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旺

  小太監一路左彎右繞,千俞雖然已覺得不對,但也不急著戳穿。一路上他神態自若的左顧右盼,好奇的打量著周圍行走的太監宮女,欣賞著宮牆內秋高氣爽的園中景色。

  走著走著,小太監繞過一座高聳的假山後竟不見了蹤影。千俞看了看四周,飛身躍上了假山。

  假山上站著一個穿著墨藍色金蟒雲翔紋勁裝的男子,身形矮小瘦削。男子聽見千俞的腳步聲,緩緩的轉過身體。男子相貌極為普通,但一雙眼睛卻像淬過毒的利刃一般,盯著千俞上下打量。

  千俞感覺此人的氣息很熟悉,那人走過來慢慢靠近千俞,千俞聞到了一絲說不清的血腥味,那不是剛殺了人沾染上腥甜的血腥味,而是感覺是那種血池風乾后的那種鐵鏽味。

  千俞忽然想起此人應該就是前夜他入宮時在太和殿上看著他的那個人。

  那人靠近千俞陰沉問道「陛下給了你什麼?」

  「一塊金牌。」千俞從容道。

  「是御命金牌吧!全天下只有兩塊的御命金牌呵呵……一塊在國師手裡,另一塊全天下最有資格拿的應該是我!陛下卻給了你,他就不怕我殺了你!」男子散發著滿身戾氣盯著千俞道。

  「司命大人定然不會殺我,顏司丞曾說過天明司向來只忠心於陛下,也只聽從於陛下的命令,陛下還想用我查案,忠心耿耿的司命大人又怎麼會違抗聖意呢。」千俞淡淡譏諷道。

  男子戾氣消減轉身看著天空陰沉道:「有點眼力勁!一點小聰明,也敢在我面前賣弄。我今天是來告訴你,你殺了我四個黑衛我不會追究,你就算殺光我整個天明司的人只要你有正當的理由我也不會動你。

  但是你要是敢動一點別的歪心思,敢謀逆、敢造反,我保證我喜旺會以最快的速度親自來結束你的小命。」

  喜旺看著依舊神色從容的千俞又冷笑道:「另外顏柯現在在東宮,他是太子的人,你確定你知道你最大的敵人是誰?」

  千俞心中暗道「原來是太子養的狗!」嘴上謙虛的說道:「承蒙喜大人關愛,我也只是奉陛下之命辦事而已,萬不敢跟京城中任何大人結下仇怨。

  顏司丞跟我之間誤會重重,還望喜大人能從中調和,我自然不會白白勞煩喜大人!趕明兒我定會提著大人最愛的香腸豬蹄好好感謝大人!」

  喜旺聽完氣的面紅耳赤道:「誰告訴你我喜歡吃香腸豬蹄的!我食素多年,最見不得那些糟粕之物!莫要以為你那些小手段能對我有用!」

  喜旺氣沖沖的躍走了,片刻剛才那個小太監又不知從何處鑽了出來,千俞也不詢問,躍下假山走到小太監跟前,那小太監躬身行了一禮后又繼續往前帶路。

  出了宮門,千俞順著剛來的路慢慢往陽府走去。

  東宮興聖宮

  「哐、哐……」接連傳出瓷器、砸在地上的聲音,一眾太監宮女都噤若寒蟬的跪在院中,不敢出聲。

  房內,顏柯跪在地上,周圍撒滿了尖銳的碎瓷片,前方書桌上坐著一個穿著硃紅色金線蟒袍的男子。

  男子髮髻用一根黑色木簪束起,相貌俊秀籠罩著絲絲陰鬱,膚色蒼白透著一股病懨懨的氣色。

  男子雙手拿著一個琺琅彩瓶把玩,男子細聲問道:「父皇給了他御命金牌?」

  「是的。太子殿下」顏柯緊張道。

  「哐」隨著顏柯話音剛落,男子手裡的琺琅彩瓶便又飛了出去砸在顏柯腿邊。

  顏柯咬著牙,全身肌肉繃緊,紋絲不敢亂動。

  太子又拿起書桌上羊脂玉盤的問道:「那人現在已經完好無損的出了宮?」

  顏柯咬牙道:「是的,太子殿下,都是屬下無能,請太子殿下責罰。」

  太子神色黯然低下頭冷笑道:「顏柯,你可是我自己選的,是將來我登基時天明司的司命,可是現在父皇又替我選了個他滿意的!

