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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無人授課

  秦毅抵達牙帳城時,正值胡馬秋肥,草原兒郎縱情馳騁的遊獵季節。


  神選堂地處城東,四麵都由高聳的土牆和塔樓圍起,是一所如同軍營般的半封閉學堂。


  牆內三層高的階梯狀土樓最為醒目,此外還有馬廄、有兩麵布滿十字孔洞的長方通風屋、有帶院子的聯排住宅和矮小的單門單窗房舍……緊密的土黃色塊布局顯示出一種正在延續的平靜和冷漠。


  已經完成護送任務的衛隊通過飛來驛複命後即刻返程。黑瞳失聯太久了,引起影門重視,王福便命同來的百名影子於城中分散開,參與調查。


  神選堂,說起來此地倒和仙道院有些類似,一樣不受國家監管,是一所隻忠於自身責任的獨立院校,廣漠國君無權對它指手畫腳。


  秦毅來到學院的三層土樓報道,核實身份,登名注籍分配課堂和居所就花去大半天工夫,六名教師分別檢驗過他的武藝和學識,意見如下:攝圖部蘇伐謙,鑒魂神選之子,年二十,內氣實力為高階武者,不通射藝,無其它專長。性沉穩,有望參加下屆兵選,應攝圖狼主蘇伐錄之請,宜準其加入競選班。


  所謂競選班,是神選堂專為培養各部有資格繼承狼主之位的精英子弟所開設的特別課堂,神選堂也正是由此而得名。


  競選班隻依照申請和審核的辦法接納學員——四部狼主每人每年都有一次申請的機會,不過多數都用不到,因為神選堂審核的首要條件就是學員必須通過鑒魂且年齡不能超過三十歲。比如蘇伐錄,這還是他做狼主之後的第一份申請,當初阿曼也隻是待在普通班。


  其他三部的情況要好一些,六人的、七人的,最多是莫離部,狼主的子侄,再加上國君射葉的一個女兒,總共有十一人在競選班。


  事實上這已經是老傳統了,各部凡能在三十歲以前通過鑒魂的子弟統統幫他們申請,最後誰有資格參加兵選,誰就是未來的狼主繼承人——十五年洗一次牌。


  當天掌燈的時候,神選堂給蘇伐謙的審核意見就送到了平一人的案頭上,這是紅砂特務的例行匯報。


  平一人看過後認為不必專程稟報射葉。顯然,學堂對於這個人的了解遠沒有他們多,如今人已到牙帳,隻要按部就班地持續關注就好,所有關於他的分析和調查也該往後放一放了。家天下計劃正處於收網前的關鍵階段,不值得再為一個掌中之物浪費時間和金錢。


  競選班學員每人都有獨立的居所,在土牆隔開的排房小院裏有個大大的燒烤架子,食物由學堂提供。平頂土屋窗邊擱著一架木梯,但大多數人從來不用,總是蹦上蹦下。房中一層住著侍衛和仆役,二層小屋為弟子們的臥房,外麵搭著涼棚、擺放了桌凳,無聊時可以曬太陽、看星星,可以自飲自酌,聽雨或者賞雪。


  秦毅和侍衛們分占了五間院子,鐵察、梅錄啜二人在他樓下。其實一人一間都夠,南麵這片居住區屬於攝圖部,而除他以外,攝圖競選班也再無旁人。


  神選堂不像東樓劍宗,沒有統一的著裝。秦毅摸了摸梅錄啜昨晚剛給他剃過的腦袋,將蘇伐錄賜下的三柄彎刀挑一把係在腰間,這東西他試過幾次,可能是使慣了長劍,用起來內氣有些飄,不太好控製。


  吃過早飯,在階梯土樓前麵秦毅見到了競選班上的其他弟子——二十三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他們年齡不等氣質各異,那女的看來和他差不多大,長相一般,穿著也很普通,但能與諸多男子並列,想來定非尋常。


  這是為後來者特別準備的歡迎儀式。各部支持兵選要大把地往外扔錢,而一旦落敗,錢就等於扔去了水裏,眾人全都好奇地盯著他看。


  眾所周知,攝圖部這一代後繼乏人,本已放棄爭奪左賢王,如今卻為何選送他來參賽?僅僅因為他在鑒魂式上受到的所謂狼神眷顧?

