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千俞迷迷糊糊中,聽到有人窸窸窣窣靠近了自己。千俞努力想睜開眼睛,但是感覺眼皮越來越沉重,頭一偏暈了過去。
一群黑衣人圍了上去,領頭的男子說道:「郎先生,這藥量夠嗎?這小子生猛的厲害,要不再給他補一針。」
旁邊打扮怪異的老頭的罵道:「這曼陀羅的量都夠放倒五匹馬了,你當老子的藥粉不要錢!要不是上面發話了,老子才不會跟你出來干這等背後放箭、卑鄙無恥之事。」
領頭男子想要回懟兩句,但是想想馬上就忍住了。
「快快快,把他抬到馬車上去,把那幾個死的也抬到後面的馬車上去。速度放快!」領頭的黑衣男子厲聲吩咐旁邊的人。
十幾個人迅速散開,其中四個人抬起地上的千俞向馬車走去,領頭人看著鮮血淋漓的千俞,趕緊跑過去攔住:「慢點!輕點!他要是有什麼閃失咱們得一起陪著。」
男子看著屬下小心翼翼把千俞抬上馬車,趕緊轉身討好道:「郎先生,麻煩您老上去看著點。」
其他人把地上的三人也快速抬上馬車后,黑金色的馬車迅速向京城駛去。
疼痛,又是熟悉的撕裂般的疼痛。難道自己又死了?又穿了?
不知道大林是否追回馬車;不知道師父去幹什麼去了,看來這次是沒來得及救他;不知阿余和司武有沒有抱頭痛哭。
還沒有跟秦伯說說此次的驚險,也不知道阿余媳婦給自己生個侄子還是侄女,七大人肯定又是嘲諷著說不中用……
………
金磚紅牆深宮中,皇帝坐在床邊,細細看著床上躺著的千俞冷冷說道:「都三日了,這小子怎麼還沒醒,郎溪那個老東西是不是不想要他那條老命了!」
皇帝琰又看了跪在床上正在幫千俞肩膀塗藥膏的紅衣公公兩眼,又訓道:「這傷口還是這麼的嚴重,這是不是最好的藥膏,朕不是讓你拿最好的藥膏嗎?」
公公顫巍巍道:「陛下莫急,公子送過來的時候就傷的極為嚴重,郎大人也說了公子應該就是這兩日就醒過來了。」
皇帝氣沖沖地甩著袖子走了。
過了一日
千俞慢慢清醒過來睜開眼睛,動了一下身體,「嘶」肩膀痛的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自己在哪裡?
千俞左右環顧,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大床上,頭頂是高高的屋頂,正前方是一個十扇金漆彩繪屏風,左邊放著一個紫檀八仙桌,上面擺著好多大大小小藥瓶。
千俞看到右邊時才發現自己右腳邊跪著個秀麗的婢女,那個婢女正在專心致志的替千俞的腿上抹著藥膏,小心翼翼,手法輕盈。
千俞挪動了一下右腿,婢女抹葯的手滑了一下,婢女抬頭看去才發現千俞正睜大眼睛看著他。婢女臉一紅放下藥膏,低頭就向門外跑去。
千俞還來不及問話,婢女就不見了人影,千俞掙扎著坐起來,四處打量,心中泛起無數疑問,這是什麼地方?是誰帶自己回來的?是師父回來了嗎?
正在他準備喊人時,從屏風後走出來兩個人。
前面的男子大踏步走到床前,看著坐著的千俞,臉色喜悅。招了下手,後面的紅衣公公就搬來一把椅子放在床邊。
男子坐下,紅衣公公便悄聲退下。
千俞看著眼前的男子,年約五十歲,相貌堂堂,一根白玉簪束起來的烏髮夾雜著幾根銀絲,一雙冒著銳利光芒的大眼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高大瘦削的身材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雍容華貴、威嚴氣勢。
男子身著藏青色的絲袍,袖邊和領口都用燙金線綉著一圈龍紋。腰間系著的是一根明黃色的革帶。
千俞細細打量著坐著的男子,心中越發忐忑不安,他現在有個非常大膽的想法,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瘋了。可是越看著眼前的人,他越肯定自己瘋狂的想法。
皇帝溫言道:「你醒了,身體可還有什麼不適嗎?」
千俞微微一笑道:「並無大礙,就右肩還痛的厲害,這裡是皇宮?」
皇帝玩味的笑了:「都說你是少年聰慧,天縱奇才,看來真是名不虛傳了。既然這麼聰明,就早該知道自己不是那兩個法師的對手,為了兩個丫頭差點把自己的小命搭上。朕看你是狂妄自大了些。」
千俞知道自己猜對了,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雲國的皇帝——李琰。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被皇帝盯上了,被人帶到了皇宮。難道說那吳公子背後的主子是皇帝,自己是被抓回來的。
皇帝看著面色蒼白但是依舊淡定自若的千俞溫柔說道:「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很漂亮。特別是那一雙眼睛,朕已經二十年都沒見過這雙眼睛了。」說完面色悲涼的沉默了。
千俞也沉默的看著皇帝,不知如何開口。
自己魂穿重生十年,已經從剛開始的好奇寶寶變成如今的淡定自若。兩世為人,千俞比常人多了些領悟和洒脫。他一直以為自己這一生便是過著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闖蕩江湖、俠肝義膽的生活。
沒想到有一日還能夠見到雲國的皇帝,雖說自己背後是大名遠揚的春風閣,但是千俞從未想過能與皇帝面對面坐著。
聽皇帝剛才的語氣,好像認識自己的母親。難道他是自己的親爹?自己私生子?
