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
到了天明司后,千俞只留下四個金衛押送著田姨娘和翠兒。
千俞帶著一行人來到地牢,地牢守衛因著昨日剛見過千俞知曉他的身份,再加上金衛在後跟隨,守衛便沒有多問,查驗了腰牌就打開地牢鐵門放他們進去了。
千俞首先來到地牢一層,將田姨娘和婢女交給一層獄卒。千俞叮囑獄卒把田姨娘和婢女安置到一間牢房,除了他任何人不可接觸這三人。
然後千俞跟管雪悄聲說了兩句,便帶著兩個金衛直奔地牢十八層而去。
管雪拿著少司命腰牌帶著另外兩個金衛從第二層依次查看每間牢房。
千俞沿著石階一路小跑,至十七層時千俞停下腳步,前方漆黑神秘的通道,彷彿是一張怪物正張大嘴巴,等待著獵物走進去。
千俞深呼吸一下,繼續沿階而下。
這一次的台階比上面幾層多了許多,千俞蜿繞了好幾圈才走完所有台階。
千俞繞過牆壁,頓時,一個明亮寬闊的空間出現在千俞面前。
千俞一時覺得有些刺目,下意識抬手遮住了眼睛。
幾十秒后,千俞慢慢看清了整個空間,整個空間全部用白色大理石鋪滿,顯得極其乾淨,好似一塵不染。
千俞的正前面是一個高約兩米寬約三米的長方體青石石壁。
石壁上雕刻著一尊佛像,千俞細看原來是一尊地藏王菩薩的雕像,石壁兩側刻著兩行字——安忍不動如大地,靜慮深密如秘藏。
白色大理石地面上左右各有兩個長長的寬約兩米的溝渠,裡面翻滾著類似與鮮血一樣的紅色液體,中間就是長長的甬道。
千俞之所以看的如此清楚,因為這一層與上面完全不同,上面地牢都是燭火昏暗,光線不好就連牢房裡也是暗暗沉沉。
而這裡卻燭火通明,就好似青天白日一般,就連溫度也不像上面一般陰森潮冷,卻是十分溫暖舒適。
千俞抬腳往前走了一步,剛要踏下另一隻腳時。
忽然,封閉的空間里起了一陣冷風,一個蒼老沙啞的聲音傳來:「是何人來了?陛下諭旨呢?」
千俞停下腳步,他感覺到聲音里伴隨著一股強大真氣氣流。
他乖乖掏出御命金牌舉高恭敬道:「天明司少司命奉御命前來提人。」
那個蒼老的聲音冷笑一聲道:「天明司何時多了個少司命?喜旺那個小子現如今是越來越憊懶了,你要提何人?」
「阿余,餘生幸。」千俞朗聲道。
半餉,從石壁後走出一個人,來人全身都用黑紗包裹著,層層疊疊,不露出一絲的肌膚,只露著一雙渾濁的眼睛。
千俞看不出來人的相貌年紀,只覺得他應該是個年邁的男子。
老人略顯蹣跚著一步一步向千俞走去。
老人每踏出一步,千俞覺得空間內的空氣像海嘯時的巨大海浪一樣狠狠向他撞來。
千俞被撞的氣血翻湧,口中腥甜。他咬緊牙關,默念心法體內的真氣快速運轉全身經脈。
丹田處也不斷的湧出源源不斷的真氣,千俞將大部分真氣注入在雙腳,讓自己雙腳扎在地上紋絲不動。
而千俞身後的兩個金衛卻連連退後幾步,身體里發出咯嗒咯嗒的聲音,嘴角里開始流出滴滴鮮血。
老人走到千俞面前掃了一眼御命金牌,用讚賞的目光上下打量著千俞。
千俞這才看清老人的眼眸是灰藍色的,黑色的紗衣上隱隱的綉著符文一樣的圖案,約約透著些許金光。
老人伸出手拍拍千俞的肩膀溫言道:「小子還算不錯,沒有辱沒了血脈,我這去放人你且等著。」
說完老人又慢慢的向回走,千俞想開口催促,但又怕惹怒老人便強忍住念頭。
老人慢慢走到石壁后,就再聽不到一絲聲音。
半炷香后,千俞聽到一陣腳步聲響起,石壁后跑出一個人,正是阿余。
千俞高興的跑過去,兩隻手抓住阿余的臂膀,上下左右前後仔細的查看。
阿余精神狀態看著有些委頓,身體倒看不到有受傷的痕迹。
阿余淚流滿面,激動的說話磕磕巴巴。千俞卻不多話拉著阿余快速往外走去說道:「出去再說。」
千俞拽著阿餘一路沿階向上快奔,後面的金衛也加快速度緊緊追隨。
走到第十層時,千俞看到一個小記號,便把手指放在嘴邊快速的打了個吁號。
片刻,管雪滿面愁容的就帶著兩個金衛匆匆跑出來。
管雪看見阿余,立馬愁雲消散歡喜的跑過來拉著阿余。
千俞低聲道:「得快快出去!」說完就帶著阿余和管雪繼續向外快步奔去。
到了牢門口后,牢門守衛看見千俞拉著個人,便上前攔住詢問:
「大人,犯人帶出得需要出示相關文書或內宮手諭方可。」
千俞掏出御命金牌在守衛面前一晃不等守衛再問話,便拽著阿余大步向外走去。
千俞一行人馬上快要到大門口時,千俞看見遠處顏柯和一個內官正朝著他們的方向走來。
千俞立馬轉身將御命金牌塞到管雪手中說道:「小雪,你帶著阿余從左邊繞過去!要快!百福在門口等你們!」
又向那四個金衛叮囑道:「你們從現在起一切聽從她的安排,你們安全護送他們出城后就回來,路上若是有阻攔者當即殺了就是。」
說完,千俞就向著顏柯走來的方向大步迎去。
「顏司丞,這麼匆忙要到哪裡去啊?」千俞大聲喊道。