  你說他怎麼就這麼愛自作主張呢?做主選我做太子,做主選了我的太子妃,做主選我的宮女太監,選我的興趣愛好,又選我將來的臣子下屬,他怎麼不問問我選什麼?」

  說完,「哐……」太子將手中玉盤砸在門檻道:「想辦法殺了他!殺不了就殺了他的家人朋友,最近我又睡不好了,你們沒一個中用的!」

  顏柯全身瑟瑟發抖,心中盤算道看來今夜只能得去趟地牢了。

  書桌上坐的男子就是當今雲國太子——李璟。當今的皇帝陛下登基一後年便立了當時的皇后之子——大皇子為太子。

  千俞邊走邊想,這是自己第二次進宮見到皇帝,許是自己在這個社會生活的久了,他竟如同其他人一樣天然的對皇宮天子心存了一絲畏懼。

  千俞摸摸腰間的藥丸,那是他自己備下,以防萬一那個喜怒無常的皇帝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事來,自己逃命用的。

  千俞一直認為不管在哪個國家還是哪個時代,保住性命遠離危險永遠是他的第一選擇,因為性命沒了那一切榮華富貴,風花雪月都是閑扯犢子。

  突然,他瞟見路邊有個探頭探腦的熟面孔一直在跟著他,千俞回頭看了看走過去低聲道:「回去告訴百福,讓他們在陽府門口等我,帶上驗屍的工具。」那人點點頭,轉身迅速消失在人群中。

  千俞繼續向陽府走去,宮中那個神經病皇帝真的是自己的便宜父親?可是昨夜袁姨的那些含糊其辭話又不知是何意?

  天明司與春風閣不論是建築格局還是內部設計乃至規矩法則都是如出一轍,難道創造它們的是同一個人?可是它們一個在江湖一個在朝廷,風牛馬不相及啊。

  自己薊州之行也事先就被人知曉,是自己被人算計還是閣中有內奸,不知道師父那邊可還好?會不會也被人算計了?

  千俞邊走邊思索著這兩日遇到的諸多疑問,不覺的竟走到京城繁華的東大街上。雖然已經來京好幾日,但是如今日這般一人上街還是頭一次。

  京城本就繁華昌盛,街邊建築碧瓦朱檐、鱗次櫛比,街上行人也是熙熙攘攘,人聲鼎沸。街邊小商販叫賣聲不絕。

  千俞聞著了飯菜香味,腹中不由的咕嚕亂響。千俞想起自己今日早起還未盡水米,便走到一個買羊雜湯的攤販前,要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羊雜湯。

