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姨

  看著袁夫人微微蹣跚的背影,千俞有些納悶這個雲國公主剛才為何會用那種的眼神一直看著他。

  袁夫人是當今皇帝同父異母的妹妹長歌公主,千俞曾經在春風閣中看過關於這位長歌公主的資料記載。

  長歌公主少年時其實並不出名,資料中關於她年少時的事情只有寥寥幾筆,只是說她的生母出身不高,因有一副好嗓子才被先帝寵幸。

  後來長歌公主生下后又因長相平凡,不如其他公主嬌媚可愛。所以也不受先帝喜愛,隨意賜了個名字——長歌。

  長歌公主及笄后就被先帝隨意指配給當年一個很普通的進士,這件事情還在當時的考生中引起了小小的轟動。

  後來現在的陛下登基后,不知長歌公主如何觸犯了皇帝,竟被下旨褫奪了公主封號和姓氏,竟不准她姓李,只允許她終身冠以母姓——袁。

  當時這件事在雲國引起軒然大波,因為歷朝幾百年還頭一次有公主被褫奪封號和姓氏。

  這件事情還在朝堂上引起了極大的爭論。當時的官員分成兩派,一派擁躉陛下的決策,另一派反對陛下的決策。

  而當時反對派為首的是雲國炙手可熱的相國南宮珉,很多人都很詫異,權傾朝野的相國竟會為了一個不起眼的公主違逆陛下。

  後來,公主還是被褫奪了封號和姓氏,而南宮珉因為此事還被陛下當朝大罵訓斥,讓其閉府思過三個月。

  這件事發生后,很多人才注意到那個不引人注目的長歌公主,

  千俞記得他看完資料后還感慨說這個公主在這個時代一輩子應該過得很艱難。

  沒想到,千俞今日竟見到了真人。

  千俞一路跟隨倆人走到了一個偏遠僻靜的院子,嬤嬤扶著老婦人走進屋子,袁夫人坐下后,便抬手示意千俞坐在他身邊。

  嬤嬤端上茶水后,便轉身退下出去時隨手關上了屋門。許是走久了,袁夫人有些氣喘吁吁,坐下歇息了片刻,才開口道:「你叫千俞?」

  千俞客氣道:「是的,袁夫人。」

  「在外面你應該喚我袁夫人,可是現下你該喚我一聲姨母才是。」袁夫人一臉慈愛道。

  「姨母?你是……我娘的姐姐?」千俞一下懵了,腦子換算了半天的關係。

  「我跟你娘是義結金蘭的好姐妹。我們志趣相投,是莫逆之交。你娘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好的妹妹和朋友。

  剛才袁兒突然來跟我說新來的天明司少司命大人有一雙跟儷姨一樣的眼睛,我就猜著是不是你,在前廳見著你的那一瞬間,我就很肯定你就是儷兒的孩子了。」袁夫人微笑道。

  千俞當下覺得有些手足無措,自己魂穿到這個世界十年了,腦海中都已經有些淡忘了之前的事情。

  現在袁夫人的一席話,又讓千俞想起了十年前境安城的劉奕宏和趙興思,想起了自己神秘的身世和那個更為神秘的母親。

  雖然師父曾告訴自己,自己的母親名叫孟儷,是個非常美麗善良,聰明伶俐的奇女子。

  但是關於其他的,師父從來不願多提,千俞偶爾問及師父也從來不回應,只是會變得特別的憂鬱。

  皇帝言談中好像也提及過自己的母親但是沒有具體說過什麼。

  千俞腦海中對孟儷沒有一絲的概念,他不知如何去幻想這麼一位女子,他不知她的外貌,也不曾聽人仔細的描述過她。

  畢竟他兩世為人,都不曾擁有過完整的家庭,這樣的經歷導致千俞性格有很大的缺陷。他現在還沒有察覺到,但是在不久后在他受到慘重的傷害時才知曉自己到底缺失了什麼。

  袁夫人看著手足無措的千俞嘆了一口氣落淚道:「孩子,你為何要回來?為了讓你母親能逃離這個地方,多少人都不顧一切,甚至搭上性命身家!你不應該再回來這個皇宮!」

  千俞無奈只得簡單的敘述了一下自己的經歷,袁夫人剛開始聽得淚水漣漣,當聽到是皇帝派天明司將他設計捉來,然後又用兄弟阿余要挾他來查五皇子的案子時。

  袁夫人氣的痛罵道:「他想把你娘一生都困在宮裡還不夠,還要抓你進宮逼你給他做事!他真的是喪心病狂!天理不容!」

  「我娘以前在宮裡?那我爹不會就是當今皇帝吧。」千俞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

  「應該……是的。」袁夫人突然有些猶豫。

  「應該?袁姨為何如此說。」千俞有些詫異。

  「唉……今夜夜已深,你還是先回去吧。等過段時間府里安穩了你再過來我有東西要交給你,今夜你先回去吧。」袁夫人臉色有些不好,突然發起了逐客令。

  千俞雖然有些納悶,但還是起身向袁夫人行了一禮,轉身打開門出去了。

  千俞出去后看見嬤嬤站在不遠處,嬤嬤看見千俞出來後向千俞行了一禮便走過來領著千俞向前廳走去。

  千俞剛走到前廳,就聽見一個銳利的女聲正在扯著虛假的哭腔哭喊,千俞抬眼一看靈堂里一個容貌艷麗的中年婦人正在那裡前仆後仰、呼天搶地。

  那婦人一邊裝腔作勢哭泣,一邊斜著眼不斷瞟著在前側燒紙錢的陽袁,千俞走到前廳台階處,那婦人轉頭看見千俞眉毛一挑剛要開口訓斥,她旁邊的那個油頭粉面的小子趕緊湊近說了兩句,婦人臉色一變,便又轉頭惺惺作態。