顏柯停下腳步,疑惑的看著千俞,又看看千俞身後發現只有千俞一人。
顏柯回道:「陛下有聖旨,命屬下帶著內官速來天明司尋大人,不成想大人真的在天明司里。」
「聖旨?」千俞心中明了,看來皇帝是終於反應過來他拿著金牌會幹什麼了。
顏柯身後的內官跑的氣喘吁吁:「陛下聖旨,千大人接旨。」
千俞剛要屈膝,那位內官往前一步趕緊扶住道:「是陛下的口諭,千大人站著接旨便可。」千俞謝了一聲便拱手聽旨。
那位內官清清嗓子細聲道:「陛下口諭,天明司少司命千大人近日不可獨進天明司地牢!如需提審犯人必須由顏司丞陪同方可。」
內官說完千俞就立馬上前從袖口拿出一個荷包不經意塞到內官手裡淺笑道:「辛苦公公跑這一趟。」
內官捏了捏荷包,塞入自己的腰間,眉開眼笑道:「不敢不敢,譜公公特意交代過千大人的事情定要奴才們多警醒。
要是千大人沒有什麼吩咐,奴才就先回宮了。」內官跟千俞客套了兩句,便笑著轉身走了。
千俞目送著內官出了大門,顏柯站在旁邊不屑的撇撇嘴,轉身也向大門口走去,千俞立馬擋到顏柯面前道:「顏司丞,幹什麼去?」
顏柯對於昨日之事記憶猶新沒好氣道:「我要回家!」千俞也不生氣淡淡道:「可是我要去地牢,顏司丞得一起去。」說完千俞轉身就向地牢走去。
顏柯壓根不想跟千俞在一起,但是剛剛聖旨說的很清楚。他又不敢違抗聖旨明著得罪千俞,只得硬著頭皮跟了上去。
這次千俞並不著急渡著步慢慢在天明司繞著走著,一路上見著過往的人,千俞都很熱情的打招呼。
有回應的千俞便拉著對方的手噓寒問暖,彷彿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身後的顏柯在身後氣急敗壞的在心裡問候了千俞的十八輩祖宗一百遍后,千俞終於走到了地牢門口。
此時,已然夜幕初上,千俞在地牢門口緊蹙眉頭望著天空,
直到天際處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煙花時,千俞長吁一口氣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想了一下,還是明日再來吧。」說完也不理顏柯轉身就走了。
顏柯默不做聲臉色鐵青,看著千俞遠去的背影目露凶光道:「老子本想著在地牢找個替死鬼到太子那替你頂個缸。
媽的,你竟如此戲耍老子,老子動不了你,也得拼了這條命要弄死你身邊一兩個!」
千俞一路快馬加鞭回到有竹院,進了院門就看見今日在宮門外傳話那人迎來。
那人走近低聲道:「百先生說這幾日他不在院中,如果少主有什麼事,吩咐我便是。
小的叫郭吉,少主叫我郭大也可。院子里的事情百先生已經交代過了,少主放心住著就行。」
千俞抬手拍拍郭吉的背溫言道:「跟我說話,不用躬著身,先送些飯食過來,我今日就吃了一頓,現下快餓死了。」
千俞大步流星向內院走去,一直走到內廳看見司武和管雪坐在那裡在等著他。
千俞頓時驚詫道:「小雪,你怎麼回來了?你沒跟著去嗎?」
「百福叔不讓我跟著,說是閣主說了就讓我在京城呆著,阿余就由他送去安全的地方。」管雪解釋道。
千俞有些著急:「就百福叔一人跟隨嗎?」
「也不是,我跟阿余坐上馬車時就百福叔一人趕車,到了城外后百福叔就讓我下了馬車,讓我跟著金衛回去。
我讓金衛帶著我跟了一陣,看見他們換了一輛馬車,我看著趕馬車的好像是……七大人。」管雪有些遲疑道。
「七大人?七大人怎麼會出現?」千俞懵了。
七大人就是春風閣七處之人,千俞在春風閣里呆了六年後才見到這位大人。
他傳授千俞輕功身法和劍術,千俞本來叫他七師傅。
結果七大人很嚴厲的告訴千俞,只能叫他七大人。
並且他從不認為他是千俞的師傅,他只是遵循閣規才不得已才傳授千俞。
七大人從不在春風閣里出現,閣中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傳授他輕功也是在後山深處,並且一年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管雪和司武從未在近處見過七大人,只是去後山找千俞時遠遠的見過兩次。
七大人裝扮怪異,所以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今日管雪看著趕車之人裝扮很相似,就想著護送千俞的可能就是七大人。
說話間,郭吉就和幾個小廝將飯菜端上桌了,司武招呼道:「先坐下,邊吃邊說。雪兒都忙了一整天了,我也都快餓死了。」
那幾個小廝放下飯菜便下去了,千俞打量了一番,這幾個小廝身形迅敏,看來都是武藝高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