按照以往看過的電視劇發展,是不是自己要被相認,父子相擁痛哭一場,或者皇帝發現自己病入膏肓準備傳皇位給他。
就在千俞正在胡思亂想時,皇帝的面色逐漸冷了下來,冷冷問道:「你可知朕為何要把你帶來?」千俞搖搖頭說不知。
皇帝淡淡的說道:「錢鑫前日在薊州舉辦了兩個女兒的及笄禮,很是盛大隆重。他的兩個女兒都毫髮無損的回去了,都是你的功勞。可是四日前朕的五皇子死了!也是因為你的原因。」
千俞大驚,自己當時是讓大林去把馬車截住,難不成那馬車上坐著的人是五皇子,大林把人給殺了。所以皇帝把自己抓來是給自己的兒子報仇的。
皇帝繼續說道:「朕讓喜旺帶你來不是要殺你,雖然朕不會殺你但朕要你幫朕做一件事情!」
千俞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要我做一件事?何事?為何是我?」
皇帝輕笑一聲站起來道:「因為你是她的兒子,天底下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選。先不急,以後朕會慢慢告訴你是何事。你先要做的就是幫朕查清楚五皇子的事情,五皇子雖然不是你親手所殺但也是因你而起。你應該給朕一個交代!」
千俞心想原來皇帝想讓自己查案,就是不知這查皇家的案子應該收多少錢合適呢?這個事情還得回去跟師父好好商量商量。不知師父回來了沒有?
皇帝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漠說道:「春風閣,你回不去了。你要留在京城幫朕辦一些事情。記住!從今日起,你不再是春風閣的少閣主,也不再跟春風閣有任何聯繫。
朕早就替你尋了個好的去處。明日你就會有一個新的身份。一個光明正大留著京城的身份。
說完,皇帝轉身離去,走到屏風處,他轉頭細細的看了千俞兩眼,冷淡的面容又露出滿意的微笑,輕輕說道:「不要亂跑,也不要一走了之,日後有緣再見吧……」說完便轉身離去。
皇帝走了之後,千俞長吁一口氣,他已然滿身大汗,身體一下子從剛才緊繃警惕狀態放鬆下來,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一半是傷口疼的,一半是被皇帝嚇出來的。
千俞以前都是從電視上、書本上見過皇帝,今天面對活生生的皇帝,千俞才知道書里寫的氣場強大、莊嚴肅穆是什麼意思。千俞跟所有人一樣對高高在上的帝權有著無法控制緊張和敬畏。
但並不代表著千俞會一味的順從、一味的不反抗。兩世為人,千俞本就比他人多一份不羈和洒脫。
皇帝出去不久剛才退出去的紅衣公公躬身進來,公公手裡端著一碗粥,慢慢走到床邊,彎腰小心翼翼的把粥遞到千俞面前道:「公子,剛醒過來肯定餓了,皇上讓老奴給小公子送一碗粥過來。公子受了傷,就讓老奴伺候小公子用膳吧」
千俞往碗里一看,臉色立馬變了,剛才還溫和的眼神立馬變得陰鷙兇狠,渾身散發出陣陣殺氣。
公公似乎沒有看見千俞的變化一般,自顧自把粥碗放到一旁驚呼道:「公子的傷口怎得又撕裂了,都滲出血來了。快讓老奴看看。」
說完便從八仙桌上端來葯盤,跪在床邊,公公用剪刀小心的剪開包紮傷口的布條,那布條已經變得血跡斑斑,撕開的時候還沾著肩膀上的碎肉,千俞忍不住痛的低呼一聲。然後耳邊聽見屏風後幾聲輕微的腳步聲。
公公彷彿什麼都沒聽見一樣,依舊面不改色的撕著布條,撕完后拿起葯盤裡的藥粉輕輕撒在傷口上,輕輕說道:「公子,莫要著急上火,人在宮裡好好的。」
看著千俞依舊怒氣沖沖的樣子,公公拿起新的白布包紮起傷口輕聲安慰道:「老奴知道公子在想什麼,可是宮裡成千上萬個太監、宮女和侍衛,公子難不成要一個個的看,一個一個的去找。
宮裡有老奴,公子儘管放心。老奴只能言盡於此,公子定要保重身體,來日方長。」
公公包紮好之後,便彎腰退了出去,千俞抬手把放在床邊的葯盤掀翻在地,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滲出血來。
阿余怎麼在皇帝手裡!
剛剛千俞看見那碗粥時,就明白為何皇帝會讓紅衣公公送來。
那是碗皮蛋瘦肉粥,千俞前世最喜歡吃的粥。因為雲國沒有皮蛋這種食物,千俞便突發奇想的跟阿余拿著雞蛋研究腌制,腌製成功后千俞又教會阿余煮皮蛋瘦肉粥。
因為閣中其他人都受不了這種奇怪的食物,所以整個雲國只有阿余和自己會做這種粥。
阿余為何在這裡?皇帝怎會知道阿余?能從春風閣裡帶走阿余,這個江湖上沒有幾人能做到,除非是赫赫有名的四大宗師。
看來阿余是皇帝拿來威脅制約自己的棋子,皇帝是如何知道春風閣里的事?不知師父是否知道?
千俞正在思索著如何救出阿余時,屏風后又走出來一個男子,來人迅速走到床前,躬身道:「屬下見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