  陽袁察覺到異常,轉頭看見千俞準備起身,千俞朝著陽袁拱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千俞走到大門口看見司武三人都在等他,四人騎馬回到院子時已是丑時,大家都已疲憊不堪,但都還是一起來到千俞的房間。

  千俞讓百福端來一些熱茶和點心,四人坐著邊吃邊聊。

  司武先忍不住說道:「你們可發現天明司跟咱們閣里可是一模一樣,所有的建築布局和機關設計,甚至連食堂也一樣。

  我一直以為只有閣里才叫食堂呢!」司武捅捅千俞認真道:「這名字還是你給取的呢。」接著又說道:「還有那食堂,自助取飯的方式也是一模一樣!這也是少主你發明的!我一直以為只有閣里獨一份呢。」

  管雪補充道:「就連飯的品種和口味也是與閣里極為相似,若不是雙眼看到,單憑口味我真的會以為我們是在春風閣。」

  欒紹也淡淡說道:「我剛進天明司就察覺到了,天明司所有的東西都與春風閣相差無幾,但是唯有地牢卻跟三處地牢大相徑庭。」

  司武又接著問道:「你在地牢時說顏柯身上有阿余的痕迹,你可發現了什麼?」

  「剛進天明司,我在顏柯身上聞到了蒼蘭的味道,所以我有點懷疑顏柯是否見過阿余。我靠近他后仔細聞了聞,最後我確定那就是蒼蘭皂的味道。」千俞解釋道。

  司武他們知道千俞對於味道很是敏感,他剛來春風閣不久,就在他們面前吐槽過他們洗衣服洗澡沐浴都是用草木灰和皂莢,那種味道讓他很不喜歡。

  所以千俞後來閑來無事就發揮自己在高中時期的化學知識,利用椰子油和火鹼,皂角水,檀香灰做出他喜歡的檀香皂。

  阿余跟司武覺得新奇,又鬧著千俞做出幾塊送給他們。千俞便用花露或者食材做成他們各自喜歡的香皂。

  阿余很喜歡和謙山上小蒼蘭的味道,所以千俞送給他的洗衣皂、家事皂、沐浴皂里都加了蒼蘭花露。久而久之阿余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蒼蘭香。

  千俞沒有把香皂的製作方法告訴過任何人,只是偶爾興起做幾塊送給朋友和師父還有相熟的幾位管事。

  千俞又接著說道:「顏柯身上有蒼蘭的味道,但我還是不能完全確定他見過阿余,直到在地牢里,我發現他的衣角沾有螢石粉,藍色的螢石粉!」

  「軟水藍晶手串!你送給阿余的新婚禮物。」管雪明白過來說道。

  「嗯,軟水藍晶在雲國極其罕有,而蒼蘭皂的味道我最為熟悉。兩種巧合加在一起所以我懷疑阿余可能根本不在皇宮而在地牢,而顏柯肯定在見我們之前才見過阿余或者是接觸過阿余。」

  「司武在你們身後已經把一到十三層的地牢格局路線和守衛位置全部記了下來,我也沿路撒了一些能讓人意識緩慢的藥粉。」管雪接著說道。

  「十三層到十七層的路線你是否全記住了?藥粉也不知能管用到何時?現在我們都不知道阿余究竟在第幾層?要不我們把那姓顏的綁來用點兒手段逼問出阿余的下落。」司武有些心急道。

  欒紹阻止道:「不行,我們要是把顏柯抓來,他身後的人肯定有所察覺,我害怕顏柯還沒招供,他們就會對阿餘下手。

  我們現在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可妄動,免得牽連到阿余。我和少主明夜去一趟地牢,探探情況再做計劃。」

  「你們先莫急,我明日得進宮一趟,等我回來我們再商議。」千俞沉思道。

  「進宮?」三人疑問道。

  「我殺了四個天明司黑衛,那顏柯現下定是把我告進了宮裡,我想明日定會有人找我麻煩。再者我覺得陽符良的死有些蹊蹺,我要明日進宮請一道旨意去。」千俞說道。

  「請旨?你要去見皇帝!」司武驚訝道。

  「嗯,今夜已經太晚,你們先回去休息,明日你們就呆在這院中不要出去。如果有人要強闖院子,你們就帶著百福先逃出去,不要硬拼,也不要被抓住!知道了嗎?」千俞鄭重叮囑道。

  司武覺得千俞的話有些不對勁,想再問幾句但是看著千俞鄭重的表情又把話噎了回去,欒紹站起來拍拍千俞的肩膀就走了,管雪也站起來看了倆人幾眼走了,留下司武一個悶悶不樂的坐在那裡。

  司武剛準備起身走時千俞拉住他低聲說道:「你有辦法能聯繫到薊州的李解嗎?」

  司武點頭,千俞湊近低聲道:「你馬上聯繫李解,讓他去查查當日是誰讓錢鑫來找他的,讓李解查查錢覓和錢靈回去后錢府的動向。查到后讓他馬上回復。」

  司武立即點頭應允,火速離開去辦千俞交代之事。

  千俞他跟欒紹的想法一樣,現在他們四人孤身在京城,春風閣里現在也是風雨交加,不能成為他的後盾。他想救出阿余但同時也得保證司武三人的安全。

  明日進宮是否能如願,千俞也不知道,忽然他覺得心中有些煩悶,站起來走到窗前推開窗戶,看見外面天已經開始有些蒙蒙亮了。

  又是一天開始了,千俞閉上雙目,深吸一口氣,初秋清冽的空氣中夾雜著一些雪梅的清冷。

  千俞歡喜的笑了,縱身躍到屋頂欣喜的叫道「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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