  “會有人選他嗎?”


  歡迎儀式結束後,拂林部一名弟子詢問身邊人。


  “會,怎麽不會?”那人笑笑,“隻要給錢,讓他們選一匹馬都行,更何況神之子的噱頭也很新穎,據說在攝圖主城,有不少人成天等候在狼主宮前,求著他出來摸他們的腦袋呢。”


  普通班弟子先被帶回樓裏,然後是競選班,分三批進樓上課,隻有秦毅留下。昨天曾檢驗過他的兩位教師陪在身旁,等人全散去之後,一人麵對他說:“蘇伐謙,學堂最早判斷你攝圖部不會來人參加這屆兵選,因此,競選班的十六名教師都已經分配完了。”


  “原負責攝圖部的四名教師增派給了其他三部,拂林和阿瓦爾各一人,莫離兩人。”另一人補充說。


  秦毅看著他們兩個,等待下文。


  “也就是說……”先前那人為難道:“目前我們找不到合適的人來傳授你競選班的課程,這是學堂的錯。”


  “什麽意思?學堂這麽大,沒師傅教我?”


  兩人都知他在沙漠長大,不了解情況也正常,便耐心解釋說:“競選班不同於普通班,各部弟子是分開授課的,而教師也是有針對性地進行傳授。在學堂當中,隻有經曆過兩屆兵選,即任職至少三十年以上之人方有資格成為競選教師——急切之間上哪兒去找?”


  “本來競選班還備有四名候補教師,可五年前,拂林和莫離班上的三個在職教師犯了大錯,學堂將他們囚禁起來,所以一時間……候補教師也都用完了。”


  “兩位到底想說什麽?”秦毅問道。


  二人互相看一眼,再看看他,一人滿懷歉意地說:“蘇伐謙,你看這樣行不行,眼下其他三部的輔助教師都參加過上屆兵選,他們也是學堂傾力培養的未來競選教師,每個班上……我們給你抽調兩人,一共六名教師傳授你兵選課程,如何?”


  “輔助教師教我,”秦毅說,“那我的輔助教師呢?”


  “從普通教師裏麵挑最好的給你。”


  “你們為什麽不把本屬於攝圖部的四人調回來給我?”


  兩名教師同時搖頭。“辦不到。”開口之人說,“我剛才就講過,競選班的課程都是有針對性的,而競選教師了解班上每一名弟子的實力,甚至還有各部最核心的競選計劃,讓他們回過頭再教你?那樣對別人不公平,其他三部也不會答應。”


  “你隻有兩種選擇。”另一人接過話,說:“同意我們的安排,學堂會盡可能做出補償,在不違反規定的情況下給予你更多的幫助。比如,指派一名不管教學的副堂主親自指點你的武藝,讓你能在最短時間內達到競選必須的武師標準——”


  “或者你也可以拒絕。”前麵人加重語氣,“你可以就學堂占用教師一事提請攝圖部公開問責,那樣的話,無論四部會議給出怎樣的懲罰,我們隻能接受,你和攝圖部都將獲得巨額賠償——其他三部會支持你的,因為很明顯,到那一步,學堂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收你了,你也隻能離開。”


  另一人問:“聽明白了嗎?事情弄大,對你、對我們都沒好處。少了神選堂的提名,是,你還可以在攝圖部的提名之下直接參加兵選,但沒有選民會信任你,他們甚至不知道有你這號人,自然更不會選你。”


  “聽明白了。”秦毅點點頭,反而對神選堂有了些好感。按照兩人的說法,別部樂於看到他被孤立,那麽以此為前提,學堂完全可以先找三部協商,然後合起夥來糊弄他一個,勢單力薄的,想怎麽拿捏都行。可是並沒有,他們把實情對他和盤托出,把利弊擺在明處,承認失誤、嚐試彌補,同時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現在決定權就在自己手裏。他說:“我部先前確實沒打算參加兵選,所以此事不能全怨學堂,我也不會再追究。”


  聽到這話,兩名教師明顯鬆了口氣。他們彼此對望著點了下頭,其中一人近乎懇切地說:“蘇伐謙,學堂不會再讓你失望,那我們即刻幫你安排教師?”


