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劉澤宇抱著盒子坐在椅上回憶。
十四年前,那時候趙興思還是境安城子昂縣主簿時,我父親看他滿腹學問、為人誠懇上進。
便做主將妹妹劉蓉嫁給他,婚後兩人也算舉案齊眉,夫妻恩愛。
但婚後三年蓉兒卻始終未有所出,日子久了夫妻之間難免有了一些怨懟和芥蒂。
後來境安城西市有個杏林高手,專治婦科。母親便接蓉兒來境安城看病。兩三月後蓉兒回到子昂,一個月後便有了身孕,趙興思很是歡喜。
卻不想五六個月時蓉兒胎像不穩,卧床不起。趙興思便送蓉兒到境安城來養胎。
說是蓉兒每日憂思多慮,恐對身子不利。自己政務繁忙又無法照料。想讓我父母照料一段時間后再回子昂生產。
直至端午時節,蓉兒本想在家中過完節日便要回子昂待產。
但是那日在院中蓉兒不慎跌倒便大肚難產,一日一夜蓉兒拚死生下一男胎,可是因為在腹中憋悶太久生下便是死胎。
蓉兒當即悲傷過度,昏厥過去。父母怕趙興思知曉后,遷怒蓉兒,想著先拖延幾日等過幾日蓉兒身體好了再通知趙興思此事。
第二日晚,我在營中值夜。有士兵通傳外面有人找我。
我出去后看見一黑衣男子站在暗處。我走近后看見裝扮怪異,不似中原人。面部用一層黑紗裹住,看不清長相,很是神秘,身上有很濃的血腥味。
那人見我出來,便將我一把拽與暗處,往我懷裡塞了一樣東西,說:「明晚未時安遠東門你一人前來。」說完便轉身離開,等我反應過來時,已不見人影。
待我走到燈火處時才發現他塞給我的是一個嬰兒,看著似乎剛出生不久,臉上還沾有血污,嬰兒閉著眼,不知是死是活。我趕緊摸了一下,嬰兒身體是溫熱著的。
我抱著嬰兒匆忙回到府中,將這件事悄悄告於父親,父親覺得事出詭異。讓我把嬰兒扔出府外,以免惹到禍端。
但是此時嬰兒醒來放聲大哭,蓉兒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從後院跑出來將嬰兒死死抱在懷裡說這是上天看她可憐,將她的孩子又送還於她了。蓉兒又哭又鬧,死不撒手。母親看蓉兒哭鬧瘋癲的樣子,也落淚極力勸說我們讓把孩子先留下明日再說。
第二日未時,我攜帶著武器隻身來到安遠東門,躲到暗處等那人前來。
結果卻先等來十幾個人灰衣人,那十幾個人一看就是身手了得,滿身殺氣。那些人都帶著利刃兵器,一路追跑左顧右盼的像在追殺什麼人。我躲在暗處,不敢出聲。
突然,從天而降一個黑衣人,那黑衣人落地后右手一翻滾,白光閃現便射出好多道銀光,那十幾個高手都應聲倒地,一時全無動靜,鮮血滿地,腥氣衝天。
當時我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被人發現滅口。突然那黑衣人轉頭盯著我藏身之地,朝我走了過來。
走近之後我發現,那黑衣人便是昨夜之人,那人衣著打扮還是未變,只是似乎已被追殺好久,身上傷痕纍纍,鮮血淋漓。
黑衣人走到我身前,拿下身上系著的包裹遞給我,我不敢接只是問道:「兄台,這是何意?昨夜那嬰兒又是何意?」
黑衣人低著聲沙啞道:「這裡面有一張三十萬兩銀票!我知道這三十萬兩銀子可保你劉氏一族性命,我保你一家性命你保那孩子一命。
從昨日起,那孩子便是你妹妹的孩子。你們只需待他如同親生即好。倘若做不到也可只給吃飽穿暖便行。但是必須保證孩子的性命無憂。若害他性命,我便將你們全家趕盡殺絕。」
聽到此話我倒退一步握緊手中的劍問:「你如何知曉銀子之事?你是何人,為何威脅於我!」
那人冷笑一聲:「何人?能救你劉氏一族的人。也是能殺光你全家的人。你不用多疑,只需記住我說過的話。」
那人人看著我手中的劍笑道:「我斷定你還沒拔出劍就會死在我手裡。你覺得呢。不要做無用的事!」
黑衣人將包裹塞到我懷中:」等那孩子成年後,便把包裹里的木盒交於他,告訴他今日之事。此後一切由他自己做主。」
說完他轉身離去,走兩步又回頭陰狠的說道:「不要問!不要看!不要說!你應該知道如何做,我會在遠處看著的。」說完便躍身離開。
我自幼學武,十四歲參軍,十八歲當上副尉,見過不少打架鬥毆,殺人越貨的。
自詡也算兇猛勇武,但是那夜那黑衣人滿身的戾氣與神秘,讓我不由的十分懼怕。
後來,我回到府中將銀票交給父親,只說是江湖朋友相助,那孩子也是朋友外室所生,只是不敢帶回家中只得讓我收養。
父母不疑,便商量將那個孩子說成妹妹所生。那個孩子就是你!父母威脅警告了那些知道內情的下人一番后,便派人通報了趙興思。
