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春日宴2
沉寂已久的南陽張氏最近不知道吃錯什麼葯了,居然想起來重開已經取消了幾十年的春日宴。在張氏最輝煌的時候,每年春分都會在南陽邀請各大世家宗門來參加一年一度的開春盛會。特地放在春分這天舉辦,象徵著一年的開始,新生的希望。順便也是各大世家子女展現才藝和相親的機會。昔年張氏一呼百應,這個習慣持續了數百年,已經是修真界的共同的盛會。也只有張氏的財力和號召力才能舉辦這麼大的宴會,讓所有世家宗門皆賞臉前來。後來張氏被打殘,只剩半壁江山,影響力也大不如前,自然而然也就停了。
一開始張氏祖先舉辦春日宴的出發點只是為了慶祝人間鬼門封印,後來一屆一屆辦下來,才又有了相親的功能。這幾十年來修真界變局不小,各家的地盤有的擴張,有的萎縮。擴張的謝氏王氏不注重這些虛名,所以沒興趣辦這種華而不實、變成各家賣弄本領的聚會。蕭氏自家一堆爛攤子,無力顧全。慕氏偏安一隅,十幾年不和中原來往也是常事,以前有春日宴的時候還每年象徵性地派幾個弟子前來參與一下,後來停了,他們也來得正好。熊氏更是從來不與中原世家有什麼交流,大家都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湮沒的。玉虛宮從來不參與這種宴會,連請都請不到,人家是出家人,也沒必要來相親。至於其他世家宗門,則是有心無力,舉辦如此盛大的宴會,財力物力人力缺一不可,還得別人給面子。這麼算來,也就沒人會接著辦了。
沒想到時隔幾十年,張氏又要開宴。眾人議論紛紛,說是這張氏是不是又要重現往日風光了。
謝知遠收到帖子的時候也很意外,對謝知遙道:「兄長,我都成親了,就不去這種場合了。」
「這個帖子就是給你和承歡的,我們和張氏矛盾由來已久,這次也要給個面子,好化解一下。」
謝知遠有些遲疑:「那上次潁川的事……」
「已經解決。」
「還未問過兄長是如何解決的?他們怎麼肯就這樣放棄潁川?」
謝知遙笑笑:「說來慚愧,這還是要感謝王伯父。」
謝知遠不解。
謝知遙道:「王伯父當年將張氏占我們家的藏書都帶回來了,沒注意到其中還是張氏的許多藏書,和——他們的族譜和秘籍。」
謝知遠:「……」
謝知遙道:「張宗主找了許久,一直沒有找到,所以上次和張宗主談妥,用他們已經無力顧及的潁川城換這兩本東西。別人家的族譜和秘籍,我們留著也無用,索性還給了他們。這次重開春日宴,想必張氏已從這秘籍里獲益良多,準備東山再起了。」
謝知遠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到時我和承歡和兄長一同前去。不知華亭那裡有沒有接到請帖?」
「這次張氏重開春日宴,必定不會忘了王氏,不過去不去就看承澤自己了。」
王承澤還是和他們一起去了,理由是想看看這張氏想玩什麼花樣。
謝知遠和王承歡從前只去過張氏的別院,還是第一次來南陽張氏府邸。最後一屆春日宴時,他們四個都還沒出生,後來張氏又與王謝兩家交惡,自然也少有往來。
看這巍峨的大門,也有點白玉為堂金作馬的意思。門口兩隻怒目圓睜的石獅子最為威武,比蕭氏府邸的兩隻還大了一大圈。
謝知遙看了眼,輕嘆一口氣:「可惜了。」
王承澤不知何意:「什麼可惜了?」
謝知遙解釋道:「這石獅子用的石料絕非凡品,本應是沐浴仙氣有守家的功能,是鎮宅神獸,可以防一些品級不是太高的妖魔鬼怪潛入府邸。現在上面仙氣全無,可能長久沒人打理,已經散盡了。」
王承澤拍了拍其中一隻公獅子,果然感受不到任何氣息,已經是死物一隻。
再看那硃色大門,上面的漆像是新刷的,隱隱還能聞到些油漆未乾透的味道。
為了迎接各方貴客,今天中門全開。門口的知客弟子檢查了請帖后,領了眾人進去。一路上倒也彬彬有禮,沒有以往所見的張氏門人那樣傲慢。
張氏府邸和蕭氏一樣,都是延續著舊朝官邸的結構,只是這佔地看著要比蕭氏還要大些。蕭氏的風格比較古樸莊重,張氏則更為大氣輝煌,所有東西都往大里造,能造兩層樓高的,絕不造一層。宴會廳也是富麗堂皇,有普通房屋三四層那麼高。自房頂上垂吊下來幾個巨大的燭台,現在是白天,燭台尚未點亮,即使到了夜晚,想必這麼多蠟燭也能將整個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但是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得出燭台上的金漆有些脫落。
宴會廳還特意隔了一排屏風,屏風後面全是女眷。不同於其他仙家,張氏規矩極重,對女子格外嚴苛,號稱男女七歲便不可同席,像王承歡這種從小和三個哥哥同吃同住的,在張氏看來簡直是大逆不道要浸豬籠的。而且也不許族中女子修鍊殺人功夫,只教她們養顏的吐納方法。他們更不招收女弟子,哪怕天分再高,也入不了張氏大門。
屏風旁候著侍女,見有女客來就上前引了女客進屏風,和夫人小姐們一起落座。王承歡從小野慣了,沒見過還要男女分席的場面。就算去蘭陵也是吃的家宴,蕭氏規矩再大也沒做到她頭上去。所以當侍女來引她入女賓席的時候一時不理解這是什麼意思。
謝知遙因為身為家主,出入各世家多一些,了解這個規矩,讓王承歡稍安勿躁,先去那裡坐坐,等散了席再匯合。
謝知遠看了看兄長,再朝王承歡耳語:「別害怕,一會兒結束了我去找你。」又不顧侍女詫異的眼神,幫她撫平了鬢邊的碎發,整了整衣領,目送她跟著侍女進了屏風,才由知客帶著入了座。
王承歡一進屏風,迎面而來的除了夫人小姐們的歡聲笑語,就是一陣強烈撲鼻的脂粉香氣。熏得她連打幾個噴嚏,眼淚直流,還以為又到了那個英雄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