  “請等一下,”秦毅問道:“輔助教師和競選教師有何差別呢?”


  “老實說,差別還是很大的。”那人歎口氣,“輔助教師本身也在學習當中,他們平時隻負責監督弟子們的授業情況,無法參與競選計劃。你知道,每班最後隻有一名弟子能獲得兵選提名,而在最終的提名結果公布以前,有關候選人的一切遴選和培養計劃全都是絕密——輔助教師隻能看,不能聽也不能問。當然,兵選落下帷幕會給他們詳細講解,這種經驗很寶貴,隻有親身經曆過兩屆兵選的輔助教師才有資格申請考核,成為國人仰慕的競選教師。”


  “也就是說,”另一人馬上道:“輔助教師不僅僅是經驗不足,他們的實力、優點、研究方向、具體適合爭取到什麽樣的選民……這些統統未經過學堂的考核,他們很難勝任。”


  “而你就要讓這些人教我?”秦毅轉向那名看上去年紀更大些的山羊胡子教師。他瞧出來了,此人地位應該更高,主意也都是他拿,而他的同伴隻負責解釋和補充。


  “你說過不再追究。”山羊須道。


  “對。”秦毅點頭,“我不是在和你討價還價,即便學堂現在就不要我了,我說過的話依然算數。”


  “我知道這對你很不公平,”山羊須歎氣,“可除此之外,確實別無善法——五年前那件事對別人也不公平啊,半道更換競選教師,還都是候補教師,對他們公平嗎?所以學堂才決定將攝圖部閑置的教師分配過去。實話告訴你吧,眼下就算他們肯讓步,我也不會再把四人調回來教你。”


  “你說五年前?”秦毅問,“那三名在職教師犯了什麽錯?”


  “此事隻怕與你無關吧?”


  “怎就無關?你不說他們被學堂囚禁了嗎?既然隻是囚禁,那想來定非罪大惡極天理難容,何不暫時放他們出來,請這三人教授我課程,這樣也能將功補過?”


  “豈有此理。”另一人說。


  “讓他三人通過競選教師考核本已是大錯,”山羊須搖頭,“學堂不能一錯再錯了。他們會老死在這院牆之內。”


  “究竟所為何事?”


  山羊須看著秦毅,“這也不是秘密了。”他對同伴示意,那人便說道:“三人勾連串通,以能獲取對手的競選計劃為誘餌,在拂林和莫離班上搞兩頭騙,還竟然……”


  眼見這人別過頭氣得說不下去了,山羊須紅著老臉歎道:“唉,丟人啊。他們竟還把各班候選人的提名暗中做起了拍賣,聲稱什麽,價高者得?”


  另一人點點頭,“哼,兵選候選人多半也就是狼主的繼位人,哪個弟子不眼紅?也虧他們想得出來。”


  秦毅再忍不住,仰頭大笑。至少參加過兩屆兵選……但凡是競選教師,少說也在六十開外了吧,真該請桑哈來聽聽,誰說世上沒有白頭賊?


  “能就請這三個人教我嗎?”他笑問。


  山羊須想了想,說道:“這件事嘛,學堂倒是可以做主,尤其攝圖部隻你一人,他們應該也耍不出花樣來了。隻是……你可要想好了,本性難移,萬一他們給你惹出什麽麻煩,學堂概不負責。”


  “明白。”


  “好,蘇伐謙,那今天你就先不用上課,回去等消息吧。至於你的要求是否可行,我們還要研究,另外也要他們三人點頭才行。”


  看著秦毅走去南麵攝圖部居住地,山羊須身邊的教務主管問他:“堂主,此事會不會太過草率?”


  山羊須笑笑,“你帶我去見下那三位吧。”他笑道,“我說蘇伐老狼怎舍得下血本兒參選,這孩子……他不和我講價而是請我幫忙,我這一下子,還真不太好意思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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