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偷個香(二)
夜,陸尚書府,後門處。
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四處張望著,見沒人後,便朝身後某處揮了揮手,立馬就有個賊兮兮的身影閃現了出來。
今夜陸府格外的安靜,仿佛都不見值守的下人們的身影。
等到順順利利地到了後門出的時候,已經有另一個看起來憨厚老實的男子守著了。
看到小李,小趙就悄聲把門打開了。
小李連忙對身後的人招手。
“小姐!你快走吧!你放心,今日之事,除了我兄弟倆,就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
看著小李拍胸脯保證,束起頭發,一身男裝的亦卿讚賞地點了點頭。
“很好!你們兄弟倆不愧我平日的栽培,放心,等小姐回來之後,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小趙和小李邊擦著冷汗,邊點頭哈腰著。
小祖宗可別說什麽栽培、好處的了,給這小祖宗幹活,哪次不是鍋他們背?她這裏賞得越多,夫人那邊就罰得越狠。
要不是這小祖宗是府裏唯一的小姐,受寵得很,沒人敢不聽她的,就這誰還敢幫她辦事啊?
這夫人脾氣也是怪得很,明明老是在小姐闖禍後罰他們,卻總是不明著說小姐,任由她撒歡。
最後倒黴的還不都是他們這些下人?不過這陸府的待遇也是沒的說的,要不然也不會即便如此還有這麽多人前仆後繼地想進來。
再者,罰歸罰,陸府的這些主人們脾氣怪異歸怪異,卻從不草芥人命,不像一些達官貴人,不把下人當人。
亦卿也沒多耽誤,貓著腰從後門鑽了出去,站到陸府外之後,整個人都恨不得插著腰仰天大笑三聲。
她!陸亦卿!今天!終於自由了!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任鳥飛!
到底是還在陸府周圍,亦卿心裏也有所顧忌,誌得意滿了一下之後,就連忙運轉輕功溜了。
在她走後,門內,小李和小趙賊頭賊腦地探出來觀察了一下,才是長舒一口氣。
“這小祖宗終於走了。”
小趙一抹額頭的冷汗。
小李跟著附和,“是極是極,我們也終於能交差了。”
這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穿著鵝黃衣裳的美豔女子插著腰扭出來瞥了他們一眼,揚了揚下巴,帶著幾分高傲之色。
“今天你們做得很好!我回去後會如實稟報夫人的!你們隻要當做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就可以了。”
說完,那長相美豔的女人也不再停留,直接扭著腰就走了。
小李和小趙卻是不敢有絲毫的意見,連目光在她曼妙的身材、美豔的臉蛋上過多停留都不敢。
別看這女子派頭大,長得也好,可其實是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
也不知道夫人當初是從哪裏挖出來的,此人高傲冷漠,甚至有些尖銳,和夫人還有小姐的性格截然不同。
可是此人卻身懷絕技,醫毒雙全,又深受夫人寵信,擁有府中很大的權利。
以前也有不長眼的看上人家,結果直接被毒瞎了眼,好幾天都看不見,頓時讓其他人再也不敢肖想了。
小李和小趙維持彎腰的姿勢維持了很久,直到確認這美豔丫鬟真的離開了之後,他們才是直起身來,這才發現,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趙不由感歎了一聲。
“要我說啊,這陸府的確是深藏不露,就這位小綠姐姐,雖然性子凶,動不動就要把別人毒出事,但是醫術也是極好的,這府裏的大小病,都是她看的。”
“可不是嘛!我感覺啊,這便是宮裏的太醫都不一定比得上他!那是一個——厲害!”
小李比出一個大拇指。
小趙卻連忙豎起食指放在嘴前,“噓”了好幾聲。
“小心隔牆有耳!隔牆有耳!”
這小李連忙點頭,捂著嘴不說話了。
小趙關上後門,把汗巾一甩,扔到了背上,有些滄桑。
可不是嘛,這誰能想得到,陸府後門看門的普普通通的小趙,曾經也是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地馬刀二十六,手刃無數敵人。
而這亦卿,此時卻是已經大搖大擺地走到了城門口,板著臉走到攔路的士兵麵前,晃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從一邊的小門出去了。
城門外,有她早已安排好的快馬,等到天一亮,便是她爹發現她跑了,想追也追不上!
