斌他們幾個又跟人打了起來，我本還以為孩子不懂事與人發生的普通爭執，誰知誰知竟是因為有人罵他是沒有爹的孩子”
“是誰這麽可惡？我二哥這活的好好的呢，誰竟敢這麽造謠？”陶玉萍此時心裏憤怒的恨不能立即揪出那個惡毒之人，打的他滿地找牙！
“嗐，如今追究是誰有什麽意義呀，就是法律它也難責眾不是嘛，這麽說的可不是一個兩個，因為我總看到洪斌洪嶺回家時掛點兒傷或者一身髒兮兮的回來。以前我問他們，他們總說這是和別人玩耍不小心碰的，直到最近這次，他”宋英的聲音再度哽咽。
“嫂子，真沒想到二哥這一工作讓你和孩子受了這麽多委屈”聽到此處，陶玉萍也開始懷疑讓自己二哥從家具廠工作是對還是錯了。
“我倒沒啥，受點累吃點苦不算什麽，隻是洪斌上次回來竟然帶了一臉血”
“啥？”陶玉萍一聽，激動的站了起來。
一看小姑子這麽激動，宋英的心裏就有了底，接著話又道：“後來我再三追問才得知，是被人打的。就因為長期隻看到我一個人帶倆孩子下地幹活，沒有自家老爺們兒幫忙，所以才說他是沒爹要的孩子，說我是孩子一時氣急，這才和他們打了起來”
宋英頓了頓，又道：“對方有十來個小小子，合起手來打洪斌，其中一個竟還抄起磚頭把他的頭打破了！”
宋英把這些話說完，又淒淒哀哀的哭了起來。
麵對著自家二嫂的這個樣子，陶玉萍實在有些看不下去了，於是就開門見山的道：“嫂子，我明白你的難處，可是我二哥這麽好的手藝如果不在廠子裏幹，埋沒了真的是可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