  小攤老闆手藝甚好味道很是正宗,千俞大快朵頤吃了一碗,頓覺得全身舒爽,胡椒辣出一身熱汗把剛從宮裡帶出的陰涼之氣全部逼散。

  千俞起身給了雙倍的銀錢跟攤主打問了路線又朝著陽府走去。

  京城的姑娘們頗為大膽,千俞長得本就長得十分漂亮,再加上身形高大瀟洒,就惹得路邊的妙齡少女都神情扭捏,臉紅耳赤,含情脈脈的眼神不斷地向千俞身上飛去。

  一路上,不斷有妙齡女子好端端的在千俞面前跌倒在地崴了腳,滿臉緋紅,像一朵醉了的芍藥花坐等著千俞英雄救美。

  還有那突然迷路的本地女子含羞帶怯的求助千俞,粉臉嬌羞的想讓千俞這個外地人給送回家的。

  千俞有些招架不住,按如此的速度,他恐怕明夜都走不到陽府,他連連推辭,顧不上看那些少女婆娑淚眼,轉身閃進旁邊的巷道。

  他加快腳步,穿過偏僻巷道抄近道向陽府走去,眼看快要到了,千俞察覺身後突然多了幾個人,轉身看見幾個男子正在尾隨自己。

  為首的男子身著一身娘氣十足的粉紫色長袍,他身後一個綠衣猥瑣男子語氣輕佻道:「小公子從何處來啊?剛才爺幾個在酒樓就看見小公子好像迷路了。今日算你有福氣,碰上好心腸的南宮公子,就讓爺幾個好好疼惜你送你回家可好!」

  千俞嘆氣扶額道:老子今日是撞桃樹上了嗎?怎麼躲過了女花痴,還來了群男色狼,怎的香的臭的都圍上來了。」

  千俞不理會幾人轉身便要離去,為首那男子卻緊追不捨,快步湊近千俞身前說道:「小哥,莫要害羞。我這人最是慈善心腸,你看你長得如此漂亮又孤身一人。

  你是不是迷路了?就讓哥哥送你回家可好?要不去哥哥府上,哥哥定會好好疼惜你的。」說著便上手去拉扯千俞的手腕。

  千俞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往外一折,「咔嚓」一身,那人的胳膊就脫了臼,疼的那人哎呦喂的跳腳直叫喚,千俞又抬腳在那人膝蓋踢了一腳,那人又翻滾在地,這下直接變成撕心裂肺的哭喊。

  後面跟隨的四個人一看朋友受了傷,都直愣愣的衝上來想拿了千俞,千俞抬手踢腿幾下,就把四人齊齊撂翻打暈在地。

  蹲下抓住那個猥瑣男子的下巴,千俞從腰間掏出一粒藥丸塞到嘴裡,道:「你邪火太旺,我給你泄泄火,不用太感激我!再給你一個忠告,肚子疼時別相信任何一個屁。」

  千俞轉身躍上屋頂,看來路是走不成了,改用飛的直奔陽府而去。

  等千俞到了陽府門口時,司武和管雪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看見千俞過來,司武拉著千俞直問:「沒事吧?沒少什麼東西吧?」

  千俞打了一下司武的肩膀笑道:「你就不盼著我好是吧!」看了看司武身後只有背著工具箱的管雪疑問道:「欒紹呢?」

  司武靠近低聲道:「你進宮剛一會兒,欒紹說他察覺到附近有林琛的氣息,他追了出去還未回來。」

  千俞心中一驚,林琛回來了,那小子向來神出鬼沒,連師父也找不到他,他怎麼知道自己在哪?

  千俞三人大步走進陽府,陽府靈堂里人頭攢動。陽符良雖然沒有深厚的身家背景,但是畢竟生前位居高官,再加上陽袁在戶部任職,所以前來拜祭的大小官員和親朋好友絡繹不絕。

  門口守衛已經先進去通稟了陽袁,陽袁匆忙迎出來道:「大人,今日前來又有何事?」

  千俞淡淡道:「我來驗屍!」此言一出,人群頓時嘩然,好多人都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好些人都在議論這個長得漂亮的少年是何方人士?昨夜見過千俞的開始給那些新來的普及千俞的身份和昨夜的八卦。

  「驗屍!你要驗父親的屍體!大人,雖然你是天明司少司命,但是我父親乃朝中正三品的官員,並不是你想如何折辱便能折辱的!」陽袁慍怒道。

  「我是奉聖命來驗屍。」千俞也懶得說什麼直接掏出金牌遞在陽袁面前。

  待陽袁看清御命金牌后,連忙跪下行跪拜大禮,口呼陛下萬歲。

  靈堂聚集的前來拜祭的官員和眾人,見狀也齊齊下跪直呼陛下萬安,千俞心中暗喜看來皇帝真沒騙他,這塊金牌真的是可以呼風喚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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