而事實是,在騎著馬跑了一刻鍾之後,嬌生慣養的陸小姐就有些倦了。
她這騎著駿馬慢悠悠地踱著,內心都發愁了。
今晚可得怎麽辦啊!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何處能讓她歇息?
這又是騎了一段路,陸小姐就是眼前一亮。
一座客棧赫然矗立在荒野間。
亦卿的熱情都被消磨得差不多了,此時已經是又倦又不耐煩,看到這客棧,哪裏還有心思去想可不可能是什麽黑店?直接騎著馬就過去了。
雖然已是半夜,幾乎不見人影,但是客棧裏竟是也還有一個店小二百無聊賴地說著,看到亦卿出現,也是眼前一亮。
“這位客官!遠道而來,吃飯還是打尖啊?”
亦卿清了清嗓子,故意粗著嗓音說著。
“都要!這馬給爺牽去,用最好的草料!然後把你們這店裏最有名的招牌菜都給爺上一份!爺有的是錢!”
有哪個做生意的不想遇到個財大氣粗的主?店小二頓時就眉開眼笑了,態度更熱情了。
“得嘞!我這就叫廚房給客官安排上!”
亦卿就滿意地把韁繩一甩,大跨步向著空位上走去,大馬金刀地坐下了。
“店小二!速速上菜!”
“好嘞客官!”
……
亦卿是已經出逃,自覺過上了自由自在的快樂日子,這陸尚書卻還不知道自己女兒已經跑了,還兀自發著愁,一整晚翻來覆去都睡不著。
陸夫人本來睡得正香,卻又被他吵醒,整個人都不耐煩了。
“你煩不煩啊!到底睡不睡啊!”陸夫人拍了陸尚書一下,“你可就別操心了!要我說,跟聖上直說不就好了!”
“當今聖上也不是什麽昏庸之人,你又有先皇的恩典在,區區免除一個選秀名額,聖上難道還會駁了你不成?!”
陸尚書不敢跟娘子頂嘴,隻敢小聲地嘀咕著。
“那不是……總覺得不大好嘛……聖上寬厚,我們這些做臣子的自然也要進到本分。況且,這先皇賜的恩典,豈是能隨便用的?”
這麽一鬧,陸夫人也清醒了,簡直都要被自己丈夫的這榆木腦袋給氣死了。
“這恩典你不用,難道是要留著當傳家寶不成?!”
陸夫人一說完,看到自家丈夫的臉色,那訥訥不敢言的模樣,就知道,自己估計是戳中了他的心思,差點被氣暈。
她伸出食指來,重重地戳著陸尚書的額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沒好氣地說著。
“你傻不傻呀!傻不傻呀!你這恩典一直留著,聖上指不定還以為你要做什麽壞事呢!”
“況且,我們就這一個女兒,你不對她好,你要對誰好?現在的問題都還不解決,你就想著以後了?!”
都說陸尚書很聽陸夫人的話,這傳言也不是假的。
一聽自家妻子這麽一說,再這麽一細想,居然覺得很有道理。
時間也晚了,再想到自己讓妻子這麽晚都還沒睡覺,陸尚書就不由愧疚的樓主了陸夫人。
“快睡吧快睡吧,之前是我魔障了,我明日早朝後便去與聖上說此事!”