趙興思聽到蓉兒誕下長子,十分高興,備足厚禮把蓉兒和你都接回子昂。
之後三四年,趙興思官運亨通、連升三任成了錦安城郡郡守,一時位高權重。
我本想著蓉兒在趙府能一直母憑子貴,榮華富貴、安穩度日。但不知何時趙興思與蓉兒身邊的貼身婢女柳兒有了私情。
蓉兒一氣之下便要將柳兒打發變賣了,誰知那婢女氣急敗壞竟將你的身世說了出去。
趙興思大怒!意欲休妻。可那時我父在錦安城官場中沉浮多年,頗有威望和關係,趙興思不敢休妻,但卻接連納進幾房妾室。
從此便冷落蓉兒,獨寵妾室。蓉兒獨守空房,心灰意冷便整日跟著碧空庵里的清慧法師吃齋念佛。
誰知那婢女柳氏有孕後為了爭奪嫡子之位便跟那清慧法師勾結,兩人誆騙蓉兒她肚裡孩子是蓉兒那過世孩子轉世投胎。
本來蓉兒長期被趙興思冷待,心中鬱結,神思恍惚。再被這兩人誆騙便入了心魔。
柳氏生下庶子趙峰,頗受趙興思疼愛。可是那孩子從小體弱多病,身體不濟。那老尼便說是你佔了趙峰的命數,你不死,那趙峰便要活不久。
老禿尼三番四次勸說蓉兒,蓉兒便信那老禿尼的話。所以你從五歲起便開始冷落你,對你不管不問。
你身邊的侍女小廝也都被柳氏收買,日常生活中是危險重重,好幾次不是從高處跌落就是失足落水。害的幾年裡你都生了好幾場大病。
我害怕你有什麼意外便做主從外面買回阿余入府做你貼身小廝,想著能護你周全。
我本想著蓉兒是鬼迷心竅,我多勸說幾次總會大徹大悟,沒成想這次蓉兒卻又差點再次闖下彌天大禍。
我想待你成年再告訴你此事。可是我今日去接你時,才發現趙興思也知曉此事,才知道這些年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柳氏與那老禿尼誆騙蓉兒,不管不問。
今日你在馬車上問我,我才知你竟也知道了此事。我思慮再三,決定將此事提前告訴你,也將當日留給你的東西拿了過來。
你放心既然我答應過那個人,就絕對會保證你的安全。從今日起我便會將你長留在我府,不會再讓你遇險,我會保你一生平安富貴。
說完這一長段話,劉奕宏長吁一口氣,感覺全身都是一層汗,口乾舌燥。靠在椅上,端起身邊的茶,邊喝邊偷瞄著對面的趙澤,想看看趙澤是什麼反應。
只見對面趙澤依舊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目光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劉奕宏心中詫異,按往日的趙澤聽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是驚慌失措,哭著鼻子求自己來拿主意的來去。
可是眼前還是那個臉上稚氣未脫的趙澤但是身上卻有一股清冷淡定的氣質。劉奕宏心中暗暗驚奇,那個柔弱悲戚的趙澤好像完全變了。
其實趙澤這時心中已然心思翻湧。原來這原主的身世還挺複雜,整的這劇情挺狗血啊。
現在怎麼辦?就兩條路擺在自己面前:一是拿著東西走人,從此浪跡天涯,尋找親媽。二是拿著東西繼續裝傻充愣呆著,同時還得防著名義上的父母親來要自己的命。
第二條路是死路,現在趙興思和劉蓉巴不得自己早死早讓位,趙府回不去。待在劉府也不是長久之計啊,自己終會長大成人。再加上還有那麼多人盼著自己死,自己活不活到成年還不一定呢。
算了!就選第一條路,離得遠遠的先把小命保住再說。
現在趙澤已經不是那個十歲小男孩了。之前的三十歲生涯積攢下來的生存經驗也應該足夠在這個古代社會江湖上立足了。
趙澤思忖一會站起來拱手道:「舅舅,既然我本不是趙家子,也不是母親所生。那還是離開這裡最好。免得讓眾人徒生煩惱。」
劉奕宏大驚,站起來扶住趙澤的手,他沒想到趙澤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做出如此大的抉擇,還說的那麼堅決果斷。
「澤兒,你不要急於一時給我答覆,你拿著東西先回去,慢慢想幾日再答覆我也行。很多事情不是不能改變,你莫要心生怨懟。今日夜已深,你先回去歇息去吧。」劉奕宏安慰道。
說罷看著趙澤接過盒子,臉上神情淡漠,劉奕宏以為趙澤是傷心過度,便用手拍拍趙澤肩膀,嘆道:「澤兒,我知道今日之事讓你難以接受,但你莫要傷心過度,舅舅以後一定會更加疼你的。」
趙澤只是點點頭,便捧著木盒出了門,自己獨身回到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