陸夫人滿意地點了點頭,想到自己今晚與女兒一起做的事,終於有了那麽一點的心虛。
她便也放柔了語氣,對著陸尚書說著。
“你知道的,我是不想看到你這麽操勞的,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也不該幹預太多,順其自然便好。”
陸尚書滿臉的感動之色。
“我知道的,娘子你對我最好了,今夜時辰已晚,你還是快些休息吧。”
這一夜,便再無話。
翌日一早,陸尚書揣著那張金黃色聖旨,早朝後便直奔禦書房,鄭重地向皇帝跪了下來請求。
陸夫人的分析還是很透徹的,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皇帝與亦卿素未謀麵,自然也不會非卿不可。
可以順理成章地收回先帝賜予的恩典,又能增進和臣子之間的關係,使臣子的忠君度更高,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
回家的路上,陸尚書原本以為,這一茬子事就是這麽算過去了。
結果沒想到,一道家中,就見家裏亂的不行。
他這心下一慌,也顧不得下人們的打招呼,連忙加快腳步向主屋而去。
一臨近,他便聽到自家妻子嚶嚶哭泣的聲音。
陸尚書這哪裏還能不急?當場就小跑著進了屋。
“秀君,你怎麽了?!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不曾想,這甫一進屋,迎接陸尚書的就是一個茶杯,直接在他身邊炸裂。
陸夫人掩著麵嚶嚶而泣,異常幽怨。
“都怪你!你自己來看!女兒留下這一封信便不見了人影!人從昨天就走了,今日也不知已經到了哪裏,可如何還找得回來!”
“若不是你昨日一直不肯答應,女兒也不至於一氣之下直接昏了腦袋,想了這餿主意!”
“這江湖險惡,她若是去了江湖之上,便是遇到什麽危險,我們都鞭長莫及啊!嗚嗚嗚——”
一聽陸夫人這麽一說,陸尚書都有些腿軟,連忙撲到桌前去看那封信。
“爹娘親啟:
爹娘安好,你們不必擔心我的安全,也不用想著找我回去,這個時間,你們的女兒應該已經到了你們找不到的地方。
我很好,也很快樂,我向往江湖已久,今日終於夙願達成。
此去也不知要多長時間。
不過你們不用擔心,我與小弟不同,我一定會時時寫信回來告訴你們我的安危,所以你們也不用擔心。
這一去,若是遇見小弟,我定會替你們好好教訓他一頓,讓他寫信回來,並且今年回去陪你們過年!
好像也沒什麽好說的了,反正你們不用擔心就對了!你們女兒功夫好著呢!
祝安康。
陸亦卿書。”
——
嗯,還是稍後替換。
……
亦卿看著他一連串的變臉,簡直目瞪口呆。
可是這樣的舉動麵前的男人做起來,卻絲毫不讓人覺得惡心,反而別有一番風味。
現在亦卿是真的覺得,這人去木雅閣真是太屈才了,他的舞台應該是全江湖才對。
這回沒等亦卿開口,就已經有人忍受不下去,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越澤,別鬧了,帶客人上來吧。”
亦卿聞聲望去,便見一人身著青衣,倚在二樓的樓梯轉角處,灼灼其華。
黛眉開嬌橫遠岫,綠鬢淳濃染春煙。
正是流葉姑娘。
“的確不負江湖盛名……”亦卿喃喃地說道,卻是引得林越澤嗤笑了一聲。
“怎麽?看傻了?心動了?嘖,這可不像陸小郎君的作風。”
亦卿眼皮跳了跳,氣惱地咬牙切齒說著,“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流葉姑娘絕代風姿讓人為之傾倒,這有何過之?況且,林公子剛剛就一口一個陸小郎君,敢問,在下到底是哪!裏!小!了!”
一聽此言,林越澤就是撫手輕笑,略帶不懷好意的眼神掃過亦卿的下三路,語氣頗為意味深長。
“我以為……陸小郎君該是知道的。”
便是亦卿沒聽懂他的葷話,也能看出他說的定然不是什麽好話,氣得她猛然抽出腰間的軟劍,氣勢洶洶地說道,“拔刀吧!讓我們決一勝負!”
大概是亦卿的樣子過於中二,林越澤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了好了,不逗你了,還想不想見流葉姑娘了?隨我上來吧。”
亦卿冷哼了一聲,將劍收回,如同鬥勝的大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跟在林越澤身後上樓。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剛剛她心裏有多慌。
就她那三腳貓功夫,能擺出個架勢就不錯了,真要招架起來,能把她親愛的小弟的名聲丟回京城去。還好還好,這林越澤沒讓她下不來台。
她卻是不知,他們上樓後,樓下的姑娘愈是興奮,更是有一人作昏闕狀靠在另一人肩膀上。
“我的天,林公子逗那陸小郎君的模樣真是讓人招架不住,雖說兩人都是男子,可不知為何看起來卻是如此賞心悅目,天啊,我要受不了了——”